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缝针
自那天之后，陈西和牛莉莉带着方璃他们仨找过李月季几次，陈西自己不太敢去台球厅，但她又想找李月季玩，所以每次都把她这帮发小一起带上。
韩禹他们仨在外厅玩，她们仨在李月季的房间里边玩她的娃娃边聊天。起初牛莉莉也为这种金黄色的头发脸蛋娇俏的娃娃所惊叹，后来变成了在李月季的房间里继续看着她的书。她的那本《傲慢与偏见》看完了，现在在看什么陈西也不知道。
陈西一边给李月季的娃娃梳着头发，一边和李月季聊着闲话，“你说咱们能不能分到一个班啊？”
李月季坐在牛莉莉旁边，随口说道“估计悬，人这么多，要是咱们分到一个班，那得多有缘份啊。”
在还不理解何为缘分的说辞中，说出缘分二字，好像也是人间人与人交往的常态。
这是一种说辞，也是话术中的一种。
两个人这些日子早就尽量把过往的朋友圈重叠了，只是遗憾的是，陈西除了自己的同学其他的一概不知。
她和樊宇齐他们在八小，李月季在二小，陈西压根没有在二小认识的同学。
所以在通往浅显层面上使女生关系密切的第一条路上：“聊八卦”这一点上在陈西这条路上就没有行通。
陈西和李月季说着话，突然听到楼下外间有打架的声音，三个人彼此对视，立马跑下去。
等进到球厅后，牛莉莉和陈西立马跑到方璃他们所在的球桌旁。
场面有些混乱，陈西视线中一坨绿绿粉粉，地上啤酒瓶碎得有些凄惨，酒精和血液在地板上蔓延，呼吸间闻在这样的场面下，陈西起初觉得有些呃逆，酒精的味道有些粘腻，她不舒服，可是暴力在蔓延，拉扯在继续，她渐渐地喜欢上这种血液和酒精混合的味道，她觉得有些好闻。
方璃在这次职高生因为女色而起争执的一场斗殴中不幸负伤，那天牛莉莉和陈西看到方璃头上的一道伤口，血呼呼地下沿，不由惊呼，她们虽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着急，陈西搓着手跺着脚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不敢碰方璃，焦急地左顾右盼，祈祷着救护车快些过来。
在一切乱七八糟中，她看到了那个偷狗贼，只有他，还在怡然自得地自己和自己打球。在所有人都为这样的场面而焦躁时，只有他气定神闲地打着球，好像一切与他无关。
不，就是与他无关。
她们目光相对，陈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一次认定了他是真的很好看，那双眼睛，那个男孩的眼睛能不自觉吸入别人的目光，让别人有很多的探索聚集在他的眸子中。
那时陈西不知道何为有故事的双眼。
只是觉得好看，真好看。
陈西转移了视线，她没有任何想法，无意对视，再转移目光，从始至终她担心的就只有方璃。
夕扬毫无波澜，在陈西转移目光后，盯着她看了看。
那个姑娘今天没穿的那么花里胡哨的，倒是简单，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
他继续打球。
牛莉莉韩禹樊宇齐她们五个都在方璃身边团团转，从小到大她们跌跌撞撞打打闹闹，但也都没见过她们五个中的谁受过如此严重的伤。
县城不大。
等救护车到了，一群孩子的家长们也来了。
夕扬看着陈西她们走出台球厅。
一瞬间，好像万籁俱寂。
台球厅清了人。
陈西他们都被各自的家长教育了，说他们小小年纪不学好，去台球厅鬼混，方璃也因此受到了人生中第一次被缝针。
“爸爸不是不同意你去台球厅，是你年纪太小了，等你再过十年，工作了去打打台球玩一玩没问题，可你现在才多大，这里面的人谁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呢？你还小，以后听爸爸话不能去。”
在距离暑假结束的最后一周，她们齐刷刷都遭到了门禁，五个人每天在方璃家陪他唠嗑，嗑瓜子，喝橙汁。
五个人坐在地板上，围着一个小方桌，牛莉莉也不看书了，一起和他们天南海北地聊。
方璃他们都被教育了一番，反正陈西和牛莉莉是把他们仨供出来了，说了第一次是他们仨带她俩去玩的，后来就变成了他们仨打球，她们和李月季玩娃娃。
“你这个脑袋上啥时候拆线啊？”牛莉莉问道。
“不知道过几天吧。”方璃满不在意地回答。
“想想开学就激动，真好奇咱们五个在不在一个班。”陈西喝了口橙汁，期待着。
“咱们五个不分到一个班也没事啊，家在一起，就一直在一起啊。”樊宇齐接着话。
牛莉莉附和着点了点头。
“对啊，可千万别在一个班，我还想多认识些女同学呢。”方璃说着。
陈西撇了撇嘴。
“想想可真快，马上就初一了，再然后高一。紧接着大学，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韩禹感慨道。
“日子过得不快啊，我觉得好漫长，每天从我奶的腌酱缸往西看，那一轮红彤彤的夕阳，看着我可太难受了。每到这时就希望日子过的快一点。”陈西嘟着嘴反驳着。
牛莉莉笑出了声，“苍山如海，残阳如血。如果可以，未来我想去一座很美的城市读大学。”
“莉莉想去哪啊。”樊宇齐问道。
“谁知道呢，未来事未来说。但是人啊总要先有个盼头，有个希冀，有个寄托。”牛莉莉说着躺在了地板上。
“你有吗？”
牛莉莉斜眼看了看他，张嘴道，“没有。”
他们已经习惯了，牛小莉同学总是习惯说一些高深的话，就连她自己或许也想不明白。
她们五个是彼此没有填写通讯录的，因为没用。
“放轻松，稀里糊涂，时间就过去了。”韩禹抻了抻懒腰也躺下了。
陈西自己说到底没有什么期盼，她对未来没有期冀，她想的是她这几个朋友还有李月季，还有每学期漂亮的文具书皮新衣服新头花，她的生活需要这些漂亮的物品填充，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她撑着下巴看着他们。
方璃大胳膊一抬，“诶，我们快点长大吧。”说完他也躺下了。
陈西和樊宇齐彼此对视笑出了声，她们五个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集体明媚而又真实地咯咯笑起来。
如果时间就停留在此刻，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