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误会
徐子衿随着吴屈在靖安侯府走了一遭,经历了偌大的园子,一个小庭院和一个小园子,才想走到了谢峥的住处,将徐子衿转的发晕,且全府上下皆是侍卫,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
“姑娘,这侯府可真大!不过,总觉得有些清冷。”
“团圆姑娘,侯府满院子都是男丁,可不冷清。若是多位女主人,那就不冷清了,日子估计就热闹了。”吴屈道。
徐子衿没以为吴屈这话是道给她听的,只回了句。
“你们侯爷若是要娶妻,我倒是当真好奇那女子是怎样的人。”
徐子衿在心里默默的想:到底是胆子多大的人,才能嫁给铁面阎王做夫人。
“嘿嘿,那定然是像姑娘你一样聪慧秀丽。不然我们侯爷可不娶。”
徐子衿听吴屈一番话当场嘴角僵在那里。
“感谢,但是不必。”
吴屈将徐子衿领进谢峥的书房,寇了寇门。
“侯爷,徐二姑娘来了。”
“进来。”
“得嘞,二姑娘,那我就先回府了。”
徐子衿道了谢,便进了谢峥的门。推开门一看,谢峥的书房摆设了众多的书架在四周,而书案上的公文战报兵书更是堆山码海。徐子衿从未想过,谢峥这样的武夫,竟然也学富五车。一道明烛将谢峥的轮廓照耀的无比清晰,徐子衿这是第一次认真看这位将军的脸,竟也这样俊朗精致,让人惊艳。
谢峥抬头望向徐子衿,她这才晃过神来,不自觉的咳嗽掩饰自己偷看的行径。
“咳咳,将军在忙公务,子衿夜里前来,叨扰了。”徐子衿做了个礼。
“亥时前来,你可是有什么急事?”谢峥放下中书君,让徐子衿落座。
“你先坐吧,来人,给客人上茶。”
“将军,不必了,我说几句话就回。”
“那你说。”谢峥就坐在那认真的看着她。
“将军,我今日刚从庄子上回来,便听闻我家夫人,妹妹,以及我堂姐,皆被将军抓入了牢里,却不知,她们都犯了什么罪过?”徐子衿问道。
“是谁接你回来,又让你这样晚来找我说这些的?”谢峥一下便猜到她不是自愿前来。
“与旁人无关,我自己也想知道真相。”徐子衿斩钉截铁的说道,如今她不想将任何人拉进这桩事里。虽然她恨她们,但是她可不能因此小事而把父亲的基业毁掉,把徐家的名声毁掉。
“她们用这样歹毒的心肠待你,你竟不怨她们?”谢峥有些好奇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怨又如何?将军不是已经抓了她们,也算让我出了气了,可这到底不是什么好事,会让我们徐家丢了脸面不说,以后的子女升官考绩会影响,徐家名声也会受影响。我不想因此事,让徐家家宅不宁。所以就算要解决,也是我一人在内宅将她们解决,而不是搬到明面上来。所以今日前来,是想问问她们犯的罪过是否都与我先前庄子上的事相关,可有回旋的余地?”
“所以,你是在怪我多管闲事?”谢峥打趣道。
“是!也不是!将军断案理之自然,可子衿也总觉得,这样的小事,将军不用亲自来,想来也是有私心在,难道不是么。”
谢峥听她抱怨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对她温柔的笑。她还是那样的倔强,和谢峥印象里的她一样。
他是有私心。他所谓的私心,就是护着她。为什么一定要将她们押入大牢处置一番呢?谢峥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回想从前,徐子衿在被送往庄子之后,便被徐木晚下毒,身虚体弱,发了烧,尽管后来被崔明浚救下,但仍旧落下了病根,以至于到后期越来越严重,直至余生的最后阶段卧榻不起。
这些人如此恶毒,想害他的心爱之人,他不能不恨,不能不防。
早在从山匪手里救下徐子衿的第二日,谢峥便提醒过婆子,说他已然知道徐木晚挑唆她下毒之事,若想活命,就给徐子衿备些馊饭,这样徐子衿不会吃下去,而徐木晚下毒的罪名已然定下。他才可以接手处置一番。没有公平,全是私心。
“她既心生暗鬼,频繁作祟,那我只好从源头里就将她处置,让她再不能兴风作浪。”这是谢峥心里想的最好办法。
“她们的确都是因为害你而落狱,且你的这位堂姐,下毒未遂,证据确凿,她的罪过大,死罪可逃,牢狱难免。”
“下毒?你是说,她给我下毒?”徐子衿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就是你那日吃的那碗馊饭里,有毒药,吃下可致身虚体弱,天命不永。”
谢峥使人将当日徐木晚及徐夫人一众的口供给徐子衿看。
徐子衿拿着口供,看到她亲口承认自己下毒,说是为着自己的心上人。她心里犹如一块尖刀划下,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娴雅的堂姐,竟也与潘氏为流,加害于她,这就是她所谓的亲人。
“那潘氏和徐嫣呢?如何处置?”
“潘氏,收买山匪,想要辱你清白,徐嫣从旁协助,收买婆子陷害你们二人偷盗,搬弄是非。两人都有罪,不过罪不至死,徐嫣可放她闭门思过,但潘氏要在狱里待上一阵子,这些都是中州律法上有的,即便是受害人来求情,也不能赦免。”谢峥斩钉截铁的道。
潘氏如此行径,徐子衿是早就猜到的,徐嫣如此,也是随了她母亲。
“罢了…既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是她们自作自受。多谢将军为我做主,我先回府了。”
谢峥分明看得出徐子衿的脆弱,但她却一直在隐忍,拳头攥的死死的,嘴上却连一句怨怼都没有。她向来倔强,发生任何事都是自己扛,故作坚强无事。
“等等。”
徐子衿被谢峥叫住,她却不知有何事。
“团圆,你先下去吧。我还有要事同你姑娘说。”
团圆被谢峥再次支了下去,徐子衿打起鼓来,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谢峥去柜子里拿了件狐皮的披风,为徐子衿披上。
“夜里这样凉,你家女侍也不知拿件厚实些的披风,我见你受了风寒,有些咳嗽,穿了我的走吧。”
谢峥给徐子衿递过去,徐子衿却不接下。
“多谢将军了,只是上次已经收了将军的恩惠,今日再不能了。”
“哪里算的上什么恩惠,我谢峥向来爱兵爱民如爱己,一件披风,算不得什么,你躯体羸弱,又无人照拂,自己可要好生爱惜自己。”
谢峥递在徐子衿手里,徐子衿却闻到那披风上,竟然有那日韩魏公浓梅香的味道!她又捧起细嗅了一番,果然如此。
“他怎会有此香,难道…”
谢峥还不明所以,问她怎么了。
“没想到将军与明浚公子关系如此好,竟然连香料这样私人的东西都共用。”徐子衿暗戳戳的嘲讽道。
谢峥晕了,不知道她此话何意。
“明浚从不喜爱香料,他从不用。这韩魏公浓梅香是我从军打仗时,血腥味甚重,用来熏香掩盖的,有什么问题吗?”
徐子衿也懵了,如果明浚不用香料,那那日她发热,是谁守在他身边?难道是?谢峥!!!
“将军,你可在潘莲枝被抓当日,去过庄子上?”徐子衿直接问道。
“去过,我见庄子上空无一人,你又发热,就留下了。”
徐子衿顿时脸通红。
“你怎么能留下来呢?男女授受不亲!!”
“我也不想留下来啊!是你烧的糊涂,拽着我不肯让我走啊!再说,一条性命扔在这不管,这不是我谢峥的性格!”谢峥嘴硬心软。
回想当日,徐子衿确实烧的厉害。且拽住他的胳膊不放,小脑袋一直搭在他的臂膀上,睡得香甜,他一时没忍心将她一人搁下,便由她睡去,直到臂膀都被枕麻了,也不曾动弹。直到听团圆回来,他才从后门悄声出去。
徐子衿彻底疯了,那日她竟然搂着谢峥的臂膀睡了多时!还睡的如此香甜!真是太羞耻了!
“那…那我是怎么降下的温!”
徐子衿回想起那日的醇酒气味。谢峥就那样默然的看着她,似乎等着在她说出答案。
“是你用醇酒…为我…擦…擦的身子?”
徐子衿张着嘴巴,如同天雷骤降一般。
“二姑娘觉得呢?”
看谢峥这态度,徐子衿更加断定,此事怕就是事实了。
“谢峥!你个浪荡登徒子!你是男人!你怎么能随意触碰女子身体呢!你无耻!你下流!”徐子衿潮红着脸,指着谢峥一通胡骂。
谢峥一步步向徐子衿走近。徐子衿一时慌乱,拿起身旁的剑对着谢峥身前。
“你别过来…否则我…”
谢峥哪里会怕,小丫头固然有些本事,但也仍旧是小丫头。
他两指抓住刀尖,用力一拽,那小丫头力气抵不过,便被拽到谢峥身前来,四目相对,谢峥意乱情迷。
徐子衿一时间觉得气氛微妙,赶紧将那剑脱了手,扔了出去。
“你就这样怕我?”
谢峥低着头,微眯着眼,在烛火的照耀下露出好看的轮廓来,神情暧昧看着徐子衿。
“本以为谢将军是正人君子,平日里虽如阎王一般凶残,但也只是对敌如此。没想到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郎,做出如此无耻下流之事!”徐子衿知自己不是谢峥的对手,便以唇舌为剑。
谢峥见着徐子衿这样说自己,不免对着她抿嘴笑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郎?是吗?我看你方才拿剑对着我,倒是挺有力气的。”谢峥打趣着。
“你可知那时你浑身烧的如同刚烧起来的热炭一般,我若是不管你,早就呜呼哀哉了,你如今还能在这骂我?你放心,既然碰了,我谢峥便会负责到底。”
谢峥故意说此话,看徐子衿的脸色。
徐子衿知自己说不过,便拿出女郎的独门绝技——一哭二闹!
谢峥只见小女郎不吭声,委屈着,眼里慢慢涌出晶莹的泪水,滴答滴答的掉在衣襟上。
“哇啊…呜呜呜…”
“喂!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
见徐子衿哭的这样厉害,谢峥当真是没办法,她一哭,谢峥便慌乱起来,他还想着徐子衿如今还未曾及笄,估计是怕被污清白,才难过害怕的。
想来谢峥今年虽才二十,但内心的年龄已经二十八岁了。他重活一世,差点忘了自己面对的是尚未及笄的一个小女郎,她怎能不怕?
她一哭,便是谢峥错了。
“你别哭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是我刚才说话没分寸,我逗你的,我没有碰你的身体,只是用醇酒为你擦拭了手心和额头…真没乱碰…你信我!”
谢峥手忙脚乱的哄着徐子衿,而徐子衿见他对自己示弱,便偷偷一抹笑,而后又哭起来。
“你发誓?”
“我…我发誓,我谢峥那日绝对绝对没有乱摸乱看!否则就让我在战场上被敌人射万戟穿心…”
谢峥这一发誓,徐子衿倒是慌了,连忙用稚嫩的小手捂住谢峥的嘴巴,让他不要把话说下去。
“将军莫说了,子衿信了。你是中州的英雄,将军立这样的誓,太晦气,我怕有个万一,我就是罪人了…”
徐子衿那一滴晶莹的泪落下来,落在她自己的手背上,泪珠摔成了几瓣,也摔进了谢峥的心里。
谢峥看着徐子衿捂住的自己的手,将她的手拿下来,深切的望着她。
“你放心,为了你这句话,为了中州,我也必要安然无恙。”
徐子衿望着谢峥那样热烈的眼神,闪躲开来,她不知为何每每看到他,都会觉得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过。
“将军!不早了,我方才言语行为你别往心里去,将军,此事还要劳烦你…莫要说出去,这样的事,我们两个知道便罢,若旁人知道,假的也要说成真的,你就当没见过我,告辞。”
徐子衿就这样离开了,谢峥望着她的背影宠溺的笑。她今日的表现,令他感到高兴。她是期盼着让他平安的,这便是他最大的慰藉了。
于谢峥而言,前世发生过的难处,他今世都要帮卿卿避免。今生有苦他来吃,她只要开心健康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