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犹豫与决心

    陈知槿走到客厅，从背包里拿出几页文件递给陈见洵，说：“刘瑞初的业务能力不错，这只过了一天时间，老马在华中区搞得那些亏损的烂账，都做的干干净净。不过，他那边本来也不涉及什么税务问题。”

    “至于我们跟他之间的股权转让，都是找律师直接处理的，税务方面已经由律师都把控过了。”

    陈见洵翻了翻账目，陈知槿又接着解释道：“公司之前各个分区的业务，本来都是独立核算的，张冬在西南区的权限影响不到整个公司，就算要一起交出账目，我们都经得起考验。”

    “那银行账户呢？”

    “全转出去了，账上就留了五百块钱。备用账户足够支持四个月的现金流，加上之前跟银行签订的紧急储备协议，至少六个月的资金不用担心。”

    “倒不需要那么久，整件事情是张冬一人所为。从法律层面来讲，公司也是受害者，依法办事，不会拖延那么长时间的。”

    陈见洵合上文件，又问：“江薇薇之前的那个经纪人，叫孙明辉的，你找着了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我在娱乐圈还有点关系。江薇薇不太厚道，利用完了人家就一脚蹬开，孙明辉心里记恨着呢！而且他现在过得也不太好，法律意识淡薄，我连哄带吓，再弄点钱，搞定他不是个难事。”

    陈见洵在心里说，该出手了。

    陈知槿问：“妈妈怎么样，我这两天忙得都没时间去看她。”

    陈见洵摇摇头，“今天在医院，本来还想劝劝，看她跟爸爸还有没有复合的可能，但是看妈妈的意思，是半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我刚刚在看江薇薇的股权激励，这事我都没敢跟妈提一个字，现在心虚得很。”

    “妈妈这几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还会怕……”

    陈知槿突然反应过来，她抬起头，神色变得凝重，“股权激励？你的意思是，爸爸拖着不肯离婚，就是想偷偷把股份让渡出去，因为离婚会造成股份分割。”

    “这是我的猜测，不能当真……我怕爸爸从那时起，就已经跟江薇薇裹一块儿去了，那对妈妈的打击就太大了。”

    骤然间，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仿佛气压都变低了。

    陈知槿感到胸口闷闷的，似乎难以呼吸，两人都陷入了寂静。

    她突然抽出一支烟，“我去阳台抽根烟，你把桌子收一下。”声音略带沉重，似乎想试图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陈见洵默不作声，低着头将桌上的餐盒都收进垃圾桶里。

    阳台上有一个长长的藤条凳、一方小茶台，平时陈知槿喜欢在这里看书喝茶。

    此时，她正默默地坐在凳子上，双眼直直地望着远方的天际线，手中捏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一头红发散乱地盘起，尽管已是初夏，但夜间的风仍是冷冽，打面吹来，直将她额边的碎发吹得凌乱，一抹潮红涌上眼圈，视线也渐渐模糊。

    陈见洵收拾完屋子，也默默地挨着妹妹，坐在条凳上。

    已经过了这些天时间，两人都十分清楚，这件事最终的结局已经是注定了的——父母离婚，他们再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但是，当这个结局，真真切切地马上就要到来的时候，又怎么会不觉得钻心的疼痛呢？

    而且，短短几天，自己和妹妹就架空了爸爸在公司里的位置，霸占了他半辈子的心血……等到爸爸回来的那一天，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呢？

    阳台上的视野很好，正对着辽阔的浦江河，天际线渐渐暗了下来，星星点点的船只浮游在江面上，如一盏盏明亮的灯火。

    江水静静地流淌，船只游曳着，打破了水面上两岸边高楼大厦的倒影，顷刻间倒影又再次重叠，复而相互交织闪烁摇曳，组成一幅绝美的画面。

    陈见洵说：“想哭就哭吧。”

    陈知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豆大的泪珠不停地从脸颊上滚落。

    渐渐地，她将头枕在哥哥的肩膀上，哭声越来越大，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积累的所有情绪统统释放：失望、疲惫、迷茫、恐惧……全部涌出，无法遏制。

    陈见洵只是安静地守在一旁，一言不发地坐着，心中酸楚。

    但他知道，此刻只有自己才能成为妹妹精神上的支撑，自己不能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知槿终于哭够了，她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泪水，脸上恢复了冷静和理智。

    她问陈见洵：“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