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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你小子哪来的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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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醒。”一个霸道的声音从天而降,宛如夜空一道闪电,又如平地一阵惊雷,如此耀眼夺目,如此振聋发聩。

    陆树荣恍然惊醒,定睛看去,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正盯着自己,这人不但戴着墨镜,还穿着警服,嘴里嚼着什么东西,肩膀上的对讲机嗤嗤作响,旁边还有个护士在摆弄着吊瓶,吊瓶的管子弯弯曲曲,终点却在陆树荣的胳膊上,陆树荣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是在医院?

    “你终于醒了。”墨镜男说着拿出一个小本子。 陆树荣虽然记不得自己昏倒后发生了什么,但至少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眼前的警察似乎是真的,突然想到昏倒之前的场景,就要向墨镜男呼救,墨镜男却先开口了:“姓名。”

    陆树荣到嘴边的话只好咽了回去,但想到这大概是正常的流程,于是坦然回答:“陆树荣。”

    墨镜男又问:“年龄。”

    “31。”

    “籍贯。”

    “就在本地。”

    “职业。”

    “临时工。”

    “家庭情况。”

    “单身独居。”

    “为什么杀人。”

    为什么杀人?墨镜男问的那么自然,陆树荣一度也认定自己真的杀了人,可是随即反应过来了,争辩说:“我没有!对了,杀人的是军哥!”他说完又想起了那个老板娘,问到:“那个女士呢?她也得救了吗?”

    随着一个问题问完,其他问题也从嘴巴里冲了出来:“而且军哥呢?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墨镜男摘下墨镜,露出一张严肃且熟悉的脸,问道:“军哥是谁?”

    陆树荣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人,脱口而出:“你是陈云峰警官!”

    陈云峰冷笑着说:“是我,但是最近认识我的人不少,倒也没什么稀奇。”

    陆树荣顿时心潮澎湃起来,激动地说:“对你来说可能不稀奇,但我能亲眼看到传说中的陈警官,到底是意外极了。”

    陈云峰说:“你觉得意外吗?”

    陆树荣没有回味这句话背后的嘲讽意味,接着说:“群主的案子真的是太令人振奋了,谁能想到著名的私家侦探居然是超大连环杀人案的幕后真凶!要不是陈警官,恐怕我们小市民还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呢。”

    陈云峰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显然那件事并没有让他感受到什么成就感,在刑侦界声名鹊起也不能填补他内心的缺憾。

    “行了,废话少说,还不赶紧坦白?”陈云峰质问道。

    陆树荣顿时急得满头大汗,“陈警官,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无辜的,凶手是军哥啊!你们赶紧去抓他吧。”

    陈云峰说:“所有嫌疑人一开始的说辞都是这样,我是无辜的,我是冤枉的,可是随着证据不断抛出,又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陆树荣说:“可是我真的是冤枉的,杀人的是军哥,对了那个老板娘到底有没有获救?”

    陈云峰冷笑着说:“她是死是活,你还不清楚吗?”

    陆树荣说:“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陈云峰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现在坦白,也许还能给你一个宽大处理,既然如此冥顽不灵,等到了警局,就算你再主动交待,也是在劫难逃了。”

    陆树荣几乎哭了出来:“杀人的是军哥,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

    陈云峰说:“行,那你倒说说军哥的大名是叫什么,家住哪里?电话多少?”

    陆树荣一时语塞,他当然不知道军哥的大名,至于电话,根本没有留存,只是在微信上联系的,想到微信,开始四处翻找手机。

    陈云峰说:“你在找这个?”

    陆树荣激动地说:“对对,我手机里有军哥的微信,还有他给我发的位置,这就足够证明我是无辜的了吧!”

    陈云峰说:“你的微信和电话,我们早研究过了,并没有你说的什么军哥,唉,本来想帮你,既然这样,到警局再说吧。”

    陆树荣还从没进过局子,虽然知道这里是正义光明的地方,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做过违法犯罪的坏事,但当双脚踩在警局的地板,心里还是咯噔一下,他当然确信身正不怕影子歪,可是古往今来的冤假错案似乎也不少,自己能否幸免,实在充满了变数,即便自己生无可恋,也绝不希望成为别人的替罪羊,况且他现在已经不再消极,正准备好好生活了。

    问讯室里,陈云峰一脸严肃地把几张照片摔在桌子上,盯着陆树荣问:“眼熟吗?”

    陆树荣大概看了一眼,铁锤和三楼的环境都不陌生,但是越野车却并没见过,于是开始疯狂地摇头,陈云峰说:“晚上8点左右,你偷了一辆越野车把两名受害人拉倒郊外废弃的酒店,这时两个人都还活着,但到了酒店之后,你先是用铁锤砸烂了男性受害人的脑袋,然后对女性受害人实施侵犯,最后用同样的手法将女性受害人杀害,越野车的车主很快报警,我们根据车上的gps成功定位酒店的位置,赶到现场时,两名受害人已经没了生命的迹象,但奇怪的是你也晕倒在现场,我们排查了整个楼层,也怪你运气不好,有些管道还残留着许多废气,因为环境闭塞,你的运动量又很大,所以呼入肺部的有毒气体太多,最终出现中毒性休克,这叫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陆树荣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切地说:“车子被偷的地方大概是有监控的吧,你们有没有查看监控?再不济,车上总有行车记录仪,总能查到蛛丝马迹,而且三楼肯定不止我一个人的痕迹,军哥不可能做到那么严密,只要一丝一毫的证据,一定能证明我的清白!”

    陈云峰冷笑着说:“想必你在家也没少看犯罪题材的电影,按理说应该更加敬畏法律才对,但是当我们调查了你的身世背景,这个问题似乎有了解答,你现在是无牵无挂,据小卖部老板提供的信息,你每天几乎都要喝掉至少一斤白酒,过着混吃等死的生活,不但没有恋人,甚至没有朋友,就连稳定的同事也没有,你这样的人,就算做出再惊世骇俗的事也并不稀奇。”

    陆树荣本来畏畏缩缩,听对方如此评论,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豪气,义正辞严地说:“我以为著名的陈警官到底不同凡响,没想到也不过凡夫俗子而已,只凭直觉就能断定谁人有罪谁人无辜,就因为我的生活悲惨就认定我是到处为非作歹的恶棍,岂不可笑!果然名声与真实的能力并没有必然联系,不过浪得虚名罢了。”

    陈云峰不怒反笑,“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破防,这不就忍不住了,名声于我如浮云,从来不是我关心的,也不是我想要的,不过是大众强加在我头上,是他们想要一个英雄式的人物,碰巧那个人是我,所以其实是我满足了大众的需求,而不是我从大众身上索取什么,倒是你,如你所说,你的生活的确很悲惨,比大多数人都不如,但这世界上没有完全无欲无求之人,不管欲望还是情绪,总是要宣泄出来,你既不能以常规的形式实现,就只好诉诸暴力,这不是我对你的偏见,而只是正常的推演,更何况现存的证据也足够支撑这一点。”

    陆树荣说:“我不知道你所谓的证据从何而来,但我没杀人就是没杀人,那铁锤也根本不是我的。”

    陈云峰说:“铁锤上的指纹不是这么说的,而且从女性受害人的体内提取出来的东西百分百是你的,你是丧心病狂到了什么地步,连起码的遮掩都懒得做了,要我说,你并不担心被我们发现,就算你没有意外晕倒,也不会低调行事,你只是借此谋取变态的快感。”

    陆树荣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我现在又何必否认,可见你的理论也立不住脚。”

    陈云峰笑了,“你的想法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这时对讲机有人叫停了询问,陈云峰面色凝重,应了一声就走了出来,副局正在门口守着,把陈云峰拉到旁边说:“老陈,有变化!”

    二人一同来到副局的办公室,副局说:“最新线索,受害人死前曾在健康路摆摊,据旁边的摊贩介绍,夫妻二人白天遇到一个难缠的顾客,身材高大粗壮,留着络腮胡子,而且这个顾客还有一个同伴,正是我们的嫌疑人陆某,据其他摊贩说,这两个人似乎是在附近做临时工,而且关系还不错,我们的人一路摸察走访,终于和一个劳务中介取得联系,中介已经确认与陆某一起砸墙的还有四个人,其中就有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家伙。”

    陈云峰静静地听完,淡淡地说:“他就是军哥吧。”

    副局说:“名字里确实有个军字,叫刘卫军,至于是不是陆某口中的军哥,还需要进一步验证,话说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好像早就猜到了是不是?”

    陈云峰说:“犯罪现场简直是一片狼藉,遍地可见刻意消灭证据的迹象,而且手段十分蹩脚,如果凶手真的是陆某,那他的精神状况堪忧,但与他交谈中发现这人可能真的有些精神方面的问题,却还不至于如此凌乱,对了,有没有派人去找军哥?”

    副局说:“我们找到了他的临时住所,但是显然晚了一步,人已经带着行李走了,难道说陆某没有说谎,凶手真的是刘卫军?”

    陈云峰说:“我们仍不能排除陆某的嫌疑,而且这件事极有可能是两人联手作案。”

    副局面色沉重,不停踱着步子,陈云峰说:“当务之急,要尽快找到军哥,如果陆某没有说谎,那这个人相当危险,极有可能继续杀人,虽然这人大概没有什么精明的头脑,但反社会的歹毒心肠尤其可恶,所到之处恐怕都会引来一阵血雨腥风,我们必须把人民群众的伤亡降到最低。”

    副局说:“他们已经放出去找了,那这个陆某怎么搞?”

    陈云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槟榔,拿了一个放在嘴里,嚼了一会才说:“诈他一下!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副局终于挤出一丝笑容,指着陈云峰说:“你这老狐狸。”

    这时有人敲门,副局说:“谁?”

    回说:“副局,陆某的律师来了。”

    副局疑惑地看了眼陈云峰,陈云峰则更加困惑地回了一眼,嘴里嘀咕:“这小子哪来的律师?”

    副局冲门外说:“让他到会议室等我一下。”

    回说:“有两个人。”

    副局不耐烦地说:“那就让他们到会议室等我。”

    会议室只开了前排的灯,光线有些许昏暗,副局和陈云峰一起推门而入,终于见到了陆树荣的两个律师,一个是戴着黑框眼镜的精瘦小伙,一个是面相白净清秀的胖子,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倒是构成一道别致的风景线。

    胖子笑吟吟地说:“这位莫不是著名的陈警官?”

    陈云峰面无表情地说:“省省吧,你们确定是律师?陆某的律师?我还不知道他那种情况,居然还有准备律师。”

    胖子说:“到底瞒不过陈警官的眼睛,我们确实不是律师,但只有这么说才可以见到陆树荣。”

    陈云峰说:“既然我已识破了你们的身份,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让你们见面?”

    胖子说:“因为我们有关键证据,足够证明陆树荣是无辜的。”

    陈云峰把嚼了一半的槟榔吐到身后的垃圾桶里,再次打量一遍这个胖瘦组合,问道:“还没请教两位怎么称呼?”

    胖子说:“我叫彭柏,这位是孟良,我们呢确实不是律师,但都是陆树荣的朋友。”

    陈云峰说:“你们什么关系,我并不关心,你说的关键证据是什么?”

    彭柏说:“既然是关键证据,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拿出来了。”

    陈云峰说:“莫非还有条件?”

    彭柏说:“不错,我们要和陆树荣见一面。”

    副局说:“胡闹!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恶作剧!”

    彭柏说:“这件案子目前还没公开,如果我们不是手握关键证据,怎么可能知道呢呢?”

    副局把陈云峰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老陈,你怎么看?”

    陈云峰说:“宁可信其有,但谨慎起见,还是先做一个背调,看看这两个是什么来路,据我们走访的结果来看,陆某似乎并没有什么朋友。”

    副局说:“有道理,那先把他们稳住,调查清楚再做打算。”

    这时孟良开口了:“两位,时间紧迫,你们也想尽快把军哥捉拿归案吧,毕竟那个人可不是善茬,一言不合就锤人脑袋的家伙,他在外面多待一分钟,老百姓就多一分钟的危险,不是吗?”

    副局拍案而起,沉声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些细节!”

    孟良说:“我们刚才就说的很清楚了,我们手握关键证据,如果警官还要继续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纠缠下去,因此贻误了捉拿凶手的机会,更坏的结果是因此造成了人员伤亡,那时候,警官只怕难辞其咎。”

    副局顿时气得眉毛都飘起来了,陈云峰说:“好,我们可以安排见面,你先告诉我们,你们准备和他聊什么?如果有证据可以让我们更快找到凶手,却握在你们手里不肯撒手,因此造成严重后果,可是要受法律制裁的。”

    彭柏说:“陈警官不用吓我们,我们的诉求很简单,只是和陆树荣见一面而已,就这么一件事,到底还要纠结多久?”

    副局眼看又要发作了,陈云峰急忙护着他出来,副局说:“你不会真让他们见面吧?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我担着!”陈云峰异常坚决地说。

    再次看到彭柏,陆树荣的心情复杂极了,彭柏笑着说:“虽然是这种情形下,但还是想问一句别来无恙?”

    陆树荣说:“除了进局子,其他都还好,你们怎么来了?”

    孟良说:“陆兄受委屈了,我们是来搭救你的。”

    陆树荣说:“你们怎么搭救我?现在所有证据都表明我就是凶手,你们就算再有手段,恐怕也难扭转乾坤。”

    孟良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自有办法,但在那之前,还是想和你聊聊。”

    陆树荣本来不抱什么希望,所以就算听到这么振奋的好消息,心里甚至都没有一丝的波动,苦笑着说:“该不会是现在还想让我加入你们吧?”

    彭柏笑着说:“兄弟何必如此悲观,又何必与我们划清界限,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

    陆树荣说:“是吗?我还是觉得不一样,我没有你们那么富有正义感,没有你们那么有勇气,我也并没有什么坚定的信仰,虽然我决定好好生活,但是却并没有什么清晰的规划,而且现在这步田地,更是一塌糊涂,我们一样吗?不,我们当然不一样,你们都有稳定的工作,稳定的社会关系,稳定的心态,我有吗?显然并没有。”

    彭柏说:“兄弟何必自怨自艾,我说我们是一样的人,绝不是信口雌黄,也不是拿你消遣,是真心诚意地想与你共图大事。”

    陆树荣说:“还是不要了吧,我连自己的生活都顾不好,什么大事云云离我太遥远了。”

    彭柏说:“不要在骗自己的,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找军哥?”

    陆树荣眉头微皱,问:“什么意思?你们也知道军哥的事了?”

    彭柏说:“你们绝不是一路人,可是你为什么要找他?”

    陆树荣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清楚这件事,此刻我也实在没有兴趣知道,但是你说这个是想表达什么?”

    彭柏说:“你找他是因为你发现了问题,你想要确认,必要的时候甚至准备采取行动,只因缺乏经验,所以着了对方的道,但这足以证明你的本心,我们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赤诚之士,我有预感,我们一起肯定能做一番事业。”

    陆树荣叹了口气,低着头说:“那你大概是误会了,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勇敢,不管怎么说,非常感谢你们来看我,因为除了你们,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人关心我了,感谢!两位请回吧,如果这就是我的人生,我也认了。”

    彭柏说:“如果你回心转意,你知道去哪里找我们。”

    目送着两个老朋友离开之后,陆树荣忍不住摇头苦笑,自顾自地说:“就算我要找你们,起码也要先从这里离开吧。”

    小窗户透进来一束阳光,刚好打在墙角,陆树荣心想就算这么逼仄的地方尚且有太阳的照耀,自己却只能在阴暗的角落苟延残喘,着实令人遗憾,如果人生真的就这样戛然而止,或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了吧。

    这一觉睡得时间倒不长,陆树荣发现越是无所事事的时候反而越容易犯困,刚才只是胡乱思想一气,居然稀里糊涂就睡着了,若非开门的声音太清脆,多半还要继续睡下去。

    陈云峰又把墨镜戴上了,走进询问室,紧紧地盯着陆树荣,陆树荣也在看他,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陈云峰说:“走吧。”

    陆树荣问:“走哪里?”

    陈云峰说:“去海里游泳,去山上睡觉,去大学看美女,去商场吹空调,再不济回家里躺尸,随便你,你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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