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礼
江家主楼住的都是主人,佣人、阿姨、管家都住在另一栋小楼里。
于是当方姨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江宁川已经带着两个伤员到了楼下。
“哎呦小容少爷怎么伤得这么严重?”方姨见状赶紧去柜子里拿了医药箱出来。
说着方姨就要上手给容引禾处理伤口,这时江宁川却伸手拦下了方姨。
“方姨我来吧。”江宁川又道,“你去楼上收拾一下,刚刚还打碎了东西,一地都是玻璃碎片。”
方姨知道自家小少爷这是在支开她,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容引禾。
容引禾朝她笑了笑,示意她别担心。
方姨见他好像真的不是太严重,这才打消了打电话请老爷子回来的心思,转身上楼收拾残局去了。
江宁川手里拿着棉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容引禾嘴角的伤口。莫语也蹲在旁边给江宁川帮忙。
郑山看着被两人围着的容引禾,心里有些气紧。
这还是他第一次隐隐约约地意识到,揍人的时候还是往看不见的地方招呼比较好。
莫语蹲在一旁一脸焦虑地望着容引禾,她还是想不通这两人为什么会打起来。而且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郑山在别人家里欺负别人家的孩子。
这事要解决不好,她丢工作事小,影响了这两家的关系才事大啊!这两家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不是她能招惹的。
直到江宁川仔仔细细地处理好了容引禾所有的伤口,他才慢条斯理地坐回沙发上,冷着脸抬手示意容引禾坐到郑山身边去。
“莫老师坐吧。”江宁川说完又看向这场事件的两个中心人物,“说吧,为什么打架。”
莫语在一旁严肃地点点头,“对啊,为什么会打架,刚开始不是相处得好好的吗?”
郑山和容引禾,一个梗着脖子不说话,一个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刚刚打架的时候都恨不得和对方揍个你死我活,现在倒是默契地啥也不说了。
莫语见着两人谁也不说,于是严肃地喊了一声郑山的名字,“郑山。”
郑山打定主意不开口,于是理都不理莫语的。
莫语心虚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江宁川,对郑山轻咳一声道:“咳,快把事情说清楚,不然我再也不教你打游戏了!”
这个威胁好像很严重,郑山一听立马转过了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莫语,“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你现在犯了错,要是不说清楚我就真的不教你了!”
郑山气呼呼地看向莫语,他现在就在开口与不开口之间纠结着。
说实话现在想想为了江宁川那么屁大点事打架好像确实很丢人,而且他能感觉到自己还隐隐约约只和那小子打了个平手,这就更丢人了!
于是郑山不说话了,他和莫语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先松口。
这时,容引禾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脸上一部分青紫,他哑着嗓子语气还有点委屈,他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怪郑山。”
容引禾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他。
“喂!”听了这话最先坐不住的还是郑山,“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他就是觉得这小子估计又憋什么坏招弄他呢。
“你别凶他啊!”莫语眼见着郑山就要冲起来,赶紧伸手拦下了他。
这时江宁川冷冷地朝郑山瞥了一眼,随后站起身对莫语说道:“莫老师,你先带郑山回去吧,今天的事我会让我爷爷来处理的。至于课程,可能要往后推几天了,不好意思。”
说着江宁川还充满歉意地微微朝莫语鞠了鞠躬。
莫语无措地摆了摆手,“呃,我没事,课什么时候上都行的。”
随后江宁川又将视线转向郑山,这小孩时不时就捂一下肚子,估计也是受伤了,“你身上的伤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医药费江家会出的。”
说完,也不管郑山和莫语是什么反应,上前拉起容引禾的手腕就往楼上走去,徒留郑山一个人在楼下跳脚。
“你什么意思!谁稀罕你那医药费啊!”郑山说完又觉得事情不对,这人怎么看出他也受伤了的,“还有,我才没有受伤!”
至此莫语这才回过神来,立马就想上前检查郑山身上是不是也有伤。
“你也受伤了?”莫语现在才真的是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郑山把人打伤就算了,好歹自己没受伤,但现在看来,这小子也受伤了啊!不仅受伤了,还嘴硬不肯承认!
莫语没办法,只好赶紧拉着郑山离开江家。不管是去医院还是回郑家,得先给这小少爷检查一下伤势再说啊。
莫语和郑山离开后,整个主楼又恢复了宁静。而此时江宁川房间里的气氛却一点儿都不宁静。
过了好一会儿,江宁川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一般问道:“除了脸上的伤,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也受伤了?”
容引禾以为江宁川把他拉到房间里是想兴师问罪,结果没想到江宁川却提都不提这件事,反而是关心他还有没有别的伤。
“哥哥,我……”
“我知道你为什么和他打架。”江宁川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顺势坐到了他身边,“是为了我。”
江宁川的语气里是毫无疑问的笃定,容引禾和郑山打架的原因太好猜了。
这两人以前根本不认识所以就不存在旧恨这种说法,所以只能是新仇。
郑山瞧不上容引禾这么一个被收养的孩子,但从小的教养都不会使他戴上有色眼镜看容引禾,所以他对容引禾的态度一直都是无视的。
容引禾对不熟的人也一样采取无视的态度,所以这两互相无视的人还会因为什么打起来呢?
只能是他这个夹在两人中间的人了。
他可以不在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的口无遮拦,但同为十二岁的容引禾却做不到不在意。
所以郑山的对他的态度早就决定了容引禾对郑山的态度。
江宁川伸手拦住了容引禾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和郑山打架的,所以你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容引禾愣愣地看着他,随后摇了摇头,“哥哥,对不起……”
江宁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其他地方受伤就好。你不用给我道歉,反而是我要谢谢你。我确实从小就是药罐子,这是不可否认的,但你是第一个替我反驳这个名号的。”
其实除了郑山这个铁憨憨外,还真没有谁敢当着江宁川的面提过“药罐子”这个名号,毕竟他可是江家正儿八经的唯一继承人。
江宁川见他还是闷闷不乐,于是宽慰道:“你放心吧,这件事爷爷会处理的。郑山从小就在部队里长大,抗击打能力比你想象的要强很多,说不定晚餐之前他就会来赔礼道歉了。”
“嗯。”
果不其然,如江宁川所料,下午五点左右,郑夫人就带着一大包礼物和郑山来登门道歉了。
江归鹤在得知家里小孩打架之后就赶回了家,所以在郑夫人带着郑山来道歉的时候他也恰好在客厅里坐着看今天的报纸。
郑山和之前的状态比起来倒是蔫了许多,看来是被他那个不好惹的妈妈教训过了。
“婉娟来啦,坐吧。”江归鹤笑着招呼人坐下。
“江叔叔,好久不见,您最近身体还不错吧。”唐婉娟和江宁川去世的妈妈木莹是不错的朋友,所以对江家的长辈也还算熟悉。
“身体不错,你爸最近老拉着我锻炼身体。”说着江归鹤这才招呼两个小孩叫人,“小川,小容,这是你唐阿姨,也是郑山的妈妈。”
“唐阿姨好。”江宁川和容引禾乖巧地坐在旁边叫了一声。
倒是唐婉娟在看向江宁川的时候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甚至连眼眶都有些红了。
“哎,乖孩子。”这不是唐婉娟第一次见江宁川,但这一次她才真正的感觉到好友的孩子是真的有在这世上好好活着。
唐婉娟一时之间有些感慨,于是便移开了落在江宁川身上的视线,转而看向了旁边的容引禾。
容引禾此时的脸上还青青紫紫的,唐婉娟一看这才回想起来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她吸吸鼻子压下心中的情绪,对老爷子说道:“江叔叔,咱们两家都不是陌生人了,我有什么话就直说了。我今天是特意带着这小兔崽子来赔礼道歉的。”
说着唐婉娟还用手肘捅了一下郑山,“这孩子今天在这儿和小容打架了,莫老师已经给我说了全过程,我也问了这小子,确实是他不对,婉娟在这儿先给您道个歉。”
江归鹤抬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只说道:“好了婉娟,本来就是孩子之间的事情,小山是什么性子我难道还不知道吗?这件事小容也和我说了,他也有不对的地方。孩子之间互相道个歉就行了,没有必要搞这么大阵仗。”
唐婉娟点点头,随后才推了推她旁边的郑山,“还不快去给小川小容道歉。”
郑山估计是被教育过了,老老实实走到了两人面前,“江宁川,容引禾对不起。”
江宁川本来就没和他计较,于是也乐得放过他了,“没事,你的伤检查过了吧?”
江宁川最后这一问是真的担心他受伤的,毕竟容引禾也没学太久格斗,下手没有轻重是新手的通病,他就怕郑山有个什么万一就不好了。
郑山听了却一脸涨红地瞪了他一眼,唐婉娟这才在后面说道:“小川你放心吧,已经检查过了,都是些皮外伤,他皮糙肉厚的没大碍。”
江宁川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他也转过身示意容引禾。
容引禾看了他一眼,旋即乖巧地走上前,说道:“郑山对不起,我今天也有错。”
“嗯。”郑山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至此这两小孩的矛盾算是解决了,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唐婉娟就站起身想带着郑山离开了,这时江归鹤却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