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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却未曾有过一丝怜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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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景珩自知那夜到底是伤了桑允的心,他这一生从未向谁低过头,他向来高高在上,杀伐果断。

    他起身,在桑允的额头轻轻一吻。

    “允儿可消气了?”

    他试探性地问道。

    “臣妾从未生过殿下的气,只是臣妾思来想去,让江侍卫来瑶池殿恐怕不妥,臣妾还是怕”

    傅景珩听她再三推脱,最后的一点疑虑也渐渐消了下去。

    海棠将热好的汤羹端了上来,放在傅景珩的面前。

    “殿下,快喝点这汤羹暖暖身子,早点把伤养好,您不在行宫的这段时日,臣妾会日日为您祈福。”

    午后,日光透过庭院的石榴树疏疏落落,交错浮动着铺满了一地的光辉。

    桑允让人搬了一把躺椅,陪着傅景珩在院子里晒太阳。

    傅景珩望着树上累累果实,不禁感叹道:

    我十二岁来到漠北,那时听闻石榴是稀奇之物,恰好这瑶池殿里栽了一棵,当做宝贝似的,但漠北向来不似北辰那般如春,我差人照顾了好久。”

    桑允坐在一旁的圈椅上,将一杯温茶递给傅景珩:

    “夫君这样爱惜这棵石榴树,怎么还将这瑶池殿赐予臣妾呢?”

    傅景珩听闻一声‘夫君’,心定了定,想着桑允大抵是不生他的气了。

    “漠北寒冷,唯有瑶池殿与听雨殿向着南面能够暖和些,你是我的王妃,亦是我的妻子,待你好,是理所应当的。”

    桑允剥橘子的纤手微顿。

    在外人眼里,这份恩宠,倒是待她好。

    但杀人不眨眼的傅景珩,终究与她有着血海深仇。

    无人知晓她深夜的痛苦,隔日醒来时,还要对着仇人强颜欢笑。

    “夫君待臣妾这样好,臣妾不知该如何了。”

    傅景珩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一旁的桑允,他意味深长又面带戏谑:

    “允儿。”

    “臣妾在。”

    “替我生个小王爷,亦或是小郡主,此事,是不是该不过我还是欢喜小郡主,像你,性子温顺。”

    桑允倏地面色潮红,一时语塞:

    “儿女缘分,自会有的,夫君就不要取笑臣妾了。”

    傅景珩笑了起来,眉宇英俊,明眸皓齿,十分好看。

    随即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已经好久没有过这样清闲的日子了,从前都是在外带兵打仗,只为北辰万民的安危,朝中上下安稳,可北潇到底还是忌惮我。”

    “其实臣妾,一直想不明白,北辰王为何要这样对待夫君?”

    傅景珩剑眉微挑,神情淡漠,片刻后,开口道:

    “藏春十二年,南越欲侵犯邻国,我正在外带行军守住北辰关隘,却突然收到皇兄病重的消息,待我到他床榻边时,他将一个隐瞒多年的秘密告诉了我。”

    “原来父王临死前,最后的一道密旨竟是将皇位传与我,可我厌倦朝廷的明争暗斗,未来得及见父王最后一面,国不可一日无君,像庄璞王这样位高权重之人,力荐皇兄登基。”

    桑允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地听着。

    “皇兄咽气前,将这一秘密告知于我,他知晓朝中内乱,各国势力的可怕之处,让我力保北潇登上皇位,作为补偿,摄政王之位便交由我。”

    “后来呢?”

    傅景珩抿唇一笑,反问道:

    “允儿想知道这些?”

    桑允低着头,小心翼翼道:

    “夫君若不说,臣妾便当不知道,只是中秋夜那日的事,臣妾到现在都很后怕,实在是担心夫君,这伤口那日到现在,反反复复的,总不见好。”

    “不用担心我,我身上常有伤,有些伤口比这严重多了。”

    桑允将绒毯往傅景珩身上掖了掖。

    “后来”

    “后来,北潇登基那日,骁骑营和漠北大军将整个北辰围得水泄不通,三天三夜,我都不敢卸甲,北潇只比我小了三岁,他是皇兄最小的儿子,却有着一颗当帝王的心。”

    “那日力保他登基,他穿着从龙椅走了下来,缓缓走到我面前,说北辰有摄政王,敌国才不敢来犯,但是”

    傅景珩说到这里,有些哽咽,亦有些无可奈何:

    “但是北潇他不懂得行军之道,更不懂得忍让一步的道理,总是想让我做一些,我并不愿意做的事情,为此我与他争吵过好多次。”

    “这些年,他一直派人在暗中监视我,自己的君王尚且如此,更不论敌国几次三番近身的细作,年前攻打楼兰国便是如此,北潇让我斩草除根,可我总觉得,百姓无辜,不能赶尽杀绝。”

    所以呢,傅景珩,你尚且对楼兰有一丝怜悯之心,却为何对东陵百姓这般残忍?

    傅景珩正说着,见桑允有些出神。

    “允儿?”

    “臣妾在。”

    “想什么呢?”

    “没有,夫君继续说罢。”

    桑允方才垂下的目光又陡然亮了亮,见傅景珩继续说着:

    “朝堂上的那些奸佞之臣,便开始拿此事做文章,继而挑拨离间,声称摄政王手握重兵有了谋逆之心,欲取而代之,北潇害怕,便频频要求我归还漠北大军的兵符。”

    “当年我出征时,大军才几万将士,这几年才日益壮大,苦心经营数年,却陡然要我归还几十万大军的兵符,允儿你说,我怎能应允?”

    桑允不解,问道:

    “夫君若是不允,会如何?”

    “自己人若是打起来,看笑话的便是别人,受苦的便是北辰百姓,所以此事与军师已经多番商议,还未有结论。”

    傅景珩说得委婉,但桑允不难看出,他是不愿意的。

    “兵符上交容易,但那些将士不是物件,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忠义之人,随我征战多年,再难打的杖都打过,再难都过来了,自然是不愿意听从旁人的。”

    手中的茶凉了,傅景珩喝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

    桑允见状,唤了海棠重新沏了一壶茶来。

    “夫君且先别想这些了,此番离宫,臣妾倒颇有些担心,苍风他们到底是男人,能伺候好夫君吗?”

    “允儿莫要担心,你不在我身边时,这些年亦是这样过的。”

    海棠将沏好的茶端到院子里,远远地看去,二人宛若璧人,真如寻常人家的夫妻那般, 仿佛这便是人间寻常。

    “殿下,娘娘,茶来了,还有,这是您让奴婢做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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