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希望之火
随着夜幕降临，成青回到了位于城市边缘的仓库。
进入仓库之前，他忍不住一再回头，确认自己是否已经完全甩掉了追兵，他回忆着刚才那特意绕的远路，在心里默默构建着附近的地形。
他有必要保障目前这个藏身处的安全。
仓库里，昏暗的灯光下，几位女性怪物安静地坐在角落，她们看起来十分疲惫，身上穿着的只有破旧的病号服，不仅没有办法将自己异化的肢体藏住。
更谈不上一丝为人的尊严。
成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旦不再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待她们，他便忍不住会去想她们到底遭受了什么。
他本来觉得这些怪物和他并非同类，但现在又很难去用看待异类的眼神看待这些可怜的女人。
如果这些女人并非怪物，那他又是什么呢？
成青并不打算进行什么深入的哲学思考，他对这套东西毫无兴趣，他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即使这套准则没有明确的条例和标准。
唯一的标准就是他愿意。
不管是人还是怪物，他都是他自己。
角落中休息的女怪物们看着风尘仆仆的成青，她们的眼神中仍然透着戒备和不信任。
成青深吸了一口气，走近她们，他打开手中的袋子，拿出绷带，递到其中一位的面前，那个女怪物犹豫了一下，最终接过绷带，轻声地说了声，“谢谢”。
“我叫成青。”他决定先介绍自己，试图打破这冰冷的沉默。
“我们知道，”接过绷带的女怪物轻轻说道，“哎…我的名字是米娅。”
成青轻轻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这些女怪物在费伦的实验室里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他可以感受到她们身上的痛苦和恐惧。
他坐下，将手中的袋子放在了一旁，打算让气氛稍稍放松一些。
“你们…你们都在那个地狱里待了多久？”成青试探性地问。
米娅默默地低下头，似乎在回忆那些不堪的日子，“标本室里可不会放时钟，更没有日历，太久了，久到我几乎忘记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你们…你是怎么被抓到那里的？”成青再次问道。
米娅抬起头，眼中似乎有着淡淡的光芒，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被带去那儿的。”
成青有些疑惑，但还没等他开口询问，米娅就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她可能很久没说过话了，语调有些奇怪，语速也很快。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在下城区讨生活的普通人，我在一家小餐馆里做服务员的工作，老板是个吝啬的家伙，但好歹也给了我一口饭吃。”米娅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总之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晚上，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醒来时已经在那个可怕的地方，费伦，他把我当作了他的实验对象，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让我成为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声音逐渐低沉，她伸出了她的触手，那是她曾经的双腿，现在却变成了扭曲的触须，粗大而有力，却再也无法让她站立。
成青茫然的看着那几条粗壮的触手，没有打断她，他能感受到米娅话语中的愤怒和无助。
“他破坏了我的一切，我的人生被他毁了！他把我变成了这样，一个怪物。”米娅的声音有些颤抖，透明的皮肤下，她的心跳和血液流动都若隐若现，“但我拒绝为了这件事放弃我的未来，我已经变成这副鬼样子了，我不可能永远藏在阴暗的角落里苟且偷生，否则我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米娅抓住成青的手，她有些激动，皮肤上沁出滑腻黏稠的液体，“我要找到一个出路，我要给我自己讨个公道！”
成青静静地听着，但他的心中却升起悲伤的情绪，他明白米娅的痛苦和愤怒，但他更清楚的只有一个事实：
这座城市不可能接纳现在的她。
“谢谢你，米娅，”成青缓缓说道，他想要安慰米娅“你让我意识到，我们不是怪物，我们都是受害者，你改变了我狭隘的想法。”
米娅微微一笑，眼中似乎有了一丝温暖：“没关系，你看，现在我们都在这里，我们这些倒霉鬼可以互相支持，找到一条出路。”
天真的女孩儿。
成青在心中默默地想，他很想告诉她她的愿望总有实现的一天，但他办不到。
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残酷。
好在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暂时缓解了成青的尴尬：“美好的梦想，公道？你不会真的认为还有那么一天吧？”
角落中一个身影缓缓站起身，她的体型比普通人类要高大得多，这部分归功于费伦对她身体的改造。
她的右臂被完全改造成了金属，粗犷而有力，表面覆盖着错综复杂的线路和装甲，她举起金属手臂，反射着昏暗灯光下的光芒，就像是一个冷漠的机械部件，和她那剩下的肉体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这些实验室里的逃出来的怪物，被费伦玩弄在手心，他想让我们怎样就怎样，”女人的声音里尽是嘲讽，“你们不会真的认为我们还能有什么未来吗？”
眼前高大的女人挤到了成青面前，毫不客气地从袋子里掏出一瓶水：“哦，现在是幼儿园的自我介绍环节吗？行吧，我是齐小兰。”
成青注意到她的另一只手臂则截然不同，那里的肌肤下，隐藏着那些令人恐惧的触须，它们像是活物一般，从她的皮肤里伸出，细长而灵活，不时地蠕动着，就像是寻找猎物的毒蛇。
齐小兰注意到成青的眼神，朝着他比划了两下：“它们可以增强我的力量，只要它们愿意，我这只手想变成什么都行。”
“喜欢吗？喜欢的话我不介意跟你亲个嘴，反正我也没什么好活的了。”
齐小兰有些轻佻的朝着成青靠近，“不过我得提前告诉你，这种力量的代价是持续的痛苦，这些触须移动的时候，你都会非常清晰的感觉到它们在你体内爬行的轨迹，就像有无数只蟑螂在你的皮肤下钻动。”
成青皱了皱眉头，他看着齐小兰，“我知道你在愤怒，我们所有人都是，但你不能就这样放弃，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希望？”齐小兰嘲笑，“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成青，你看看我们这些被改造的怪物，哪怕我们逃出去，我们将去往何方？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接纳我们？”
成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他心里的想法和齐小兰别无二致。
但米娅不这么认为，她轻轻地滑向齐小兰，尽管她自己也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但她还是尝试着用自己的天真去安慰她：“我知道你的感受，小兰，我们都感受到了。但我们不能放弃希望，起码不能让费伦就这么顺心如意，我们要为了我们自己的尊严而战。”
齐小兰看着米娅，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我真希望你们是对的，或许我真的应该为了一线希望而战，但如果我们失败了呢？我们将付出怎样的代价？”
李娜从仓库外走了进来，她似乎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热闹，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是的，我们很有可能会失败，但至少我们战斗过，如果连你们不为自己的未来而战，那么逃出实验室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受尽折磨的女人拦住齐小兰和米娅的肩膀，她的声音温暖又让人安心：“现在，我们至少可以成为彼此的支持者，我们不是怪物，我们是受害者，我们是战士，我们会一起战斗，一起找到出路。”
仓库内的气氛逐渐发生了改变，尽管未来充满了不确定和危险，但她们至少不再是孤军奋战，她们有了共同的目标，有了并肩作战的伙伴。
这种力量，或许足以点燃他们心中微弱的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