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荆棘与少年
朱迪到底还是没赶这几位走。她再狂，地协的面子还是要给一点的。
下午，许唯和两位师兄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下城区。
这里，是这座城市管理最无序，治安最混乱的一部分。
进入这块区域，能明显地感觉到这里和城内其他地方的差异。
许唯也没想到，都二十二世纪了，她却能在一个位于发达地区，而且靠海的城市，看到灰尘乱飞的路面。
望了望周围，许唯找到了灰尘的来源。在不远处，有一座楼房被拆除，建筑残骸堆了满地，尘土在风的裹挟下四处飞扬。
看上去，那些混凝土和石块已经在原地搁置很久，估计是很难有人来管了。
看这情景，应该是这栋楼的拆除工程突然停止了。盖楼烂尾的多了，拆楼也能烂尾的还真是少见。
而在被拆掉的房子周边，其他房屋看起来也都很是破旧。
街道上几个穿着校服的孩子飞奔而过，看样子是上学快迟到了。
临街的各种店面里，很难找到一个有精神的老板，不是耷拉着眼皮打瞌睡，就是无精打采地看着外面，有的甚至连面都不露。
“那两个人在哪儿呢？”里奥好奇地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到东方人的面孔。
“向后看。”
三人一惊，这人什么时候到他们后面的？
方才时常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是以几人还真没注意身后的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好意思，吓到几位了。”
转身看去，眼前的青年清隽而内敛，面上挂着一抹笑意，眼底浮出一丝歉意。
许唯注意到，梁峥今天的衣着像是刻意为之，与下城区普通住民保持了同一风格，能够很容易地融入周围杂乱的人群和环境。
“里奥先生，伊凡先生，你们好，很高兴认识二位。”梁峥再次开口。而闻听此言的两兄弟却是面面相觑。
他到底是从哪里知道他们叫什么的？
而且梁峥刚才说出他们两个的名字的时候，目光都准确地落在了对应的人的脸上。
认识就算了，他居然能分得清他们？
“你好。”伊凡还是压下了心底的不可思议，对梁峥打了声招呼。
许唯对此倒是见怪不怪了。至于梁峥第一次见面时说的那套“因为见过所以认识”的说辞，她也是在内心彻底否定了其可信度。
梁峥看起来也懒得再扯谎，他的所有言行，都像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们“我身上全是疑点”。
偏偏这人还一点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好了，你们跟我来吧。”梁峥不再客套，抬手示意几人跟上，随后向下城区更核心的地方走去。
越往深处走，身周那些令人不安的气氛就越是强烈。
乞丐，酒鬼，不怀好意的混徒，这些正常情况下在城市和乡村都不多见的人，在这里却是扎堆地出现。
梁峥领着几人穿过一道道街巷。他们虽然都是满腹的疑问，但都没有多言。
但他们心中的戒备可从未放下过，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么冷的天气叫你们走这么远实在不好意思。稍后我请你们吃饭吧。至于现在……”
说到这里，梁峥突然停顿了下来，脚步也在原地停住，并伸出一只手臂拦住了旁边的许唯。
下一秒，许唯就看见一个石质的花盆从空中落了下来，在硬化过的地面砸出一个凹陷。
可想而知，如果他们没有停下，这个花盆落下的地方就是梁峥的天灵盖了。
梁峥望向旁边的高楼，目光泛起一丝冷意。
楼上的窗户反射着阳光，有些刺眼，整栋楼都静静的，看不出是从哪扇窗里丢出的花盆。
“这是怎么回事？”许唯小声问出了内心的疑问。
“‘他们’出手了。”梁峥淡淡地回道，“很拙劣的手段。”
说完，招呼几人继续向前走去。
“他们”是谁？这不难猜。
“神秘人已经盯上你了？”经过刚才的一幕，许唯有些担忧。那个组织，看来是已经对梁峥起了杀心。
这么说的话，从他们手里逃掉的她，说不定那些人也不会放过。
“没事，你不用太担心了。可不能敌人还没来，咱们先自乱阵脚了。”
梁峥似乎总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上去完全没有把所谓神秘人放在眼里。
他或许真有什么非凡的实力吧，许唯心想。
又穿过一条街道，面前出现一条商业街，道路两旁除了店铺还有许多小摊小贩，但或许是因为天气冷，人流并不密集。
梁峥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周围，然后锁定在一个方向，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许唯疑惑地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入目是一个小酒馆，门外的露天桌位上零星地坐着几个顾客。
从这些景象上，她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但许唯很确定，梁峥在看的正是其中一人。
目测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靠着椅背，一只脚踩在椅子上，面前摆满酒瓶，看上去很是悠然自得。
许唯和身边的伊凡、里奥都有些不明所以。
梁峥却不愿多言，轻声说道：“走吧。或许那个人会对我们有用。”说完就向着小酒馆走去。
来到酒馆门前，梁峥似是不经意地坐在了少年对面，其余几人也跟着坐了下来。
椅子不够坐，里奥就从另一个桌子边拉过来了一把。
那少年看到这么多人好死不死地围到他面前，很是不爽。
他当即面色不虞地指着几人喝骂起来：“你们几个，没长眼睛吗？那么宽的地方看不见，非来小爷跟前碍眼？是不是想找打？”
然而很快，他的骂声就卡在了嗓子里。
少年伸出的手臂被梁峥死死捏住，他挣扎了两下，却没挣开。
见状，少年皱起了眉，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扯梁峥的手掌，不成想梁峥空出两根手指就将他这只手也捏了进去。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梁峥笑得十分人畜无害和蔼可亲，温柔地发问。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识相点给我赶紧滚开！别逼我动真格的！”
梁峥不答，猛地扯了一下少年的胳膊，就见一截刺青从袖管里露了出来。
那只手臂上，几个字母经过一番变形和排版后，显现出像是毒蛇或是荆棘的形状。这一串字母，并不难认出来——“毒刺”。
梁峥依旧在微笑，但眼神已然变得凌厉，像刀刃一样死死盯着少年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