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蓄势待发
华山
正气堂后面有座桦树林，林中坐立着一间雅致的屋舍。是华山派历代掌门所居住的地方。
一位身材丰腴，身穿华丽绣裙的妇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款款走到屋舍门前，轻轻叩了叩门。
“进来。”
良久，屋内才传出一个虚弱沙哑的声音。妇人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床上缠满绷带，面色阴鸷的男人。小声说道：
“药煎好了，我喂你喝。”
她有些颤抖的拿起汤匙一点点的喂向床边的男人，袖口露出的手腕处，清晰可见几道通红的伤痕，触目惊心。
“你想烫死我么！”男人不满的厉声吼道，随即一巴掌甩在妇人脸上，将她打倒在地，盛满汤药的瓷碗碎了一地，溅的她满身都是。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去换。”妇人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和被瓷片划伤的身体。慌张地跪在地上收拾着残渣碎片。眼中满噙泪水。
“臭娘们！这点事都做不好，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是华山派的掌门夫人！”暴躁的男人正是华山掌门岳剑锋。他看着地上的妇人，如同看一只蝼蚁一般。厌恶的骂道：“没用的东西，若不是你这么多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也不会精心培养去杨轩那个王八蛋，现在好了，他死得连骨头渣都不剩，华山派连个能接我班的衣钵传人都找不到。”
妇人擦了擦红通通的眼睛，嗫嚅着道：“前年我怀了身孕的，是你因为没做上盟主，拿我撒气才啊！”
她话还没讲完就发出一声惨叫，就觉得一股巨大的力气扯住她的头发，向木头做的床角撞去。
岳剑锋发了疯一样摁着自己妻子的头狠狠地撞击着床角，不顾妇人的求饶，一边撞一边骂着：“臭婆娘，敢顶嘴了，以为老子受伤了，不敢打你了吗！要不是你还有个在西雁城做主簿的老爹在，老子早就宰了你了。”一面说着，一边又抽出一根藤条狠狠抽到妇人身上。
终于，看着妇人头发散乱，浑身满是淤青，鲜血淋漓的样子。岳剑锋才满意的住手，指着门外让妇人滚出去。被打的体无完肤的妇人一瘸一拐的向门外走去。
岳剑锋又躺回到床上，刚刚用了大力气，牵动着绷带下的伤口隐隐作痛。疲累的喘着粗气。想到自己在唐门差一点要制住黄灏，云潇澜两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灰衣人打乱了他的节奏，将他打伤。否则他也不会在自家山脚下被魔教伏击。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还不见好转。
“灵澜诀，我一定要得到！”岳剑锋攥紧拳头，狠声嘀咕道。翻了个身正准备睡一下，门口传来一声清响，他以为又是自己妻子回来，也不回身，吼道：“你又回来干什么？”
屋内忽然变得异常的安静，岳剑锋皱起眉头，只听到一个冰冷的女声幽幽传来：
“堂堂华山君子剑，以剑气纵横名满江湖的岳掌门，如今只知道躲在屋子里打老婆了么？”
说时迟那时快，床上的岳剑锋猛然翻身，摘下床边的宝剑，拔剑出鞘。
一道寒光闪过，岳剑锋手中的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圈，随后落在地上。一把纤细如柳枝的长剑，逼在了岳剑锋喉咙处。握剑的人，是一个黑巾蒙面只露出双眼的女子。
“你，什么人？”岳剑锋看着那女子。
“岳掌门得罪了什么人？自己去应该清楚。”黑衣女子冷冰冰的说道。
“我清楚？你是黄灏的人？他派你来杀我？”
“嗯，猜对了一半。”黑衣女子忽然笑了一声：“不过以黄灏那个耿直的性子，他想杀你，会亲自动手。”
“那你是谁派来的？”岳剑锋低眼看着喉咙面前的细剑，身后就是床榻，退无可退。
“黄灏确实不会来向你寻仇，但不代表没人为他出头。”黑衣女子用嘴型缓缓说出一个名字。
“怎么可能，是”岳剑锋眼睛瞳孔一阵紧缩，下一秒，细剑已经穿颈而过。华山派掌门带着满脸的震惊，倒在了床上。
黑衣女子鄙视的看了一眼岳剑锋的尸体，转身刚打开房门，就看见刚刚头发凌乱，浑身伤痕的那名妇人脸色煞白，眼神惊恐的站在门外。
黑衣女子眼中杀机一现，正准备动手灭口，那妇人就像没看见她一样，失魂落魄一般，缓缓走到床边，妇人额头的血迹还未擦干，她怔怔盯着床上死去的男人看了一会，随后缓缓捡起地上的长剑，妇人的身子一阵颤抖，随后发出一声惨笑：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
她用力握住手中长剑，疯狂的砍向岳剑锋的尸体。一剑一剑，将床上的尸体砍得血肉模糊，口中喃喃自语，泪流满面的发泄着自己多年遭受的虐待和对命运的不公。
黑衣女子看了眼床上已经面目全非的华山掌门，和发疯了的妇人，轻轻关上房门，趁着华山弟子还没发觉。飞身向山下纵去。
华山山脚下的一道小溪旁，一名身材标致的灰衣女子，正在对着溪水的倒影梳理头发，清水打在如墨般漆黑的秀发上，柔顺光滑。察觉到身后似有人来，灰衣女子也不回头，询问道：
“花蝶，得手了？”
叫花蝶的黑衣女子摘下面罩，将细剑放到水中清洗着上面的血迹。冷笑道：
“收到的情报确实没错，岳剑锋伤的确实极重，我杀他的时候，他连剑都握不住。”
“没留下什么把柄吧。”灰衣女子用一根发簪将头发盘起。
“呵呵，估计华山派的人发现的时候，他们掌门已经是一摊肉泥了。”花蝶把剑插回腰间，又问道：“接下来什么打算？”
“黄灏不是叫你跟着他么，你马上回去他身边。”灰衣女子扎好头发，将兜帽戴起。随后掏出一张白色面具敷在脸上。
花蝶饶有兴致的看着灰衣女子做完这一切。笑道：
“回到黄灏身边，你就不怕我真的忍不住，杀了他？”
灰衣女子抬起头，透过白色面具的双眼犀利的看向花蝶，随后，说话的声音变得缥缈，发出诡异的幼童般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杀他，你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说话间，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开始扭曲的缩短，变得佝偻矮小。
临京
御书房内，年轻皇帝一边看着手中关于南漓城最新的详报，一边听着南漓城世子长孙泰钰陈述，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微臣出发之时，臣父已经命南漓城境内能调动的风烟铁骑，全部驻扎在落霞谷谷口，时刻关注着南蛮十万大山的风吹草动。”长孙泰钰俯首在地上。
苏琨秋放下手中奏折，命人给他赐座，叹道：“朕本该早点解决南漓城的事情，可是你也知道，先发生了长城被野人公攻破，北凌那边烽烟四起。武林中又因为魔教突然占据黄山，江湖上掀起一阵血雨腥风。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南漓城这边耽搁下来。”
“微臣明白陛下的难处。”长孙泰钰躬身抱拳道。
苏琨秋起身离座，扶住又要下跪的南漓城世子，说道：“朕先前已经传命给兵部，制定了详细的出兵方案，从京畿驻军中选拔出十万精锐大军作为主力，并拟旨由司礼监掌印亲自带给北凌、东渤、西雁三城，命他们各出五万兵马。并由族中嫡传子孙亲自率领，即刻赶往临京集结。还有江湖各派选拔出的精英弟子，此时也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
长孙泰钰听到其他三大家族也将参与进来时，稍有迟疑，苏琨秋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知道你担心什么，朕是将尚方宝剑和圣旨一起交给贺永亭的，又有青龙军指挥使翟凯亲自带领两万人马随同护卫，如再有人敢无视朝廷旨意，阳奉阴违。当场格杀。”
“你先不必急着赶回南漓，黄灏和朕的皇妹翎羽，会亲自挂帅，带领此番南征大军。到时由你为向导，跟随大军一同出发。”苏琨秋坚定地握拳道：“此战必定功成。”
长孙泰钰双手平端于额前，躬身敬道：“陛下圣明，有骠骑大将军和凌岚公主在，待天兵一到，定可扫平南蛮十万大山，永绝后患。”
再行跪谢之后，长孙泰钰恭敬的退出御书房，此时已近午间。他慢慢的在宫中甬道走着。道路两侧只有持戟守卫的羽林军。长孙泰钰轻轻舒缓了下身子。想着回到驿站，要马上将大军即将出征的好消息告知父亲。
又拐了几道迷宫一样的小巷，长孙泰钰忽然看见前面一个银白色宫裙的熟悉背影。看左右无人，忙快走了几步，招呼道：
“洛棋姑娘。”
洛棋闻声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追上来的男子。冷漠的问道：
“长孙公子，有什么事么？”
长孙泰钰温煦的面庞如春风拂面，笑着说道：“姑娘这是回凤仪殿吗，和我出宫的方向顺路。一起走吧。”
洛棋不置可否，脚下却轻轻放缓步伐，和长孙泰钰并肩而行。
“上次见到洛姑娘，还是年初我来京城恭贺朝廷平定西域叛乱的时候。一晃数月过去了，真快啊。”
“嗯”
“洛姑娘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在枯蝶森林，姑娘被几只野猪追，我看到姑娘的时候，姑娘浑身湿透，在树上”
“闭嘴。”
“洛姑娘，你是话一直这么少吗？”长孙泰钰挠了挠头，哂笑着追问。
洛棋不再理他，二人沉默的前行，快到凤仪殿门口时，洛棋突然停下脚步，看了长孙泰钰一眼，
“这次进去南蛮，别再受伤了。”
“你怎么知道我受过伤？”长孙泰钰惊讶的问道。
洛棋已经快步走入殿内。将宫门关闭。待听到宫外的脚步渐渐走远，她才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又有些懊恼般的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脸色一阵红晕。
“这次去南蛮，别再受伤了~”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吊儿郎当的调笑声。
“云潇澜！”
洛棋大喊一声，抬手飞出一镖，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扔去。
一阵青烟散去，随后云潇澜手中转着一支五菱镖，在大殿门口显现。调侃道：“师姐，我和大师兄也要去十万大山，可没见你这么关心过我俩。”
洛棋白皙的脸上一阵红温，抬步就要冲上去教训他。正好这时，谭心刖携着东方翎羽的手，正说笑着从殿内走出，看到剑拔弩张的二人，无奈的制止道：
“怎么又打起来了？我看你俩非得把这凤仪殿拆了才能消停。”
云潇澜一个纵身，落到东方翎羽身边，探头看向谭心刖笑道：“师父姐姐，有人私会情郎，被我逮个正着。正要杀人灭口呢。”
“云潇澜！我看就该让你在床上再多躺个一年半载，好好治治你这张臭嘴！。”
“好啦，你们俩消停消停。”谭心刖一把扯住气汹汹冲上来的洛棋，随后瞪了一眼云潇澜，恐吓道：
“还不去好好练功，你的‘魅’字诀如果还不快点修炼到第五重至臻。小心我不让你去南蛮。”
“别别别！师父姐姐，我马上，马上就去。”云潇澜连连告饶，冲着洛棋做了个鬼脸，随后化作一股青烟遁去。
东方翎羽笑着说道：“还是皇嫂治的了他，我从来没见他像现在这么积极的练功。”
“那是因为他知道，现在只有自己变强，才能保护好心上人啊”谭心刖笑着看向东方翎羽。
“皇嫂又拿我开玩笑。”东方翎羽娇羞的跺了跺脚。
谭心刖拉着她的手坐到庭院中的亭子内。道：
“北凌还未恢复元气，本不该这个时候出兵跟随大军南征，但如若不来，东渤、西雁二城城主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必然不服。好在你皇兄安排妥当，由你和灏儿一同挂帅，这样军中一切调度都可掌握在你手里。”
“翎羽明白，请皇兄皇嫂放心，我凌渡军虽说是重建的新军，但绝不会拖累大军后腿。到时，愿为开路先锋，第一个进入十万大山。”东方翎羽信心满满的说道。
“此番出征，还不知道有多少明枪暗箭在等着你们。凡事千万要小心，以自身安全为重。”谭心刖柔声嘱咐着，忽又笑着道：
“你皇兄还说了，等你们凯旋回京，他会亲自巡幸北凌城，替澜儿向东方城主提亲。”
随后掏出一支通体冰蓝，闪着流光的凤羽簪子，轻轻帮东方翎羽插在头发上。笑道：“我这当师父的，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这根簪子是当年我娘亲嫁给我爹时戴的，就当做澜儿的聘礼。”
“谢谢皇嫂！这太贵重了。”东方翎羽如获至宝般的摸了摸头上流光溢彩的簪子，开心极了。
“都要嫁给澜儿了，你还叫我皇嫂？”谭心刖装作一脸严肃的看着东方翎羽。
“哎呀！”东方翎羽嬉闹着钻到谭心刖怀里，红着脸颊，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师父”
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