第63章 霜雪前夕
叶幽篁翻开笔记，在新的一页落笔，写下了一行参数。
这是将要进行的下一场实验。如果实验成功，药物抗病率将有望达到95以上。
来这里以后她没有再用那些以往用惯了的奇怪编号，而是老老实实地按照002、002的序列一个个排了下去。
以免那些人以为她在用什么隐藏信息的暗语。
她一开始的猜测并没有出错。劫持她的这些人想要的，的确是她的科研结果。
她针对毒株性质做出药物，他们再根据药物性质改良毒株。而想做到这一点，如果不知道具体的参数，是极难完成的。
所以他们必须知道药物研究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
叶幽篁不能拒绝，拒绝的话自己必死无疑。她也不是没想过隐瞒或是修改一下自己的实验结果，但这也是做不到的，这些人时时刻刻都将她盯得死死的。
本来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会慷慨就义。杀就杀了吧，死也不可能帮着犯罪分子害人。
不过，在那之前她却收到了来自外界的信息。
这样一来，她能做的事情就多了一些。
最简单的，她可以把在这里每天看到的东西传递出去。
于是，在另一端的梁峥知道了这里的海面下空间没有发生弯曲，可以通行。知道了这座岛上有大小不一的六座塔三座楼五座平房，和一整个连通的地下空间。
他也看到了，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于是，一个想法悄然成型。
然而，随着后面发生的意外，原本的想法已经不可能被付诸实施了。
“毒刺”已经彻底锁定他们这些人，叶幽篁的行为也被施加了新的限制。再想潜伏于岛上展开行动，谈何容易呢？
所以这两天，梁峥一直在想行得通的办法。正当他觉得自己脑子里仿佛演完了八百部谍战剧的时候，“毒刺”却发来了这条视频。
这下是不去也得去了。
叶幽篁停下了笔。看上去，她在思考，周围的人没有过去打扰她。
但这些人当然不会知道，叶幽篁正在脑子里说话呢。
在通讯的另一端，赫尔曼博士和她的三个弟子，加上梁峥和秦桑，在人数上可谓是十分热闹。
这边的通话没有在脑子里进行，而是放了出来在大屏幕上，所有人都看得到。
“所以你们是打算来这里？这——不行，这太危险了！”
叶幽篁听到他们的计划，简直是震惊加上焦急，瞬间情绪无比激动。
“放弃吧，这真的不值得。”
她缓和了一下话中的激动，自己都没什么信心地劝说道。
她当然感觉得到，自己应当是劝不动这几个人的。但她还是不想看到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来做一件不一定有意义的事情。
那颗心脏，她亲眼看到过。事实上，这里放着的不止那一颗心脏。
“毒刺”的人，仿佛将这当成了一种值得收藏的艺术品。他们乐于将有必要被铭记的对手做成这样的藏品。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无意间看到的这颗心脏，竟然是属于不久前还有过交流的友人。
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情之沉重，比起对面的人也不遑多让。
“幽篁，你不用说这些。”伊凡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的劝说，语气中没有留下任何可供动摇的空间。
“况且，你难道不想回来吗？”
叶幽篁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当然想回去啊！可是，又怎么能让无辜的人为了她而冒险呢？
伊凡又继续道：“至少，让我们试一试吧。我，你，我们所有人，都还没到彻底放弃的时候。”
现在的伊凡，和过去任何时候一样理智，甚至更加理智。但同时，他也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
矛盾到极点，两个极端的状态，但就是这么神奇地同时存在于他的身上。
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赫尔曼博士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突然她转向韦德，疑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叫醒他的？”
韦德也很无奈：“老师，我发誓我没有刺激他。他确实是自己醒过来的。”
伊凡见此，主动开口解围：“老师，是我自己想要醒来。我也没受到刺激，我很清醒。”
顿了顿，他又说出了更具体的原因：“我在梦里看到里奥了。他的生命，不仅换回了许唯的，还有我的。我明白了，从今往后，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他。”
再次唤出熟悉到灵魂里的名字，伊凡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但这一次却能听得出一丝的如释重负。
“他没有离开，也不会离开。”
伊凡的眼神逐渐充满恳切：
“老师，让我去找他回来吧。他不会喜欢睡在那种地方的。”
赫尔曼博士还是说不出话。
明明是寂静的沉默，却像是重重地锤击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灵。撕心裂肺，肝胆俱裂，震耳欲聋。
扶着额头思考了好一阵，赫尔曼博士抬起头，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看着梁峥问道：“你也是必须要去那个地方？”
梁峥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这是我的任务。”
赫尔曼博士皱眉不已，摇头说道：“真不明白哪个部门，竟然给你们这些孩子安排这种任务。”
说完她换上了十分郑重的神色，以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对梁峥说道：
“我的学生显然是打算不计后果地去做这件事了。但是你，我能感觉到你是理性的。如果可以，我希望——或者说请求，你可以帮我照顾一下他们。”
“尽管我知道这很过分，你也只是一个人。但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帮助我们了。”
梁峥依旧温和地回应着这些话：“我明白。他们活着，对我来说能做的事情也更多。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谁都不要出事。”
伊凡无言地看了一眼他的右手。
梁峥自然感觉到了。他浅浅微笑着，抬起被固定着的右手，轻轻挥了挥。
“应该碍不了太大的事。我又不是真的残废了。你前几天给我做手术的时候不是还说了，很快就能长好吗？”
伊凡确实这样说过。
但这个“很快”是相对于其他不够先进的治疗方法而言，具体会是多久……反正不可能这么几天就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