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什么是人？
次日伊始，端木燕手捧果篮，步行前往医院探望。
此行的目的，是深入了解那些曾被诅咒缠身、却又因四元素之力得以清除病毒的患者们的身体状况。
“呼——”端木燕轻推开病床房门时，一阵微风吹过，窗帘随之轻轻舞动。
一位女士背靠阳台的栏杆，静静地感受着海风的吹拂。她的黑色长发随风飘扬，如同夜色中的鬼魅一般。
端木燕放下手中的东西后，轻轻将阳台虚掩。
“这里还有医患，不能着凉……”端木燕细心地为病床上的人整理了被褥，然后转而问道：“石磊警官，他这段时间是否曾经清醒过？”
“未曾。”扶薇道：“他身上的诅咒虽已除去，但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尚需时日。”
端木燕想了想，回应道：“那应该快了。”
四元素净化并不会对宿主造成伤害，不过，下次或许可以尝试五元素的净化。
“与你交流实属难得。”扶薇伸了个懒腰，她喜欢与这个少年交谈，因为他的言辞总是让人感到温暖而舒适，仿佛所有的压力都在对话中消散。
“那日在海岸边，我远远地观望着，内心的震撼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震撼人心的黎明天闪，再次向世人宣告了雅塔莱斯的存在。以一己之力解决整个海洋变异种族，这真的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情。”
“不瞒你说，我曾有过解剖雅塔莱斯的狂妄念头，如今想来真是可笑至极。”扶薇自嘲地笑了笑，道：“当时你在那艘救援船上，应该亲眼目睹了那股神威吧？”
“当时，我深感恐惧，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端木燕故作心有余悸地说道。
“可我从你身上并未感受到太多的恐惧。”扶薇轻声说道：“可以告诉我在那轮船之上，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吗？”
眼前之人，是整艘轮船中唯一未被海妖诅咒所侵扰的人。
“我所承受的是另一种诅咒，一种不愿提及、深埋心底的诅咒。”端木燕回道。
他完成了对水月的承诺，开拓了独属于海妖的新天地。
但这无疑是将隐患推向未来，因此，端木燕动用了惊蛰伏雷的力量，将那些怀有恶意的海洋生物消灭殆尽。
这是端木燕第一次沾染杀戮，但他并不为此感到后悔。
这就是他的正义之道。
没有绝对的正义，正如卦象所示，没有绝对的吉凶。
“为何雅塔莱斯没有帮你解除诅咒呢？”扶薇好奇地问道。
“他……”端木燕语调微顿，答道：“只是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拯救的家伙罢了。”
这一次与雷霆雅塔莱斯铠甲的合体，导致他的元素融合进度突飞猛进。
端木燕感觉到身后的旁观者，那是更加理性的自己，正在逐渐取代他的存在。
“你似乎对雅塔莱斯颇为了解，难道你与他相识吗？”扶薇以一种撒娇的语气，“能不能向姐姐透露一二呢？姐姐对此可是非常好奇。”
“如果你能回答我，什么是人？”端木燕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我就会告诉你答案。”
“人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词汇，不能简单地用好与坏、对与错等单一维度去定义或评判。”扶薇回答道：“你看我的回答是否可以？”
端木燕摇了摇头，他并不是故意刁难扶薇，而是想找到自己心中的答案。
他不想成为所谓的神，但又需要成为神。他担心自己会看淡人性，不再珍惜一切。所以，他问扶薇什么是人，希望从对方的回答中得到启示。
“哎，这确实是个深奥的问题。”扶薇轻轻叹了口气。
她意识到，倘若连这样的答案都无法满足端木燕，那或许他自己心中也尚未找到明确的答案。这种情况下，只有帮他找到正确答案才行。
“若你日后有了新的领悟或答案，随时欢迎来找我分享。”端木燕补充道：“不过记得要抓紧时间哦。”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经历某种微妙的变化。
“我会的。”扶薇收起了嬉闹的表情，诚恳地说道：
“另外，我认为雅塔莱斯之所以会现身，或许是因为你。因此，你这次解除了南博市乃至整个人类的巨大忧虑。这份恩情我永生难忘。”
“在此我诚邀你成为警方名誉的欧克瑟专家，可以参与各种重要会议。”
“不必了，我担心到时候会有人出言挑衅。”端木燕果断地拒绝。
“你对人类竟已怀有这么深的疑虑吗？”扶薇问道，她心中暗自思索：“这可不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曾经遭受过不少阴影。”端木燕用平实的语调诉说着过去的经历。
“你要辜负石磊警官对你的期望吗？他一直在为你的身份争取。”扶薇选择了道德绑架，道：“如今，大部分人都已经认可了你的身份。”
端木燕打趣道：“未来若发生变故，恐怕你们会追悔莫及。”
“既然你已如此坦诚，如果我们再不信任你，就显得我们识人不明。”扶薇道：“但如果你改变主意，还请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如果发出了邀请，我会如约而至。”端木燕给予了肯定的答复，随后他问道：“能否告诉我警方后续是如何处理变异源头的？”
“政府已经加大了对海洋环境的治理力度，旨在预防下一次海洋生物的入侵。”扶薇回答道，“然而，我总感觉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这并非出于对环境的保护，而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安全。”端木燕摸着下巴说道。
“人们的态度常常取决于他们当前的处境。”扶薇自嘲地笑了笑，“真不知道未来的人们将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端木燕不禁想到未来的执法者僵傀，也许未来不再有旧人类的存在。他道：
“说不定是新人类。”
扶薇点点头表示同意：“确实如此，如今环境污染如此严重，适者生存，如果未来的人类被淘汰了，那就证明他们不适合环境。”
“那么，你认为人类真正可以依赖什么呢？”端木燕询问扶薇的意见。
“暴龙战士……”
扶薇轻笑了一声，“这只是一个玩笑。”随后，她重新表述了问题：
“那么，人类应该相信什么呢？”她自问自答道：“当然是相信铠甲勇士。”
起初人们或会排斥，渐渐转为暗自欣喜，直至提及铠甲勇士，甚至感到自豪。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端木燕带着些许疑惑问道。
“当然。”扶薇肯定地回答，“铠甲勇士是众望所归，是人们的英雄和信仰。”
“如果铠甲勇士召唤人知道警方对他们表示认可，他们一定会感到非常欣慰。”端木燕站起身来，向扶薇道别。
当灾难降临，人们渴求铠甲勇士的力量来拯救他们；然而在平素之刻，却又畏惧那股力量，即便无人加害，他们也会自行想象出莫须有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