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过往
四周昏沉，落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有渐大的趋势。
其实她挺喜欢这样的天气，至少不必赶路赶的那么急，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担子压在她稚嫩的肩膀上，更少了很多无端的指责与毒打。
只是洞口的寒风呼啸，她忍不住抱紧了自己，哪怕她现在饥寒交迫、哪怕山洞里有火焰取暖，她都不敢、也抗拒靠近那些大人。
当然更不指望他们良心发现喊自己进去，对于他们来说，自己不过是一个需要口粮的累赘。
这个世界对她来讲，就像这片天空一样的灰暗，唯一支撑她的，只有对死亡的畏惧。
突然一个男孩跑了进来，应该也是来避雨的难民，长的倒是大人经常用来形容富人的“细皮嫩肉”、“人模狗样”，这已经是她脑海中最好的夸赞了。
男孩刚开始没有适应洞内漆黑的环境，所以并未注意到她，他转身对着雨幕叹了口气后，便朝里边走来。
因为洞内视线不佳，男孩一点点摸着石壁前进，眼见他一步步靠近，女孩不想也懒得动作，任由其撞倒。
男孩发现女孩后，很是惊讶，赶忙俯下身将女孩扶起，她自始至终只是淡漠地看着男孩，而他在观察了自己几下后，眼里突然露出一抹她曾经只在阿母那里见过的情绪。
随后将半个窝窝头递给自己。
女孩看见食物眼神终于有所变化，一把夺过，狼吞虎咽般进食，并像往常一样紧紧护住手中的食物。
预想中的抢食并没有发生，甚至打骂也不见分毫，她悄悄看向男孩，因为背光的原因，她发现男孩眼里的情绪消融了一些，面容也很和善。
他怕不是个傻子吧？
女孩想着，在她的记忆里，逃难以来从没有人会把食物让给别人，都是谁力气大，谁就能吃的多，而没有食物的人绝对笑不出来——
因为没有食物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就更没有食物，很快就会被饿死。
这是女孩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串联起这么多想法，所以她又有些烦躁，是不是吃多了就容易胡思乱想？过的简单点不行吗，不就是活着、或者死掉。
男孩在见她吃完后，坐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呀，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我是……”
男孩依稀是说了很多东西的，但是女孩并没有仔细听，只是死死盯住男孩的包裹，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还有食物。
但是比量着男孩要高自己一个头，女孩并无自信能抢的到食物。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她脑海里——去找那些大人吧，对，有了他们肯定能拿到食物，只要食物多了，自己是不是也能多分到几口？多了这几口吃的，自己就能活的更久！
这个想法在女孩脑海中生根发芽，并且愈演愈烈，终于操纵起她的身体，疯狂朝山洞内跑去。
而男孩不明所以，担心山洞这么暗女孩会有危险，便着急地跟上……
“什么嘛，就这么一点点东西？”
“还不够俺们两天的口粮，看着这娃娃长的还恁好的，咋的穷不拉几的！”
“废物！”一个大人狠狠扇了女孩一巴掌，“这就是你说的富家娃娃？”
女孩嘴角被打出血迹，却一声不吭，因为任何形式的反抗都只会招来更猛烈的毒打。
令她有些庆幸的是，大人们更多的怒火明显聚焦在了男孩身上，拳打脚踢，很快男孩便伤痕累累。
一个瞬间，男孩翻滚的位置正好能对着火光与她对视。
女孩并没有见到预想中的怨恨，那是一双带着些悲伤、更多是空洞的眼睛。
女孩虽然能从那双好看的眼睛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但她突然有种错觉，可能她根本就没有进入他的视线，或者说，再无可能进入。
女孩自心底里冒出一股莫名的慌乱，甚至有种毁掉那双眼睛的冲动。
但大人们在打废男孩后，余怒未消，她丝毫不敢轻举妄动，最终就这样离开。
心里不停地补充着，是的，那样重的伤，也没留吃的，他必死无疑的……
之后不知为何，天空中出现了很多异动，她看到了一些神仙似的人物，飞在空中，随手一击便破山碎石，给幼小的她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这时，一个阴柔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队伍中，电光火石之间，所有的大人都倒在血泊之中！
在女孩惊恐的目光中，男人靠近了女孩，先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尽力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别担心，只要你拜入我座下，天地之大，任你遨游；四海之内，莫不惧服！”
突然，男人脸色一变，大惊失色，嘴里喃喃道：“不是你！居然不是你……我懂了，你们只是接触过他，残留了气息，所以天机诀才会锁定错吗？”
男人的脸色几经变幻，其中一次女孩清晰地察觉到纯粹的杀意，但最终男人轻笑一声，只是笑容与之前大相庭径：“也罢，这麒麟子既然与我弦音教无缘，那我就不再掺合了。”
男人看向女孩：“倒是你，既然与他产生了因果联系，未来指不定能成为最大的变数……天资也算出色，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颤抖着回答道：“我……我爹姓鹿，没给我取名字，他们都叫我小杂碎……”
“这样啊。”听到这话，男人笑容更具邪气，略作思索后道，“既然你命如芦苇般低微又坚韧，那以后就叫鹿苇吧。”
“是。”女孩，不，现在是鹿苇应道。
“走吧，很快你会迎来新的生活，你一定会喜欢上的，我有预感。”
男人眼中透露出鹿苇看不懂的情绪，似乎是疯狂和兴奋的交杂，话音落下，二人也消失不见。
……
鹿苇闷哼一声，运功调息，退出修炼状态。
自从安益城一役后，她近期不知为何颇感心绪不宁，总是回忆起很早前的事情。
直觉告诉她很可能与年少时遇见的某人有关，但实在想不起关于那人的细节。
也就作罢，反正无论对方是谁，她现今都有足够的自信对付。
加入弦音教之初，因为师尊的地位非比寻常，她能得到弦音教资源的倾斜，而且她本就拥有极品灵根，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又异常刻苦，短短二十年已修至金丹期，成为了弦音教新一代圣女。
弦音教的圣子圣女数量稀少，代表着弦音教年轻一辈最优异的天才。
不过弦音教最让鹿苇喜欢的一点是，只要自己实力足够，做什么都没有顾忌！
在鹿苇修行入门之后，师尊便带着自己回到祖地，路过一栋茶庄时，只因嫌弃一碗茶水，师尊便杀了那茶庄所有人。
那个茶庄的掌柜，是一个以前她非常讨厌的富态商人。
因为大旱欠收，她的阿爹苦苦哀求地租再宽限些许日子，可是掌柜的不但不理会，还强行叫下人抢走了她家所有物件抵债，对她爱护有加却身体孱弱的阿母此后不幸离世，阿爹也直接抛弃了她。
“我感觉，你应该挺恨他的吧？”阴柔男子提着茶庄掌柜，笑着问鹿苇。
“是的。”鹿苇实话实说。
“那就给你这个机会。”男人将茶庄掌柜扔到鹿苇脚边，“杀了他！”
鹿苇先是恐惧，但在男人的目光下，愤怒逐渐占据了上风，对准掌柜使出战技，因为对战技掌握不够熟练，掌柜只是重伤惨叫，并没有立即死去。
“我……我记得你，你是鹿老二的女儿是吧，求求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掌柜认出鹿苇，痛哭流涕地求饶道。
但是他的惨状似乎勾起了鹿苇心中的残忍，她竟有些享受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使用着她那蹩脚的战技，避开要害，折磨掌柜。
最终，掌柜因失血过多离世，死前眼里竟流露出解脱。
而阴柔男人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对这一幕颇为震惊：“小鹿苇，你还真是……让我满意啊！”
自那以后，鹿苇就明白，自己只需要变的足够强，不顺我心者，皆可杀之！
鹿苇突然记起一事，利用传音符问道：“安益城那边有消息了吗？王长老赎回来没有？”
那边听到鹿苇的声音后，立即打了一激灵，赶忙回道：“禀圣女，据安益城赎人的弟子说，玉衡宗根本没有放过王长老的意思，玉衡宗掌门顾青舟更是在最后，当场杀了王长老。”
“……我知道了。”鹿苇收起传音符，面色冰冷。
王成是很早就拥护她的弦音教实权长老，更是有着元婴大成期的修为，虽然潜力已尽，但却是不小的助力。
每一个弦音教的圣子圣女都会培养自己的势力，以准备后面越来越残酷的淘汰——不仅有未来新兴弟子的挑战，相互之间也会产生摩擦，毕竟弦音教是支持弟子之间相互厮杀抢夺资源的。
这种养蛊式的宗门教义，使得弦音教行走于世的皆非等闲之辈。
现今王成一死，鹿苇不仅少了一个强大的战力，更会影响她的声望，相当于玉衡宗这一手，直接断她一臂。
“顾青舟是吧？”鹿苇喃喃道，嘴角勾起，“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