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凋零之人
高大钢铁围栏，如同牢笼一般将他们囚禁在狭隘的集中营地之中。
卡恩斯抬头仰望着天空，耀眼夺目的太阳，正散发出温暖祥和的光辉，这柔和的阳光照耀着世间的一切，却怎么也无法照亮他内心的阴暗，以及永远也无法温暖他心中的寒冷。
他扭头瞥了一眼肩膀上佩戴着的袖章，这是他们永远无法拿下的耻辱标志，象征着体内流淌着恶魔之血的他们——艾尔迪亚人！
“喂！你这个肮脏丑陋的臭虫！你胆敢偷懒！”
就在他思考的片刻时间，一声激烈的吼叫声便伴随着猛烈的鞭子向他袭来。
马鞭呼啸着，破空长鸣一声，狠狠地抽在了卡恩斯的身上。
“啊啊啊——！！！”
一瞬间，剧烈的疼痛，令没有任何反应时间的他，发出那惨绝人寰的哀嚎声，单薄劣质的外套更是直接被抽烂，满是伤痕的后背再次皮开肉绽，一片血肉模糊。
鲜红的血液不断流淌而下，痛苦不堪的卡恩斯，紧咬牙关，一条条青筋绽放而出，剧烈的神经反应刺激着豆大的泪液如潮水般奔涌而出。
而眼泪在这份难以忍受的痛苦之中，早已经不受控制地流淌而下，与汗水相融合，坠落在满是尘埃与污垢的地上。
然而，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任何人同情他、怜悯他、关心他，任由着他满脸痛苦地忍受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你这个下贱的恶魔后裔！”
紧接着，只见一个体型臃肿、肥头大耳、矮小丑陋，士兵穿着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一只手提着沾满了鲜血的鞭子，一脸惋惜的表情，抓住卡恩斯那早已被汗液浸湿了的衣襟，将已经虚弱不堪的他提起，用着语重深长的声音，教训着他。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知道吗？艾尔迪亚人啊，你应该每时每刻都要感恩戴德，知道吗？你可知道，是我给予了你们这些没人要的野狗工作和食物，所以，心怀感激的去认真工作，知道吗？如果，下次还敢停下来，那么，本大人可不心慈手软了哦？成为‘弹药’还是流放乐园，这两个你总得选一个，知道吗？”
说罢，面目可憎的他脸上露出诡异滑稽的笑容，他用力拍了拍卡恩斯的肩膀，便扬长而去。
似乎，那份畸形与扭曲的兴奋与喜悦感又得到了满足。
看着他渐渐消失，嚣张跋扈的背影，卡恩斯怒火中烧，攥紧着拳头。
然而，下一秒，一种用言语无法形容的无力与挫败感让他低下了头，松开了拳头，唯有背后鲜血淋淋，血肉模糊的伤痕，发出剧烈的疼痛。
“卡恩斯，你没事吧！”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朋友皮尔特才敢靠近他，满脸忧虑地将他扶起。
在扶起这个令人心疼的倒霉家伙时，皮尔特也心有余悸。
因为，那个混蛋已经玩过不少次回马枪了，肆无忌惮地挞鞭挞着他们，藉以此来满足他那变态似的虐待心理。
“我没事，这个混蛋肯定又赌博输钱了，越来越过分了，这个家伙，我们迟早有一天要被他玩死！”
卡恩斯疯狂吸着冷气，却依旧不服输地望着远方。
“好了，我带你去耶格尔医生那里去吧。”
皮尔特打断了他，将他搀扶着，走向了经常光顾的诊所。
就这样，俩人步履蹒跚地来到了格里沙·耶格尔的诊所里。
“卡恩斯……”
对于突如其来的俩人，格里沙从板凳上站了起来，看着他那血淋淋的伤口，他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为卡恩斯的伤口进行了清洗、消毒、包扎等一系列行为，并为他注射了能够缓解疼痛的药。
“这一次，比以往都要严重的多，那个家伙下手可真狠啊。”
格里沙一边为他处理着伤口，一边一脸揪心地说着。
“耶格尔医生，我受不了了！我想杀了他！那个将我视为虫子一样虐待的混蛋！以及剥夺了我们的一切，将我们如同牲畜一般对待的马莱人！我想将他们全部都碎尸万段！”
这一刻，卡恩斯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那份愤怒与屈辱，他咆哮着，眼中燃烧着滔滔烈火。
“喂！你小心点！”
听完他的话，皮尔特吓得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而格里沙则一脸严肃与谨慎地将门关上，眼睛还不时瞥着窗外，如果发现任何异常，他都会停止接下来的一切交谈。
“卡恩斯，皮尔特，你们对马莱的仇恨我能够感受到，但，这里不是深入讨论这个的地方，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来这里，我们会在那里等你们，那里有着你们想要的答案。”
格里沙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小纸团递给了卡恩斯。
“耶格尔……医生？”
卡恩斯接过了小纸团，陷入了沉思当中。
……
暮夜降临人间，漆黑的夜吞噬了一切，点点灯光微弱地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皮尔特搀扶着伤口还未痊愈的卡恩斯，俩人在黑夜中摸索着，前往着格里沙·耶格尔口中拥有“答案”的地方。
很快，俩人便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小门前。
“咚咚咚——！！！”
皮尔特按着指示，敲了三下门。
“是皮尔特和卡恩斯吗？”
下一秒，门里传来一声沉闷且严肃的询问声。
“我们是谁不重要，我们是来找寻真相的。”
皮尔特对此没有进行回复，他按着格里沙给予的指示，说出了意义非凡的暗号。
“同志们，欢迎你们的加入！一场史无前例的抗争，将吞噬整个马莱！”
紧闭的门打开了，格里沙从中走了出来，将两人拥抱住了。
与往常冷静沉着相比，这时的格里沙，是那般的激奋，乃至狂热。
他的眼里，仿佛无时无刻不在闪烁着充满希望与信仰的光辉。
他热烈地将俩人带向了门中的世界。
看着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格里沙·耶格尔。
卡恩斯热血沸腾，心潮澎湃着，不知道是被格里沙所感染，他的眼中也充满了信仰与希望的光辉。
“皮尔特，我想我找到了答案与归宿，在这里，我们将与大家一同对抗不公的命运！哪怕是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乃至一切！”
卡恩斯看着皮尔特，眼神无比坚定了起来。
“嗯！”
皮尔特点了点头，俩个年轻人似乎找到了为之奉献出一生的事业。
然而……
当双手被捆绑住，跪倒在高墙之上时，卡恩斯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看着曾经的导师——格里沙·耶格尔，眼中充斥着恨意。
他冲着格里沙咆哮着、怒吼着、咒骂着。
因为，是这个男人的儿子，害死了他们！
“卡恩斯，我的挚友，不要生气了。”
这时，与他互相陪伴了将近一生的挚友——皮尔特，在生命的最终时刻，忘却了绝望与痛苦，脸上满是温柔的微笑，他安慰着无能狂怒的卡恩斯。
“卡恩斯，我们都将死去，如同燃烧殆尽的蜡烛一样，失去光芒，但，请你不要再伤心了，好吗？我相信，你的姐姐在天有灵，会保佑我们的。”
说罢，皮尔特便被注射了一管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
随后，便如同像垃圾一样，被一脚踹下了高墙。
这一刹那，电闪雷鸣，狂风吹拂，世界被无尽的闪光所吞噬。
皮尔特，变成了一只巨人，一只丑陋恐怖的巨人。
而在这最后的一刻，它回过头，对着卡恩斯露出那仿佛永恒不变的微笑。
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
……
“皮尔特，是你吗？”
从米娅的口中，说出了这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她的面前，是一个巨人。
一个浑身上下沾满鲜血，丑陋无比的脸上，嘴角疯狂上扬，勾勒出仿佛永恒不变的诡异微笑的巨人。
就是这样一个巨人，残忍地捕食着被突如其来的碎石所砸中的人类。
当着米娅的面，将被压在倒塌的房屋之中的人类如同虫子一般抓起，像吃点心零食一样，塞进嘴巴里，咀嚼着。
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滴落在积满雨水的大地之上，将雨水染上了一层血色。
“皮尔特，不要！不要这样！”
米娅拼命叫喊着，她的身体仿佛被别人的意识操控了一样，不受控制向着这只巨人走去。
“皮尔特，我的朋友，你忘了吗？我们曾经一起奋斗，发誓复兴艾尔迪亚，这些你都忘了吗？我的挚友！”
那份意识越来越强烈，驱使着她，说着陌生的话语，但这无比真挚的言语，令她潸然泪下。
这不受自己意念所操控的异样感觉，是多么的奇妙啊。
这只巨人注意到了这个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自投罗网的人类。
它缓缓转过身，悠悠张开那血盆大口，伸出巨大的手掌，将她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直接抓在了手中，慢慢抬起。
这一刻，世界仿佛停止了运转，一切都凝固了一般，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唯有那金灿灿的光芒如同黎明破晓一般照耀着湿漉漉的大地，牛毛细雨依旧淅淅沥沥。
金色的光辉透过淡淡的稀薄雾霭，化为朦胧的光束照射在脸上，细小的雨珠一粒粒，汇聚成一团，如同晶莹剔透的珍珠一般，从那泛着奇妙光辉的金丝之中渗出，流淌进了那双闪耀着璀璨夺目的星辉的瞳眸之中，缓缓从逐渐红润的脸颊滑落而下。
当晶莹剔透的水珠离开脸颊坠落而下时，金灿灿的朦胧光束迎面而来。
这一刹那，在空气之中，二者交相辉映，雨露如同珍珠一般闪闪发光，晶莹闪亮。
金色的光辉照耀着大地，照耀着一切，这个杀戮与吞噬仿佛永无止境的残酷世界。
“皮尔特，我是卡恩斯，你还记得我吗？”
米娅湿漉漉的金色发丝早已被雨露浸湿，发丝迎着太阳那耀眼夺目的光辉，反射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她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巨人，脸颊早已经爬满红晕，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喜悦与激动，占据着她的内心。
这陌生无比，却又强烈至极的情愫！
“卡……恩……斯……”
然而，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在了这一刻。
这只巨人！
这只浑身上下沾满罪恶鲜血的巨人！
这只巨人受本能所驱使，只会杀戮吞食人类的巨人！
一脸痛苦！
一脸难受！
一脸复杂！
如同人类婴儿牙牙学语一般，蠕动着嘴唇，张合着嘴巴，艰难地说出了那模糊不清的话语。
时间再次停留在了这一刻，这异常诡异，却又异常温馨的一刻。
米娅那双散发着迷人光彩的眼睛颤动着。
她的视野早已被眼泪所模糊，然而，即便如此，透过这朦胧不清的世界。
她看见了，在那份不属于她的深刻记忆中。
皮尔特背对着耀眼夺目的光辉，对着她，对着她心中的卡恩斯微笑着。
这释然的微笑，这真挚的微笑，这久逢重别的笑容，仿佛蕴藏着强大的力量，温暖着米娅那颗迷茫且挣扎着的复杂内心。
在阳光的照射，金色的雨滴落在大地之上。
汇聚成泊的鲜血与罪孽被冲洗着，那股浓郁的血腥味，也在雨中消散着。
然而……
“米娅——！！！”
一声紧张急促的尖叫声将这虚假的一幕彻底击碎。
原来，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什么奇迹的发生。
米娅从那份自我感动中惊醒。
映入她眼帘的，依然是这个残酷无情且凛冽刺骨的真实世界。
巨人那张散发着无比恶臭的血盆大口近在咫尺，那令人难以忍受的臭味，难以形容，难以接受！
而很快，这张她无法接受的臭嘴，将要把她整个吞下。
“赫里斯塔……”
这一刻，她放弃了挣扎，扭过头，看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不断向她飞奔而来的赫里斯塔。
泪，晶莹的泪珠，不知道用何种语言来形容，掺杂着各种情感的泪水。
在她充满红晕的两颊缓缓滑落，向着大地坠落而去，在半空中与照射而来的太阳光辉相碰撞，绽放出闪耀夺目的光芒。
紧接着，在这个没有任何奇迹与救赎发生的残酷世界里。
这个巨人！
这个开口说话匪夷所思的巨人！
这个脸上洋溢着不可思议的诡异笑容的巨人！
轻轻一扯，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将米娅的头颅与身体彻底分开了。
喷涌而出的鲜红血液为这世界渲染了一丝血丝。
她的头颅，连接着如同根系一般的脊髓，被巨人吞噬殆尽，身体却像垃圾一样，被抛掷在了大地之上。
血肉模糊的躯体，被地上积满了的雨水所吞噬，那鲜红的血之花，正逐渐绽放着，盛开着，直至凋零。
“米娅？”
赫里斯塔瞪大着双眼，双耳如同失聪一样，唯有麻麻的耳鸣好似电流一样，在她耳中回荡着，不断回荡着，一遍接着一遍，似乎永不停息。
这一刻，她彻底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