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勤园读书
安秋想着,今日若不是被那永乐郡主打断了行程,午后便就寻到那个藏书园子了。再看夏玄侯,或许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便福了福身子,说:“谢将军。”
夏玄侯点点头,说:“早些安歇吧。”
安秋又福了福身子,说“送将军。”
次日,天刚刚放亮,安秋便醒了。安家堡无论男女都要学医行医,父亲从不许子女赖床,安秋自幼便养成早起的习惯。
待到丁嬷嬷来敲门,见她已经自行梳洗整齐,仍旧是浅青色的衣衫,只是身上的花色不是昨日的粉嘟嘟的樱花,而是翠绿的叶子配着白色花苞的水仙。头发仍旧是髻在脑后,簪着个桃木祥云发簪,发髻上拿浅青色丝带围上一圈,留出一尺长的两端拖在脑后,整个人瞧着清爽得紧。
丁嬷嬷偷偷看了一圈,未在屋里见到夏玄侯和他的衣衫,心中明白,也没有多问。
“少夫人,老奴来晚了。”丁嬷嬷笑道,“少夫人极爱浅青色?”
“倒也不是,各种颜色都有各自的好。”安秋笑道。
“老奴见少夫人两着两日都穿着浅青色,只当是少夫人钟爱的。”丁嬷嬷笑道。
“只是浅色在热天显得凉爽,看着这冬季的花,心理更觉得凉快了罢了。”安秋笑道。
“少夫人真是聪慧”丁嬷嬷说。
“那若是寒冬呢?”夏玄侯在中间的堂屋大声问道。
安秋知道他起来了,忙走出来。
夏玄侯见她确实如同清风拂面,在他的心头抛下一片清凉。
“给将军请安。”安秋福了福,“我这便要去给老夫人请早安了。不知道将军是否一同前往。”
“与公主同行吧。”夏玄侯说,做了个请手势。
夏老夫人见夏玄侯与安秋早早同来请安,甚至安秋行跪拜礼时,脚下稍有不稳,夏玄侯竟欲伸手扶她,更甚者,早膳时分,夏玄侯时不时观察着安秋爱吃什么菜食。
夏老夫人最晓儿子心性,一向是不近女色,这才一天,怎就上心了。夏老夫人不由地担心起来,不知道这看着清爽干净的女子到底使了什么狐媚术竟能勾住儿子。
吃罢饭,夏老夫人借口腿酸,需要善于推拿的丁嬷嬷留下给自己按摩,又差遣身边的婢女侍奉安秋左右。
见一众人都离去了,夏老夫人便问丁嬷嬷昨夜间夏玄侯与安秋的境况,当听闻两人分房而睡,心中便踏实了些,好在儿子并未沉沦女色,但又觉得儿子不同以往,就又细问:“新妇可说些什么话?”
“未说什么话。”丁嬷嬷想了想说,“也就是今早,说些衣服的颜色,少夫人说,热天着淡色显得凉快。上将军就在门外问,那冬天穿什么颜色好。少夫人忙出来请安,也没有回答穿什么颜色好。”
夏老夫人点点头思忖着,笑道:“这女子倒有个七窍玲珑心。还有什么?”
丁嬷嬷想了想说:“昨日上将军允了少夫人到恩院的勤园中读书。”
夏老夫人沉思片刻,也未能听出什么端倪,便说:“我也不用你捶腿了,你先随她去看看。”
丁嬷嬷心下明白,便匆匆回到夏玄侯院中,可厢房内并没有安秋的身影。丁嬷嬷问了小厮,说将军与夫人并未回来。丁嬷嬷又急忙前往勤园找寻。
果然,安秋已经用束绳系住挽起的衣袖,捧着一本书,倚在窗边,小心翼翼地翻看着。只见她凝神静气,面带微笑,丁嬷嬷还未见过哪个女子读起书来这样出神,不忍打扰,静静立在一旁。
安秋站久了,腰背有些酸胀,轻合上书,这才看见丁嬷嬷立在一旁,忙说:“嬷嬷,您来几时了?”
“有些时候了,见少夫人入神,便不好打扰。”丁嬷嬷笑道。
“我少时在家中,不让读这些奇书。今天一看,就失了神了。”安秋笑道。
“少夫人且坐着瞧,站久了,身体不消。”丁嬷嬷说,“少夫人午膳回房吃,还是就在这吃呢?若是回房,一时让步撵来接您。”
“那我就在这吃吧。”安秋喜不自胜。
安家堡家教甚严,平日就是读医书,钻研各色药材,别说传奇故事,就是诗词歌赋平日也不让看的。安秋今天一看这传奇故事,不仅文采斐然,故事更是曲折新奇,自然是手不释卷。
一直到了晚间掌灯时分,丁嬷嬷想着夏玄侯怕是已经回府了,见安秋还没有回去的意思,便说道:“少夫人,天色已晚,别熬坏了身子。”
安秋这才发现窗外已天黑,若是阿爹见自己伏案一天未动,怕又是要挨骂,“劳逸结合,知行合一”这是阿爹的养生和行医之道。
“这就回去吧。”安秋合了书,轻轻拍了拍它,说道,“明日我再来瞧你。”
门外已经有一众人手持灯笼等着,勤园中的那些石柱灯也都点上了油灯,房屋在夜幕中显得更加高大了。白日,安秋直奔中间高耸的藏书楼来了,现在才发现东边的厢房门头的匾额上写着“摩崖三绝”。
安秋想不出这个名字出自什么典故,便问丁嬷嬷:“嬷嬷,这摩崖三绝是什么出处?”
丁嬷嬷笑了:“老奴斗大的字也不识几个,可不懂什么三绝。”
安秋也笑了笑,径直往东厢房走去,一旁的小厮见了忙举着灯笼赶到前面,推开门,迎着安秋。安秋见他殷勤,笑道:“有劳。”
她这一说,丁嬷嬷的心一动,果然和老夫人想的一样,这女子断不是项国公主,公主怎会对仆人说有劳呢。安秋款步跨进屋里,却见四处墙壁上挂满了拓片,安秋接过一旁小厮的灯,举着灯,凑近了看着,竟是历代名家的书法,米芾,柳子等等。
安秋一个个看得出神,不知身后有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