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后方异变
上野武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此刻终于瘫坐在地上，他不是没想过自己会输，可也没想过事情结束得如此荒唐。
将军在这个时候投降了。
上野文躺在地上一言不发，之前被教育的一幕幕估计还会如同梦魇一般伴随他很久，陆沉注意到，一道身影正从后方赶来。
这道身影越过了陆沉，在经过上野文身旁也未曾驻足，直到走到了上野武眼前才停下，上野武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身影，一抬头，来者正是上野鹤子——她带着答案来了。
鹤子的第一句话就给现场的所有人带来了冲击：“凯伦在后方也没闲着，他带着船队袭击了北方的风、林两家，幕府的大部分财产都在那里，现在估计已经被他收入囊中了。”
躺在地上装死的上野文猛然坐起，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我就知道要遭！”
陆沉在后面走了过来安慰众人：“希望那些能满足凯伦的胃口，不然我们会面对一个更为强大的敌人。”
这时众人才意识到，现在相比较于幕府，那些来自远洋的炮舰此刻的威胁更大，但愿凯伦能说到做到。陆沉看着有些低迷的士气，开口鼓舞道：“说到底凯伦再强大目前也只来了一支舰队，他胃口就算很大，一口也吃不下，目前我们还是先解决内患才好，不然腹背受敌，新政权还未站稳脚跟便会夭折。”
上野文随后开始带着众人去收复江户城，不过此时日本历史上的最后一位将军并没有死在这场战乱里，相反作为傀儡的他作为日后政权过渡的棋子留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眼见大家给自己和上野武留出单独交流的空间后，陆沉上前向坐在地上的上野武伸出了手，“来吧家主，赌约算我赢了哦。”
上野武苦笑一声，随即拉住陆沉的手站了起来，“好，算你赢了。”
上野武回头看向江户城的方向，那是他效忠了一辈子的地方，从成为一名武士后，他的一生就与幕府紧紧地绑在了一起。一个人如果从小就被告知糖是酸的，醋是甜的，那么这个想法可能会在他心里扎根一辈子。或许日后他渐渐明白原来大家说得才是对的，醋是酸的，糖才是甜的，但这种偏见是无论何时当他再次品尝时都会想到那个能影响自己一生的言论。酸酸甜甜并不重要，你可以否定你的味觉，也可以否定其他人的言论，但当你发觉自己才是那个错的人时，你否定的可能就是自己的人生。
眼下上野武就正处于这个状态，没有什么可以比你兢兢业业干了几十年，屡屡被评为道德典范，最后来了一帮人告诉你你其实帮的是大魔王，勇者都被你杀死了更可怕的了。
陆沉想开口安慰一些什么，但上野武只是摆了摆手说了一句：“陆君，陪我走走吧。”
二人从战场上离开，来到一处小山旁，战争似乎从来都没有涉足过这里，仿佛刚才那场大战并不存在一样。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没有目的地，也不需要目的地。
沉默了许久的上野武终于开口了，现在的他嗓音沙哑，刚一开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他还是跟陆沉解释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这次一战让我想了很多，一个武士就是不需要思考主人的目的，忠诚地完成主人的任务。不问缘由，不顾结果。我曾一直为这样的忠义感到自豪，对于你之前提到的儒家思想，竟也觉得是懦夫之言论。”上野武苦笑着摇了摇头，“可笑啊，可笑！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坐井说天阔之人，我还记得文刚被我发现时他对我说的话，‘兄长，旧的武士道将会过去，新的武士道正在来临’，当时的我只觉得他异想天开，出去一趟便看不起自己的国家。”
突然上野武停住了脚步，“陆君，我是不是很可笑？”
“怎么会呢家主，您已经做的很好了。”
“将军战败我理应切腹自尽追随而去，我上野武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不过刚才那半天有关你说过的那句话，我思考了很多。”
陆沉好奇地问道：“是陆某说过的哪句话？”
上野武闭上眼睛久久地回味：“你说做人应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方为君子。我不求做什么君子，可还是用我这条烂命为百姓做些善事。”
接着上野武抬头望天，“你以为我是舍不得现在的优越生活么？还是放不下一个大家长手中的权力？都不是，我只是放不下我自己。”末了又补了一句：“真正的自己。”
恰时上野文派人来寻找，二人见到后便一同跟了回去。上野文作为起义军的领袖想保住上野武还是很容易的，况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幕府名存实亡，但八大家的势力还是在的，虽说各家族这次伤亡惨重，不过保住自身也是很容易的。
起义军进入江户城宣布着幕府时代的终结，而那位末代将军被迫宣布“奉还大政”。至此幕府时代宣布结束，同时也意味着武士道时代的结束。
不过就此日本的发展也没有像上野文设想的那般美好，因为他发现整个社会还停留在一个封建的时代。虽是起义的发起者，但他的言论刚一提出就遭到了无数人的强烈反对，首先是“天皇”的政权问题，听到要推翻天皇，此前一同作战的农民领袖仿佛听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言论一样，与之前高举正义旗帜的他们判若两人。所以由于民众麻木的思想及对“天皇”政权长久以来的依赖迫使他不得不改变原有的策略。
八大家的处理也很耐人寻味，最后的罪状统统都归结到幕府的头上，但将军也没有被怪罪，为了有别于幕府的残暴。也为了收拢人心，这位将军也只是被流放了出来。八大家的与将军所在家族，仍然被列为贵族阶层，授予爵位，各大家族的后人，无论嫡系旁支，均有爵位授予。死在战乱中的贵族还被追封了忠义的谥号。因此阶级仍然在这个贫瘠的国家存在，而仍然贫瘠的，不止是经济，还有思想。
封建的仍然封建，贫瘠的仍然贫瘠，似乎幕府的倒台并没有改变什么，不过此时的日本即将被一股外力驱使着逐渐觉醒。
这股外力此刻正停留在日本北海岸上，用炮火硬生生轰开了日本的国门。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