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章 祭日
爷爷身体不好，站了一会儿就累了，扶着坐在窗前的摇椅上。
从这个角度正对着楼下的花园，有花匠在里面忙活。
之前周琴晚整出的幺蛾子，霍老爷子当然也是知道的，当时派人去阻止的时候，花园里的花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
霍老爷子当天晚上就发了很大的火，气得甚至直接进了医院。
豪门里的事情总是传的很快，加之有心人的特意吩咐，霍老爷子进医院没多久，就已经传遍了霍英德逼死原配，新娶回来的小三把他亲爹都气进了医院。
霍英德是一个极其爱护名声的人，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孝顺，他表面上也是不敢忤逆霍老爷子的。
生意场上的人都会装，可周琴晚这个没脑子的，这种东西一传出去，他可就成了笑话。
从医院出来之后，霍英德抽着烟，直接甩了周琴晚一巴掌。
周琴晚捂着脸，当即眼泪就掉了下来，要知道他们当时谈恋爱的时候，霍英德都没有打过她。
“你居然打我。”
醒悟过来的霍英德看着眼前漂亮女人的泪水，刚刚的火气一下子就消了。
上前抱住周琴晚，温柔哄她，“宝贝，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就是刚刚一下子气急了，没有控制好自己。”
周琴晚是聪明人，她一向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既然都肯哄了，她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温存了一会儿，霍英德递给周琴晚一张卡，有些事情还是要叮嘱一下，“这张卡给你，想买什么就自己买，少在家里招惹老爷子，霍太太的位置已经是你的了。”
最后一句是叮嘱，同时也是警告。
霍太太的位置，可以是她，也就可以是任何人。
周琴晚听了话，此后也就收敛了一些，尽量不去给自己找麻烦。
就是任凌妈妈去世后，霍老爷子也没有搬回老宅。
人老了，就只能靠些回忆生活了。
花园里的花开的很好，只不过花已经不是那个时候的花了。
“这些花，都是月月喜欢的。”
霍老爷子注视着那片花海，苍老的脸浮现了笑意。
任凌看向窗外，微风吹过，鲜花轻轻摇晃。
风迷了眼，那一刻，任凌似乎看见了妈妈的身影。
“月月啊，月月。”
任凌的思绪被打断，回过神看向爷爷的时候，他已经合上眼进入了梦乡，无意识地呢喃着妈妈的名字。
其实爷爷又怎会不难过呢？
自己疼爱的儿媳妇自杀而死，孙子也离家出走，人到晚年，却孑然一身。
任凌的心中一阵酸楚，拿出毯子盖在了爷爷身上，默默离开了房间。
他到客厅的时候，萧雨和管家爷爷还在进行诡异的互动。
萧雨看到他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起身迎了上去，“任凌，聊完了吗？”
任凌点点头，“我们可以回家了。”
“小凌这么快就要走吗？”管家爷爷估计是还要留任凌他们吃一顿便饭。
不过任凌拒绝了。
走出霍宅，任凌这才感觉到有点世事无常的意味，但没想到自己还会回到这个地方。
萧雨牵住任凌的手，讨论起每天的必要话题，“任凌，我们等下吃什么呀？”
任凌还没有回答，萧雨就自顾自的抢答了，“要不我们去吃火锅吧？”
“好啊。”
任凌笑了笑，随意答应了，对于他来说，吃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吃。
周琴晚掩去自己的身形，默默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随后打了一个电话。
“我让你办的事可以去办了。”
又过了几天，是任凌妈妈的祭日。
任凌带着萧雨去了埋葬妈妈的陵园。
萧雨抱了好大一束花，是美丽的雏菊。
而任凌则是买了妈妈最喜欢吃的糕点。
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妈妈的名字:任月。
萧雨把花放下就走远了，陵园的安静应该留给他们母子俩独自相处。
任凌把东西摆放好，沉默了许久，但他并不是没有话说，反而是话太多，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并不会时常来这个地方，纵使他无时无刻都在思念自己的妈妈。
“爷爷身体很不好了，他也很想你，时常和管家爷爷念叨你。”
任凌说了爷爷的近况，毕竟妈妈去世之前最担心的就是爷爷和他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冰冷的墓碑，“我很想你，妈妈。”
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这样一句话。
任凌鞠了一躬，就默默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萧雨也没多问，只是默默拉起任凌的手，给他力量。
以前我们觉得死亡离我们很远，其实我们只是躲在亲人的庇护下。
当我们的亲人离去，我们才惊觉，死亡原来就在身边。
但我们依然还是在生活，带着已逝之人的愿景。
从陵园回来之后，日子还是照过，任凌的情况渐渐好了一些，除了偶尔睡梦中会出现洛雅的脸。
这似乎是在潜移默化的想要影响他，妄图改变他。
就在他再次逃离那个可怕梦境醒来的时候，耳边是海绵宝宝甜美的声音，“章鱼哥。”
他靠坐在沙发上，身上裹着毯子，身旁是抱着零食的萧雨。
真好，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一看到任凌醒了，萧雨就把电视暂停，“任凌，你醒了呀？”
任凌没有说话，只是撒娇般的蹭了蹭萧雨。
“要和我一起看海绵宝宝吗？”
他们就像往常一样，依偎着看电视。
这一集的海绵宝宝并不同于以往，他讲述的故事多少有点沉重，是关于死亡的。
萧雨并不避讳谈论死亡。
“我爷爷是埋在我们家的那棵板栗树之下，在旁边呢，我早早就看好了位置，想着以后我也死了，就躺在爷爷旁边，我和他永远不分开。”
乡下的老人总是早早做好了准备，爷爷也早就自己做好了棺材。
偶尔他还会带着萧雨一起擦擦棺材上的积灰。
萧雨还小，童言无忌，“这是以后爷爷睡觉的地方吗？”
爷爷点点头。
“那我为什么没有？我要躺在爷爷旁边。”
爷爷停下了手中的活，笑着捏了捏萧雨的嘴，“傻孩子，你还年轻呢，说什么傻话？”
小萧雨有点生气，扭过身不去理爷爷，“哼，爷爷真小气，给我个小单间都不行。”
爷爷没有办法，只能哄着这个小祖宗，“不是爷爷小气，是爷爷希望我的囡囡可以长命百岁，快快乐乐的。”
“可是我就是想要和爷爷永远在一起呀。”
爷爷的神色变得落寞，抱着萧雨，“我也不愿意离开我家的小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