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宛若冰封的春
春日，似乎是被踏鞴砂遗忘很久的季节。
知还眼眸半张，怀里的小人偶靠在他的胸膛处睡的正香。
本来并不需要睡眠补充能量的人偶在知还醒来的那一天无师自通了乖乖听【母亲】话这个选项。
绝对不能惹【母亲】生气是提瓦特的生存法则。
于是在知还的要求之下，人偶学会了睡眠、吃饭以及玩耍。
知还怀中的人偶打了个哈欠，熟练地用双手绕住青年脖颈，跟个小挂件挂在了青年身上。
知还望了眼窗外，天色早已昏暗下来，可小人偶依旧一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敲门的声音骤然响起，知还没有回复，他只是轻阖眸子，任由外面的青年打开门，带着清风的气息。
丹羽手里热腾腾的茶泡饭还冒着蒸汽，他迈着精巧的步子走近看起来还在沉睡的二人，转过身来将茶泡饭放在床头木柜上，没有发觉身后的知还已经幽幽盯了他很久。
“已经傍晚了？”
【母亲】的突然出声将专心致志摆放茶泡饭的小幼崽吓了一跳，已经出现皱纹的脸上出现一抹笑来。
知还打了个哈欠，轻柔地将小人偶抱住自己的手放下，下床的时候还用被子掩好。
人偶哼唧两声，倒也没有醒来，翻了身把脑袋都缩进了被子里。
知还打开窗子，外面的风便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带着电闪雷鸣的巨响。
丹羽有些感叹，“刚刚还出太阳来着”
倾奇者睡眠极好，这样吵闹的环境下他竟然还能乖乖缩在被里不动弹，知还拍拍那一团，又把他哄醒。
茶泡饭被放在人偶手上，丹羽贴心极了，他知道知还会让倾奇者准时起床所以特地把茶泡饭吹凉到一个常人不觉得烫的程度。
倾奇者晃着小脚丫，被知还和丹羽独自留在屋内，但透过窗子一望，依旧可以看到两人在外边谈话。
知还对他招招手，随后继续回眸看着丹羽。
幼崽低头，看起来熬了几个大夜的他憔悴许多，眼下黑眼圈深重，没有白日见到的灵气生动。
知还抚开遮住他眉眼的碎发，漂亮的眼睛像是盛开的绯樱绣球，丹羽耸耸鼻尖，闻到了沁人的香味。
自小被赋予众望的小幼崽揉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绯红的眼睛，带着挑染的发丝在风中飘荡。
几只圆乎乎的小团雀落在二人脚边，胆子大的甚至蹦上了知还的肩头在其耳边啾啾叫着讨吃食。
靠在窗边的倾奇者吹了声口哨，勺子上放着几粒闪闪发光的米饭，顺利吸引了团雀们的视线。
不远处有人靠近的声音太过明显，知还弹了丹羽一个脑门后抱臂看着来人。
青年的金眸锐利，面对走过来的男人时并没像面对其他人一样放松下来，相反的，他的影子在颤动。
而男人明显注意到了这件事，那双如狼盯上猎物的眸子更加炙热。
知还跺跺脚，已经冒到他脚边的蛛爪立刻收了回去，顺带用毛茸茸的地方蹭了蹭【母亲】小腿。
青年轻笑一声，倒是让三者之间凝滞的氛围缓和了些。
埃舍尔脸上依旧是那副没有机质的笑容，比起倾奇者，他更像个人偶。
知还冷哼一声，并不打算搭理他，旁边的丹羽颔首，“埃舍尔先生…”
“不必如此，丹羽大人，我们都是朋友了不是吗？”埃舍尔像只精明的狐狸，言行间便道明二人间虚假的关系。
丹羽站在知还面前，目光里满是警惕。
埃舍尔轻笑一声，“看来倒是我的错了，抱歉知还先生，给你带来了困扰。”
知还面无表情，“明事理的切片，不过比起于与你交谈，我更愿意与那个家伙说话。”
“你身上的臭味，比他还重。”
【母亲】绝不允许一个可以伤害到祂孩子的存在遗留在其身边。
他的影子颤动，可似乎碍于什么，里面的存在并没有冒然涌出，不过依旧把离知还很近的丹羽给冷到了。
丹羽打了个喷嚏，知还的影子便停下来，伸出的一根蛛爪小心翼翼靠近知还，带着讨好的意味。
踏鞴砂的雷暴忽而落在埃舍尔身后，焦灼的臭味一瞬间便蔓延开来，知还望去，土地已经是荒芜一片。
知还伸手，细小的丝线绕住埃舍尔的小臂，划破了男人的衣袖后甚至耀武扬威地将身子立起来，上面带着肉眼可察的血丝。
【母亲】在警告面前的外来者，祂的金眸锐利，带着不可言喻的威严。
埃舍尔忽而笑了起来，脚下寒冰四起，根根冒着尖刺向知还逼近。
“神明的庇护？”知还嗤笑一声，“你的饲主倒也是仁慈，任由一个不可控因素留在自己身边。”
安静待在影子里的小蜘蛛崽子们像是受到了地位的威胁，争先恐后伸出自己的爪爪耀武扬威。
【母亲】的口中流出枯燥无味的语言来，还在晃动的小爪爪一下子收了回去，露出的大眼睛讨好地望着知还。
知还摊手，“我不管你什么目的，切片，别让我生气。”
青年冷哼一声，大步一迈走回了屋子，留下丹羽和看起来被吓到颤抖的埃舍尔。
二者的对话像是加密一样，不过丹羽既然能成为厚望的家主，自然有着察言观色的能力。
知还和埃舍尔都不是普通人，人偶也是。
埃舍尔下意识啃咬着指甲，他没注意到皮肉也被他咬破，连串的鲜血流下。
男人泛光的眸子看向了还呆在原地的丹羽，扭曲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仿佛刚刚用炙热眼神望着知还的不是他。
【熔炉】的修理，是埃舍尔留在踏鞴砂唯一的条件，他本来是想看看脆弱的人类能在天灾到临时能做到什么程度。
不过，他现在改变主意了。
他要看看【救世主】的消失会给踏鞴砂带来什么！
知还已经看出他的真面目了，但没有对他出手。
是在碍于什么吗？
那般强大的存在，也会因为某个东西限制自己？
真的是，有趣极了！
埃舍尔尽力控制脸上的表情，硬生生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面不改色地与丹羽告别。
在雷暴之下，只有被【母亲】祝福的孩子站在树下，红色挑染被狂风吹起，而后平静落下。
——亦如那颗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