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清林谷
深冬,皖南。
西南侧的一个山谷里。这里是一个基本与外界断开连接的地方,因着气候的缘故,就算正值深冬的此刻,也不会看到白茫一片的落雪。
山谷四周是高不见顶的断崖绝壁,独独雕刻出了这一方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一条悠悠然婉转曲折的小河,自不远处的悬崖绝壁延伸而出,缓缓绕过。河水清可见底,河底布满随水流飘动的水草,浅滩处是颗颗圆润的鹅卵石。应是不远处,绝壁冲落而下之水涟的妙作,经水涟打磨过的小石子,继而循着水流,赏沿途风光…
小河周围遍满棵棵落梅,粒粒红艳装饰着清林谷这方画布,因着地处缘故,此刻的梅林并没有相衬的白雪,虽无相衬,却能独揽芳华。
梅林的不远处,是由两座小竹楼组成的院落。及腰高的竹篱笆将两座小竹舍环抱其中,留下了一方铺满鹅卵石的宽敞小院。院中竹亭石台上摆着茶具,台下是几张竹编的小椅。竹亭一侧摆放着一把摇椅,此刻摇椅上正蹲坐着一只,眯着眼睛踩着尾巴高冷坐着的猫!似是享受着独属于它的摇椅一般,悠哉的摇着。
院内四围,摆着一排排竹编的架子和竹撇子,上头正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药材。两座相邻的竹楼一高一矮落于院中,高的那座生活痕迹明显,是居住之所。矮的那座常年封闭,基底也偏高,应是储库。
此时,储库正屋的房门由内向外缓缓打开,一袭浅蓝素雅白袍撞入视线,接着房门彻底打开,便见着了浅蓝素雅白袍的真面目:一位陌上人如玉的俏公子。
一字眉下,是一双眼角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挺立的鼻梁上突出精致驼峰,两片薄薄的嘴唇两侧,各有一枚浅浅的酒窝,除非嘴角上扬,不若很难察觉到酒窝的存在。
推开门的俏公子伸了一个懒腰,望了一圈院落,视线落到摇椅上的猫身上,便朝着隔壁竹舍喊了声:
“福伯,小狼说它饿了,什麽时辰能用饭呐?”
冷冽有磁性的声音传来,俏公子正是十三年前,与福伯一同逃离宣歙城,南下至此的——景逸。
福伯忙打开门出来看,笑着摇了摇头,道:
“是少爷你饿了吧,待在药室研究那么久,也该饿了,少爷你稍等一会儿,我盛好汤就可以用饭了,先净净手吧!”
“好。”
少爷温和应完,走到院中摇椅旁,居高临下望着鸠占鹊巢的猫。
闭着眼坐在摇椅上的小狼,许是感受到了外界威胁的味道,缓缓睁开了眼,便见着自家主人,正君临天下般望着自己,小狼也不慌,直接回望着主人。一人一猫就这般相望着,仿若在比谁能坚持的久一般,终是猫的天性略逊一筹,只见小狼望着望着,便抬起了前爪子,继而梳理起了毛发。
“……”
景逸无言,说道:
“胆儿真大,敢独占少爷的地盘!”
而后转身便向居住的竹舍正房走去。
正房里布局简约整洁,一张红梅落雪图的屏风将里屋与外堂分隔开来:
里屋是景逸的卧房。房内与床榻并排着的,是个一人半高的木架,其上还修着小暗格,一瞧便知是院儿里鸠占鹊巢那位主儿的地盘。四周除了一些医册手札摆于案几上,便再无其他。
外堂摆放着一张方桌,平时景逸和福伯都在此处用的饭食,此时福伯也盛好汤端上来了。
景逸落座后,福伯便给少爷递过汤碗,景逸接过喝了一口,问道:
“安童还没回来麽?他出谷也有三日了吧,平时这个时段他都该回来了,这次怎的这般延时!”
福伯再给少爷盛好饭后,往方桌另一侧空处摆放了一个,装着吃食的小食碟,便坐下应道:
“咱们清林谷离最近的紅苓镇,往來一趟要走一天,安童平日外出采买,都是两日时辰上下,这次许是碰着什麽事给耽搁了,不若再等等,待到天黑若还不见他回来,那便等天明就出去寻他。
少爷可有其他意思?”
景逸点了点头,道:
“安童行事稳妥办事稳重,应不会惹上什麽麻烦,许是其他事耽搁了,也只能等等了。
若天黑还没回来,我便出谷去寻他。”
“安童已经十八了,少爷你还担心他被坏人拐跑不成,那孩子稳重懂事,是个有福的人儿,应无大碍,少爷且耐心等等…”
福伯和声劝道。
景逸回:“嗯!那便用饭吧!”
福伯应:
“是。”
“……喵……”
院儿里摇椅上的猫,准点时辰,跳上方桌空侧的小食碟前,高冷的坐下后,与景逸隔空对望,片刻后,便低下头优雅的舔食碟里的饭食。
“………”
景逸放下手中的碗,接着用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将小食碟往旁推了一寸地儿,狡黠道:
“嘿~…你个小狼君,真把自己当成如少爷一般的人了,有饭食用就不错了,还敢和少爷对瞪,惯的你,一点儿猫的自觉都不曾有!不给吃了。”
………
高冷小郎望着被推走的食碟,抬头舔了舔嘴巴,接着便直勾勾的坐在那处望着主人。
“…”
福伯微笑着摇了摇头。
景逸望着一脸高冷的小狼,回道:
“还瞪少爷,再看真不给吃了啊!到底谁惯的你,喵都不喵一声,净跟少爷对着瞪。乖乖叫声喵~少爷就把食碟还给你!”
………
………
“喵!”
等了片刻,就等到这声短暂的喵声,景逸乐笑了:
“酝酿这般久,你就给少爷喊了这般的声儿啊,少爷怀疑你在跟我唱反调。
乖乖给少爷糯糯的喊俩声儿,不若便不给吃,真不给的!”
……
小狼又转头望了望福伯。
“看福伯也没用,福伯也听少爷的!”
景逸望着一下一下敲着桌台的修长指节,悠然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