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音讯
待闻仲恺厅堂坐定,闻修冉将仆人一众遣散,才将近况娓娓道来。
“草原十二部的使臣进京了,恰逢邬城一战战败,而舒王近期每每在朝堂之上与圣上顶撞,勤舒一党,恐居心不良,父亲为护圣上,与之抗衡,却不想突然病倒。我在朝中势单力薄,家中又无人可托,只好将你召回,如若有事,至少有你在家,我也心里安心。”
闻仲恺知道兄长的心思,他为人缜密周到,官场里大大小小的事他都做的到位,如今他虽然没有明说,但闻仲恺也清楚,家中恐有难,且为难他们的人,也必然是舒王。想必是因为闻家世代备受皇恩,享世袭侯之爵位,舒王示好欲邀闻家结党,但父亲又铁了心站在皇帝这一边,故而勤王舒王心生怨恨,为难闻家。而父亲突病,想来也有蹊跷,此事还要细查一番。
说来勤王和舒王都是丽妃所生,一母同胞。勤王是当年所有皇子中最年长的,早年因有军功在身,更被老百姓称为“马背王爷”,也是因为他在,皇帝立朝初期,江山稳固。勤王也因此好大喜功,肆无忌惮,嚣张跋扈,对皇帝有了不臣之心,将调兵勘合握在手里,不予归还,在朝堂上结党营私。
而舒王作为勤王的亲弟弟,自然是拥护帮衬,与其蛇鼠一窝,共同对抗皇帝。常常为勤王之事做出头鸟,烧火棒。
如今草原十六部蠢蠢欲动,勤舒一党恐怕是要和他们联合了。
闻仲恺虽不在朝堂,但事关朝政乃至闻府全家性命,他也不能不思索一番。
邬城,军营内。
战事打了几天,因谢峥伤前破了他们将近一半的人马,而近日邬城又下了连夜的暴雨,敌军因无粮草而溃败。因此敌军无奈退军,战事稍歇。
谢峥养伤养了几天后,渐渐能够起来自己吃药和说话了。偶然有军情需要商讨的,也能够起来和吴屈郑允他们商讨一番,只是身体因为失血过多,故而还是很虚弱,虽然嘴上说自己没事了,但郑允他们明显感到他探讨时身体有些吃力。
尔雅每日为他熬上补药,日日送来,他却总是以苦为借口,说难以下咽。非要郑允找来徐子衿送来,亲自哄着喝下才算完。
“子衿姑娘,这药实在是太苦了,实难下咽,且我身体尚未恢复,恐怕要劳烦你。”
徐子衿虽然无奈,但也还是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端起药碗,一勺一勺耐心的喂起他来。
而谢峥的眼睛始终盯在徐子衿的脸上,徐子衿偶然看到他在看自己,他们的目光骤然交汇,涌出暗流,在心里波涛汹涌。徐子衿仔细的近距离的看着他的脸,一不小心,汤药洒在了衣襟上。
那是一张小麦色的英俊而棱角分明的脸庞,如星子般闪烁的眼眸在柔情的盯着她的脸,徐子衿面颊红如晚霞。
“子衿姑娘,你走神了。”谢峥磁性的声音提醒到,知道她是害羞,便一脸笑意和勾人的眼神看着她,一只手拉住她失错的手臂。
徐子衿知道自己失了态,慌乱拿着手帕给他胡乱的擦着。而后以最快的速度落荒而逃,她感觉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乱跳。
而另一边,郑允和吴屈也奇怪起来。
“你说咱们将军从前何其英勇之人,喝药这种事眼睛都不眨,跟喝茶水似的,最近怎么愈发……愈发娇气,愈发奇怪。”吴屈道。
郑允是看破不说破。
“啧啧啧,咱们将军对二姑娘可乃是一见钟情,情深难抑,意乱情迷。”
“别胡乱用词,显得你好没学识”吴屈道。
郑允却只是冷笑吴屈这个不知情爱是何物的木头。
而子衿最近也犯起了琢磨,在军帐外对着一棵大树嘟囔。尔雅站在她身后,她都没发现。
“一定是后遗症,否则怎么药也不喝,非要人喂!不会是癔症吧?看来还得等回京找医师再看看才好。”
而尔雅早就看出了谢峥对子衿这丫头的情谊,却觉得子衿傻乎乎的还不知道郎情至深。
“他确实是后遗症,不过是心病,得心药才能医好。”尔雅道。
“什么病?严重吗!”
“这个不好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还小,等你大了你就懂了。”
尔雅不想点明这一切,只是想着有情人终有宣之于口的一天,如若不说,便也是情谊天意都未到罢了。
崔府里,崔明浚急的在院里打转,一直等着派出去的小厮带着信回来。崔府的人都心知肚明,他想知道一切关于徐子衿的消息,可自上次出了事后,除了政务,其他时间父亲就不准他出门了。
突然,门外的小厮匆匆忙忙跑进来。
&34;回来了,三公子,人回来了!”
崔明浚紧锁的眉头忽然舒展开,连忙拽住小厮问。
“是二妹妹回来了吗?她人现下在何处?”
小厮支支吾吾起来。
“不……不是二姑娘,是闻小公爷,闻府门前的说,是中午刚到的,闻家大公子亲自去迎的,想是有什么急事。哦对了,听闻老侯爷忽然病了,估计是为了这个。”
崔明浚原本高兴的心情一下子又跌到谷底,原本正垂头丧气,却又像想定什么一般窜了出去。
“我去趟闻府,父亲问起,就说给老侯爷探疾。”
他一得到闻仲恺回京的信儿就立刻牵了马赶去闻国公府,巴不得立刻知道徐子衿的消息。
进了侯府的院,只见闻家各房陈设奢未及侈,俭而不陋。同其他侯爵权贵人家大不相同,外面都传闻老侯爷忠君爱国,为人勤俭,如今一见果然不错。
崔明浚先去了正房探病,只见老侯爷一直咳嗽,面色不佳,一时间竟然咳出血来。
“望侯爷保重贵体。”
“明浚啊,劳你挂心了,同一辈里,你是个最心正的孩子,回去替我转告你父亲,今日我如此境遇,并非是我不照顾保养,实则难敌宵小,行路难呐!让你父亲多多保重!以成大业。”
说罢,老侯爷便摆手让崔明浚下去了,明浚多加思索,老侯爷此言必有一番机关在里面,想来近日朝堂动荡不安,舒王又一直在朝堂上拱火,说不得就是他派人暗下毒手。
想罢,崔明浚便来闻仲恺房里,闻仲恺见到他倒是不诧异,只是嘴痒,故意嘲讽他。
“明浚?你怎么来了,今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骤然听得老侯爷患病,父亲让我来探望……顺便,来看看你。”崔明浚说这话时心虚的很。毕竟他真正的意图是来打探子衿。
“哦,怪不得,我说的嘛,一直觉得咱们虽有挚友之谊,但我闻府的门槛你也是很少来踏。诶?我记得我去邬城路上看到你的人了,不会是怕你兄弟我出什么差错,暗中保护我的吧?”
这一句被戳穿,害的崔明浚低头脸红起来。
“我……我其实是……”见崔明浚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闻仲恺拍了他的肩膀笑道。
“行了,不逗你了,你是不是想来问她的境遇?”
崔明浚这才提起精神,赶紧打探。
“明浚啊明浚,我现在才明白,你就是重色轻友之徒。听见我回来的消息立刻策马而来,何等高调,难道也不怕京中的人非议你吗?”闻仲恺这张嘴向来不会饶人。
“仲恺,你就别打趣我了,我现在顾不得这些,只想知道她好不好,在邬城可有人护着她?她父兄可寻到了?一路可还平安?”崔明浚一股脑问了诸多问题,甚至连女侍端来的茶都不顾喝,便扯着袖子追问他。
闻仲恺见他这般痴情的样,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们去邬城的路上,遇见反贼,子衿被掳走受了伤,后来……”
“什么?她受伤了!”崔明浚拍案而起。
“你急什么,好在谢峥救了她,现下她一切都好,伤也养的差不多了,在谢峥的营帐内安置,也有人照顾她。还有啊,作为兄弟不得不说你两句,你派去那队人马没起什么作用,关键时刻都没见到他们。要不是谢峥神兵天降,我小徒弟恐怕真的置身险境了。”
闻仲恺见崔明浚这般紧张的模样,心里滋味酸楚,一想到这么多人眼睛都盯在自己小徒弟的身上,手上不自觉替小徒弟捏了把汗。心里觉得她还这么小,哪里知道世间险恶,哪里知道男人的冷漠和善变,如若不慎落入情网,信错了人,那便是万劫不复。
“我知道徐家出事后,你带着子衿逃出城寻人,我便派人一路寻了过去,想着能不能帮上些什么忙。后来派的人有了信,说有了徐将军的线索,我便让一路找去,他们昨日已经给我递了消息,说已经寻到徐将军的下落了!”
闻仲恺刚数落完崔明浚就被打脸,没想到他们的人起了这么关键的作用!
“什么!他们在哪?可还平安?”闻仲恺一听这消息便激动的站了起来,没想到崔明浚对子衿确实上心,倒是尚有些用处。
“我的人来报,他们一路去了湾城,如今他们在湾城的知县那里,很平安。我已经送了信去了子衿那里,想必她快收到了。”
“真的!这下好了,小徒弟也能放心了。”
闻仲恺听到,心也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