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雪崩4
审讯室里，秦宇和张岚再一次见面了。
张岚的精神状态很好，心情也不错，满脸笑意地看着秦宇：“24小时到了？是要放我走了吗？”
秦宇摊开桌上的笔录，随口说道：“案子破了，凶手抓到了。”
命案告破，真凶伏法，意味着张岚的嫌疑彻底洗清了。
对张岚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可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高兴的神情，反而有些茫然，嘴里附和道：“抓到了就好，抓到了就好……”
这种反常的情绪，让秦宇更加怀疑，张岚和这起案件一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向张岚透露案情的细节，试探她的反应。
“凶手叫赵洪海，钟意和梁大龙都是他杀的。”
张岚没有接茬，眼神很是落寞。
这是两人的第四次见面，第一次是上门调查，后两次是逮捕和审讯。在秦宇的眼中，张岚是一个心理素质极强的人，即便是面对警方的调查，也能保持绝对的镇定。
可眼下案子破了，她反而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尤其是在听到赵洪海名字的时候，神情更是复杂，带着三分悲愤，七分惋惜。
“既然凶手抓到了，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张岚问。
“现在就可以走。”秦宇给出肯定的答复，转而说道：“但你走之前，我需要你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秦宇挺直了身体，开口道：“你猎鹰吗？”
“猎鹰？”
“你知道猎鹰？”
“知道啊。”
张岚回答的非常迅速，也非常肯定，仿佛她早就料到秦宇会问这件事。
“我说的可不是动物。”秦宇向她确定道。
张岚连连点头：“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一个帮助犯罪的组织。”
“组织？”秦宇脸色一变：“你是说，猎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张岚深吸一口气，有些严肃：“猎鹰到底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一个人。我也是偶然间才接触到的，猎鹰是一个网络组织，藏在网络深处，具备非常高的匿名性和加密保护。经过我的调查，这群人专门利用舆论，对他人进行网络暴力，帮雇主铲除……”
“打断一下。”秦宇摆了摆手：“你的意思是，猎鹰是一个团队？进行网络暴力和雇主是什么意思？”
见秦宇没有听懂，张岚便向他详细解释了一下：“猎鹰的雇主大多数都是政客和富商，不管是从政还是从商，想要获得更多的利益，就一定要铲除敌人。现在是法治社会，没有人会傻到亲自动手，给对方留下证据。而舆论，可以毁掉一个人的同时，又可以钻法律的空子全身而退。”
张岚继续说道：“对付政敌，最简单有效的就是利用桃色新闻，可以真实跟踪取证，也可以派人主动搭讪获取一张偷拍的照片，还可以直接用ps手段进行诋毁，商人就更简单了，直接曝出产品的质量问题。他们把内容整理出来在网络上曝光，然后暗中让大v博主们帮忙传播提高热度，就可以让新闻在一夜之前传遍大街小巷。一旦新闻产生了不好的影响，结合各种猜测和阴谋论，官方的第一时间就是停职官员，查封商品，然后才会去调查真相。”
张岚苦笑一声：“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调查真相的过程何其漫长，一年？三年？五年？就算最后昭雪平反了，又有什么用呢？受害者早已是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满头白发了，这么多年来承受的侮辱要怎样才能洗刷？而造谣者最后又能怎么处置呢？网络取证何其困难，量刑何其复杂，用诽谤罪吗？不过是拘留几个月罢了。用几个月的拘留就可以让竞争对手永远消失，多么划算的一笔生意啊！”
张岚的一番话，道出了网络的现状，听得秦宇阵阵胆寒。
舆论，从古至今都是一把利刃。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正是如此。
利用散布谣言，让君臣生疑，罢免官员，临阵换将，有多少忠臣良将死于小人的流言之中。
人心，不可量也。
从礼崩乐坏时起，这个世道就已经不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世道了。
秦宇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张岚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从事反网暴的事宜，帮很多受网暴者维权。我发现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到了关键节点，就一定会出现网暴，这些网暴在一瞬间出现，过后又在一瞬间消失，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指引着。经过不断的调查，我发现了猎鹰的存在。”
秦宇严肃道：“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张岚丧气道：“我没有证据，单凭我的一面之词，报警有什么用？”
她说的没错，网络取证是非常困难的，没有明确的法律量刑作为依据，如何处罚也是个问题。如果强行调查，恐怕会引起社会恐慌，没有人敢再说话，当代的“文字狱”就此出现。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任重而道远。
……
张岚走出公安局的大门，看着天边的晚霞，心中百感交集。
也许只有她才能真正感受到赵洪海内心的想法。
赵洪海想做一名敲钟人，只不过走错了路。世上有很多比犯罪更好的办法，他偏偏选择了这条路。
晚风扫过张岚的衣摆，却难以吹散她内心的不安与恐慌。
思绪渐渐飘远，把她再次带回了三年前……
三年前，深夜。
漆黑的卧室，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微弱的光。
张岚坐在电脑前，利用自己的黑客技术，通过一个隐蔽的网络入口，进入了一个名叫“猎鹰”的网络平台。
“猎鹰”是一个无比黑暗的论坛，是一个扭曲的存在，始终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
政客的桃色新闻，商人的伪劣产品，平民百姓的利益矛盾，几乎所有的社会热点新闻都出现在这里。这些事情半真半假，有的是杜撰谣言，有的是钓鱼骗局。但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受害者家破人亡，名声扫地。
这些网暴事件被当成“奖章”，挂在论坛的首页，却不知这些“奖章”的背后是无数的受害者正在遭受无尽的谩骂和侮辱。
张岚努力控制着自己，但握着鼠标的手还是在不停地颤抖，她需要在那些“辉煌战绩”中寻找一起自杀案。
她要探寻那起自杀案的真相。
或许，那是一起披着自杀案外衣的凶杀案……
随着对“猎鹰”了解的深入，张岚愈发地感到恐惧。她想要揭露“猎鹰”的存在，希望能让更多人知晓这个黑暗角落。但她很快意识到，这个黑暗的网络平台具备高度的匿名性和加密保护，自己的努力只能是杯水车薪。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在接下来的数月里，她都在一直秘密地调查着“猎鹰”源头，希望能够找到幕后黑手并将他们绳之以法。
然而，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和背后的危险。
某个晚上，张岚终于找到了一个看似通往“猎鹰”核心的入口，她毫不犹豫地点击进去，全神贯注地跟踪着每一个线索。但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被对方监控着。
突然间，她的电脑屏幕出现了乱码，紧接着显现出一串冷酷的文字：“你好啊，小姑娘。”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笑容。
她的人生，也就此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