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清醒
其实一直以来我极少在江诗意面前提及我爸妈的态度,他们对我一直都很宽容,且可以说比较open。
一来在我不到五岁的时候,就被我老妈拉去“博物馆”观赏人体构造,现在想想真是震撼;二来在日常谈话里,他们两个人也会毫不避讳的谈及我日后的婚恋打算,偶尔我爸也会提一嘴: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还能领个小闺女回家。我妈有时候就会嘀咕一句:女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那时候我并不理解我妈说的什么意思,毕竟在异性恋的大环境里,我根本不知道原来两个女孩子可以那样美好。要不是在大二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光溜的舍友——那一刻不自主屏住的呼吸和心跳……直到后来在网上被江诗意勾搭。
夜里,刚入睡的我迷迷糊糊之中感到有人在摸我的脸,睁眼一看,真有一个人影在我上方晃动,“妈妈打扰你了吗?”温柔的言语就像春日里的和风细雨溜进了我的耳朵里。
“你怎么进来了?”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艰难的从暖和的被窝里坐起来。
“你和那个小姑娘在一起多久了?怎么不早和家里人说呀?”
“不久,才不到两年。”
“……”,黑暗里,老妈突然叹了口气说,“那她也和家里说了吗?她家人同意吗?”
“嗯……暂时还没。”我低下了头,两只手的手指也开始伴随着心纠结在一起。一提到这,我就想起江母,想起联系不到的江诗意……
“嗯~不管遇到什么事,我和爸爸都会在你身后支持你。”老妈用她温柔的手揉了揉我的头坚定地说,在那温柔却有力量的言语下,我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豁开了一个大口子,生生的疼在身体的四处散开来。
“妈妈。”“嗯?”
“我要去找她!明早就去!我……我必须要去。”我的情绪尚且还算平静,可是我的心却在此时跳的非常快,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塞着。
这一刻,我必须要承认:其实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进行自我欺骗。
我突然暴躁起来,大声说:“根本没有什么闭关!都是胡扯!闭关就得失联?谁规定的?”
过去几十个日日夜夜里我抱着手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每每看到黑暗的屏幕,心就像沟渠里漂浮着的枯叶,了无生机又无处落脚。一遍遍告诉自己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不要去想太多。她在努力我也要同她一起进步,在这同一个时空、同一片天空下,尽管相隔千里,心里还有彼此。这一点,就够了!
然而,即便是今夜也不和我联系么?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月积累的情绪突然就在这一刻爆发了,我不想自欺欺人了,什么一块进步都是狗屁,都是骗子!
说着说着,我终是大哭起来,像只树袋熊一样抱着我妈,哭的不成样子:“妈妈,我其实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我还试图隐忍,有一搭没一搭得抽泣着。老妈一下子被我突如其来的情绪搞得不知所措,只是貌似在黑夜里默默地看着我。
在她温柔的身影下,我开始低低地诉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为什么会选择在今天告诉你和老爸呢?因为……我大概是被分手了吧~告诉你们,哪怕你们骂我一顿,我都能说服自己:这场感情还没结束……”
说着说着,我蜷坐在床头,把头埋进臂湾里,成年人的情绪,往往累计十几天、十几个月、十几年,却都能在短短十几秒之中发泄完毕。然后,气力尽失……
黑暗之中,柔和的月光从窗口映进来,墙上那处光亮嵌着我此刻蜷缩的身影。在这黑夜里,我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显得格外清晰,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坚实有力的声音响起:“想去就去吧。要是累了,就回来,我和爸爸等着你。”
我抬头望向老妈的身影,我不知道她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但却在她温柔而强大的言语中得到冲破藩篱的力量。
“但是你得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得回家。”
“嗯。”
第二天一早,在所有人都在迎接新年的到来时,我决定:跨越千里去找江雪。
经过六个小时的来回辗转,我终于来到江诗意的家门口。我站在门口来回踱步,不停地想来的路上准备好的问候和表情。可是当我伸手准备按下门铃的那一刹那,我、怂了~
此时我的脑海里发生了一场激烈的辩论大赛:
一个声音说:加油,安生。你可以的,按下去!
另一个声音响起:别按,如果江阿姨真的不喜欢你,你一定会被像垃圾一样扔出来!没准他们甚至会觉得晦气一整年!
音声1:按下去,你就能见到江雪了!她其实也很想你,见到你说不定会喜极而泣!
声音2:别听她的,她若想你,就不会和你失联!承认了吧,你就是个被甩了的可怜虫罢了,非但不敢承认,还要恬不知耻地跨越千里送人头来感动自己!
我使劲摇了摇头,让脑子里清静一点。“咔~”门突然开了。
开门的人看面相正是江母,也确实是那天晚上从办公室出来的人,我心下暗叫不妙。
对视的那一刻,却见她脸上有一瞬间的惊讶,怔怔地打量着我。
我决定抢占先机,率先开口:“阿姨,您好,我是江雪的同学,我来找她玩……”我越说心越虚,声音也越来越低。心想,怂货,这也太假了。谁跟你同学,人江雪早就步入社会工作了,说句女朋友能死?哪怕说是被甩的傻帽都比普普通通的“同学”俩字有分量。
“奥~是同学呀。先进来吧,外面冷。”江母淡淡地说,招呼我进去。
我抬腿迈入江雪的屋里,四处看了看屋内,冷冷清清,没有新春的热闹气息,也未见江雪的踪迹。
“你叫什么呀?”
“阿姨好,我叫安安。”我端坐在沙发上,尽量克制自己的紧张和情绪。
“奥,那个、江雪她现在不在家,去d市姥姥家过年去了。”
“啊?姥姥家?奥~那、那可真不巧啊。”我疑惑道,江诗意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么?我记得她说自己好几代都在这里扎根来着啊?我又继续问:“咳、那个,小雪她闭关准备拍戏,进度如何了?”
“什么闭关拍戏?”
我心下了然,果然是有猫腻。梅姐在骗我,她和江母口径不一致,必然有一人撒谎,或者两个人都在撒谎。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说明一件事:江雪的失联另有隐情,而我也没有被分手。
想到这我的心一下子舒展开来,去他的阻拦,去他的不同意,只要江雪心里有我,我看这世间的流言蜚语、伦理纲常如何拦得住我?
“奥~闭关呀!那个进展挺顺利的,哎呀,她平时也不怎么和我讲工作的事儿,你这一问我都有点蒙了。”江母突然警惕起来,改口道。
我心下明了,自然不会再去关心她如何圆这个谎。
“嗯。“我心里冷笑,端起茶几上的纸杯,喝了一口水,又轻轻地放回茶几上,“阿姨,家里好冷清,一点都没有过年的味道……”
“奥~是啊,雪儿和哥哥去了他姥姥家,你江伯父出去打麻将了,我这不刚要出去就看到你了么。”
“真是不巧,打扰您了。阿姨,那我就先走了。”我坐在沙发上说。
“哎,怎么走的这么急呀。留下来再玩一会儿呗。”江母闻言,“腾”的一下站起身,一副把我这个“吉祥物”赶紧送走的架势。
看到江母笔挺的身影矗立在我面前,我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赖着不走了。“那我走了阿姨。”我也站起身来。
“哎,把东西带上,阿姨不能收你小孩子东西。”江母把我来时提的营养品又一件不落地提起来,一部分塞到我的手上,另一部分边提着边向门口走去……
我心里苦笑。“再见了,阿姨。”
“好,再见安生。”
“你知道我的名字。”迈出门去的我突然转身一把定住即将关上的门。
“你自己说的呀。”“可我没说我叫安生。”
“呵。”只见对面的人嗤笑一声,“啪”的一声,门被结结实实地用力关上了。
我找了个酒店,再次混进粉丝群,和当初同我一起去片场的粉丝联络上,要到了化妆师小艺的微信。
“小艺,我是安生,请问你知道江诗意最近人在哪吗?”
“安生?原来你就是江诗意口中的安生!你快来j市人民医院,快来快来!老天爷,终于等到你了。诗意姐总算是有救了。”
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医院里,我终于看到了躺在洁白的病床,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的江诗意。
江诗意静静地闭着眼睛,手上还挂着吊针,似乎睡着了。
“怎么会这样?”我做到床边,对旁边的小艺说。
“安生,你快劝劝诗意姐吧~时间紧急,我好容易才把他们支出去,你只有15分钟的时间。其他的我们有时间再详谈。她现在没有大问题,就是饿久了,没怎么吃东西,输了点葡萄糖。”
我看着静静躺着的江诗意,轻轻抚上她白嫩纤细的手,唤她:“小雪,醒一醒。”
她似乎辨别出我的声音,手指有轻微的触动,慢慢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