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我知你心有明镜
祖母的逝去似乎如同花瓣落入池中，却在艾尔海森心海落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知还陪着他整理好旧屋的书籍，为了让最近更加沉默寡言的艾尔海森拥有一个好心情，他们决定搬家。
祖母生前侍弄的花朵没感受到主人心中的海啸震然，依旧肆意展露自己美丽的身姿，不过知还打算抛弃它们。
艾尔海森在自己的屋子坐了许久，知还在外面已经收好了东西，这会儿眯着眸子站在门前。
小小的天隼依旧穿着那天的教令院学者服，背影单薄无助。
祖母的爱让一个无时无刻在思考的人儿甘愿沉寂下来，犹如本该飞翔的鸟儿不愿展翅。
帕蒂莎兰的清香顺利唤回艾尔海森飘荡的思绪，他手指紧握的书籍终于被松开，上面留下一道指痕。
年轻人回头望去，青年就倚靠在门框上，他换了身衣裳，漂亮的帕蒂莎兰花瓣就在衣扉上盘绕。
他依旧用温和的语气唤艾尔海森“小天隼”，可面上眼角绯红，显然也因为祖母的逝去哭过一场。
艾尔海森张张口，却没有说些什么。
反倒是知还转了个身，“要和我出去逛逛吗？小天隼。”
“大巴扎那里有表演，亲爱的。”
艾尔海森头上呆毛晃动，显然对于知还亲昵的语气起了点兴趣。
知还轻笑一声，“我给你准备好了早餐，就在桌上，吃完了来阿扎尔那里找我。”
青年哼着小调，脚步轻快，踏出门的时候再次跟跟过来的艾尔海森道别。
他那双黑眸里隐约闪着金光，不过艾尔海森视线全在知还做的松糖饼上，根本没注意。
阴影处的小蜘蛛崽崽冒出脑袋捡起艾尔海森故意扔到地上的碎渣渣，抬头的时候跟咬着松饼的年轻人对视。
蜘蛛崽崽这么多对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了，睁也不是闭也不是，最后窘迫地用爪子把自己脑袋包住。
艾尔海森：“噗。”
知还出门的一瞬间，艾尔海森得到了一个虫虫朋友。
和朋友吃干净知还留下的松饼后，艾尔海森看着蜘蛛崽崽爬进他的影子里，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他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去好奇，毕竟和知还约定好的要去找他。
来到智慧宫时，艾尔海森轻车熟路走进升降梯，与恰好捧着文书颔首的塞塔蕾对视。
深蓝发色、小麦肌肤的少女眼神锐利，但在艾尔海森面前却露出一抹淡笑，“早安，未来的书记官。”
艾尔海森冷冷瞥她一眼，没有回话。
静谧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二人来到阿扎尔面前。
塞塔蕾收敛起笑意，毕恭毕敬来到了阿扎尔身边，“大贤者。”
对面抱臂的知还一根手指绕住自己的秀发转圈圈，一点眼神都没有分给垂头的阿扎尔。
他的眸子轻转，最后落在了艾尔海森身上。
知还露出一抹笑来。
办公室那股阴寒的气息才消失不见，阿扎尔抬头，苍老的眼睛混沌一片。
知还步子轻快，搂着艾尔海森就想将他带走，步入升降梯时还不忘回头望眼阿扎尔。
青年嗤笑一声，“别忘了通过我的论文，人类。”
升降梯的门关上，可知还那张嚣张至极的面容却像利剑一样狠狠扎在贤者心上。
本来堆叠在桌上的文件被一堆散落在地上，阿扎尔手握拳砸在一张印着学者面貌的纸张上。
大贤者双目赤红，“疯子！”
●
大巴扎。
被知还投喂一个冰棍的艾尔海森乖巧坐在长椅上，烟灰色的呆毛一晃一晃，带有红色菱形的眸子如镜子般倒映走近的知还样貌。
知还选择的位置视野很好，即便在高大的舞台前站着许多人，艾尔海森坐着都能欣赏舞者绝美的舞姿。
年轻人眸子轻阖，“怎么想着来大巴扎了？”
知还手里两杯果汁，皱起的眉头像是在思考自己喝哪个一样，“看我的小天隼最近心情不好不是吗？”
艾尔海森撇头，“没有。”
青年坐到他旁边，黑曜石闪亮的眸子总是带着笑意，他侧头，让艾尔海森更好的与他对视。
艾尔海森一愣，知还的指头上站着一个耀武扬威的蜘蛛崽子。
“这个小家伙呀，最喜欢吞食感情一类的东西。”知还手指挨近脸颊，让毛茸茸的蜘蛛崽子亲他，“它告诉我，某个小天隼最近总是在被子里偷偷哭。”
艾尔海森神情一愣，反应过来后脸颊挂上绯红，他反驳，这次回答的语气坚定却带着羞恼，”没有！“
知还见小幼崽有些恼羞成怒，于是不再逗他，只是脸上那抹笑意让艾尔海森越看越不好意思。
小天隼要是真的有翅膀，指定会把自己包裹成球一骨碌滚回家。
知还真是越看越觉得喜爱，面前人还没有以后成为大书记官的沉稳，只有少年人的朝气。
舞者飘摇的舞姿停在那一刻，那双如后世妮露小姐一般美丽的眼睛仿佛路边肆意生长的须弥蔷薇，仿若天地的目光落在了二人身上。
炎热的雨林里忽而吹来沁人的风，点缀在艾尔海森帽檐上的花瓣被带走，却绕过依旧转动的舞者身边，转而落在知还身上。
青年伸手，泛金的眸子里只有艾尔海森一人。
看啊，祖母。
您不用再担心我了。
艾尔海森嘴角微抿，委屈的表情看起来下一刻就要滴下眼泪。
知还捧住他的双颊，粉嫩的唇瓣含着紫色的花瓣，他张口，带着柔意的吻落在艾尔海森眉心间。
他的影子轻飘飘的，艾尔海森搂住他的腰，却在恍惚间见他化为了花瓣随风而去。
舞者的歌声还在唱着，艾尔海森愣然，手里的余温逐渐冷却。
他不知何时走出了大巴扎，一滴清雨便落在了他的面颊，接下来便是人们的呼喊雀跃。
雨来的猝不及防，艾尔海森却庆幸着。
只有这样，知还才不会看见自己哭过。
关上门的那一刻，仿若世界都被隔绝，艾尔海森侧眸，那双眼睛还带着显露的悲伤。
窗边的帕蒂沙兰开的娇艳，艾尔海森关上大开的窗，让她们不再受到风雨侵扰，他伸手轻抚那脆弱的花瓣。
知还说过，我们总会在未来相遇。
艾尔海森将帕蒂沙兰抱入怀中。
那我从今日开始，便一直期待着与你相遇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