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少读些书
安秋险些说出,他日自己走了,便可以把妾室扶正的话,好在及时止住话头。
夏玄侯眼中的怒气本已经消散了,又腾地燃起,没好气地说道:“公主倒真是为我着想啊。”
“那当然,那当然。最好是永州女子,只是本地女子妾并不了解,此事还是要劳母亲烦神的。”安秋并未察觉夏玄侯的不满,在沉浸得意中,边说边走到桌边,倒了杯水,自顾自地喝起来。
夏玄侯见她认真思考的模样,更是烦闷不已,甩手快步跨进书房,关上了门。
关门声吓了安秋一跳,心道,这男人真是喜怒无常,刚才不是高兴了些了,怎么又发火,许是有些羞涩了。
安秋让小厮传了晚膳,待饭菜备齐了,安秋便去敲书房的门。
“将军,请用晚膳了。”安秋说完,便静等着,过了许久,夏玄侯才出来。
安秋殷勤地给他拉了椅子,布了菜,笑盈盈地站在一边候着。
夏玄侯见她如此殷勤,倒觉得不自在了,无奈道:“你也坐下吧。”
“谢将军。”安秋也笑盈盈坐下。
晚膳用了大半,安秋给夏玄侯盛了一碗汤,赔笑着放在夏玄侯面前,笑道:“妾到您府上,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如今刚回来,就又犯错了,真真是不应该。”
夏玄侯端起汤碗,喝了一口,并不接话。
“妾看书上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你平时读的都是什么书?”夏玄侯打断道。
“将军不要误会,妾平时读的都是女德妇容之类的书,这些诗词,看得少,看得少。”安秋解释道。
“那你倒是说说这女德。”夏玄侯笑道。
安家堡对子女教育不分男女,都十分严厉,但是从不以女德妇容之类束缚女子。在项王宫中,安秋被安排读过一些,眼下也好应答。
“妇以夫为纲,且不能善妒,处处得为夫家着想。”安秋说道,“如今妾是错了,不应带着侄儿嬉闹。”
“你错在这?”夏玄侯似乎并不满意,斜着眼看着她。
安秋站起来说:“岂止呢?妾还同将军争辩。”
“没有了?”
安秋低头,使劲想着,实在是想不出,今日还有什么错处。
“你,你作为主妇,新嫁的主妇,就,就张罗着给我纳妾,这就对嘛?”夏玄侯没好气地问。
安秋这才恍然大悟,忙施礼,道:“将军莫怪,实在是妾考量不周,再不会了。”
夏玄侯这才缓和了些,拉她过来,坐在身边,道:“夏家祖上有训,夏家子孙,精忠报国,死而后已。我辈岂可贪淫。”
安秋点着头,看着夏玄侯,抱歉道:“确实是我思量不周。不该此时说这些,妾如今中毒,身体受损,等些时日,再为您张罗。”
夏玄侯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松开拉着她手腕的手,叹了口气道:“公主,还是少读些书得好。”
说完,起身回到书房,复关上门。
“真难伺候,我也没有瞧着我娘以我爹为纲,也没有瞧着我嫂子以我哥哥为纲,如今我以你为纲,你还不高兴,这是什么道理?”安秋嘀咕着。
丁嬷嬷听见关门声,也探身进来,询问道:“少夫人,还用些点心吗?”
“不了,我也饱了,”安秋道,“嬷嬷,孙少爷如何了?”
“现在屋内读书,思过呢。”丁嬷嬷心疼道。
安秋走到丁嬷嬷身旁,轻声说:“烦嬷嬷备些点心,我拿去给孙少爷。”
“这,将军吩咐了,今夜不能吃喝。”丁嬷嬷有些犹豫。
“亥时一过,不就是明日了。”安秋道。
丁嬷嬷一听倒也是这个理,便去厨房收拾了点心,把食盒递给安秋。夏玄侯在书房里听真切,听着安秋和丁嬷嬷走了,便也出了门跟上去。
夏荀鹤独自住在父母原本的房间内,安秋刚到门外,听见夏荀鹤在诵读军书,也不敲门,就在门外台阶上坐着等着。
“自己吃饱了,还想把院中的蚊虫给喂饱了。”
安秋一惊,竟是夏玄侯跟着来了。
“我有防蚊虫的药包,您瞧。”安秋站起来,把腰间挂着的药包摇了摇,又从怀中拿出一个更小巧的,“这个给鹤哥儿的。”
夏玄侯瞥了一眼,心道,你倒是手巧,心却是极其不巧,这么多日子,也没见给我一个。
“这食盒里是什么?”夏玄侯问。
“瞧您问的,食盒里自然是吃食。”安秋笑道。
“拿上食盒,进去吧。”夏玄侯说着,敲了门,喊道:“荀鹤。”
里面的读书声立刻止了,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门吱哑一声开了。夏荀鹤站在门口,恭敬地给叔叔和婶娘行礼。
安秋偷偷看了看夏玄侯,见他颇有威严,气氛严肃了起来,只听见他问道:“读的什么书?”
“回叔叔话,读的是孙子兵法。”夏荀鹤回答。
“军书在用,不在背诵。明年过了10岁的生辰,你便可随我入营。”夏玄侯道。
夏荀鹤惊喜万分,眼睛几乎要射出光来。
“你父与我都是十岁入营,你也一样。眼下还有十个月,你若不勤加苦练,如何入营。难不成夏家男儿十岁入营的家训就要断送在你的手中?”夏玄侯训道。
“侄儿知错,侄儿定不会再嬉闹,一定潜心苦练。”夏荀鹤躬身施礼道。
安秋倒觉得有些脸上挂不住,都怪自己逗这孩子玩闹,耽误这孩子苦练不说,还要被训,实在愧疚。
“将军,实在是妾的错。日后定不会再惹事端了。”安秋又对夏荀鹤说,“鹤哥儿,都是婶娘耽误了你。”
“婶娘言重,是侄儿贪玩。”夏荀鹤跟个小大人似的回答。
夏玄侯见他二人这样相互客气,不觉轻笑,便说:“你带的食盒还不拿进去。”
安秋这才想起,忙拉着夏荀鹤往屋里进,说道:“你家叔叔还是心疼你饿着,苦练就得吃好睡好,是吧?”
夏荀鹤看着安秋摆在桌上的各色点心,吞了吞口水,并不敢去吃,偷偷拿眼角看着夏玄侯。
“吃吧,如若再犯绝不轻饶。”夏玄侯摸了摸侄子的头。
谁家的孩子谁心疼,这个无父无母的侄子不仅仅是全家的宝,更是全家的指望。若是未能教育成才,哪日,真到了地下,见了兄嫂,该如何解释。
夏荀鹤拱手谢过叔叔,便坐下来吃起来。
夏玄侯轻轻一笑,转身出了院子。
“鹤哥儿,你不要怪你叔叔,他也是心疼你。”安秋道。
“不用您说,婶娘。我家叔叔就同我父亲是一样的。”夏荀鹤说着又看看安秋,说,“所以婶娘和我娘也是一样的。起初,我原没看上你的。”
安秋对这孩子的话深感意外,笑道:“为何就没有看上我呢?”
“我只道你是个娇生惯养的项国奸细。”夏荀鹤倒也实诚。
“如今呢?”安秋笑问。
“听闻你沿路救了不少人,竟然还为我叔叔中了狼毒烟,也许你使的是苦肉计,可我倒是愿意信你一回。”夏荀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