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崇祯的野望
在城门口寒暄了一番，几人便乘着早已安排好的轿撵，开始往皇城走。
本来崇祯想与周遇吉同驾一辆车，但周遇吉却道：“此次王尚书实在是劳苦功高，臣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一脸惶恐的样子，说什么也不肯与崇祯同驾。
崇祯拗不过他，只得与王家彦同行，正好他也要与王家彦聊聊。
“王卿，这几日奔赴宁武关，你实是最大的功臣呐！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跟朕提！”
崇祯笑着说道。
“陛下折煞老臣了，若没有陛下的乾纲独断，老臣纵有回天之术，也救不得周将军了。”
王家彦说的是实话，在这种举国危急、京师空虚的情况下，一般的皇帝恐怕早就把周遇吉当弃子了。
崇祯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最后还是心软了，可在王家彦的眼中，这是很有魄力的行为。
臣子为皇帝征战，皇帝自然也要尽力保臣子的周全。
崇祯笑道：“最近朕虽然在研读兵书，但却是一知半解，具体的军事谋略朕懂得不多，还是要靠王卿，你就不要谦虚了。”
王家彦也是笑着起身，他在兵部任职几十年，深知大明将领的苦衷，那就是受到朝廷和皇帝本人的掣肘太多，不懂军事的文官和太监往往比武将说话还要算数。
可这次行动，王家彦指挥的无拘无束，就连崇祯本人都没有太多过问，这种改变让他感觉十分舒服。
轿撵渐行，王家彦离开京师多日了，此刻向外看去不禁满是怀念，可看着看着他就发现了些不对劲。
原本繁华的街道，现在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各个窗户紧闭，门前积着一片落叶和灰尘，就算是皇帝出门清街，也做不到这个程度。
这不是一般的寂静，甚至给他一种荒凉的感觉。
“陛下，这……这京城的百姓都去哪里了？”王家彦一脸惑然的表情。
崇祯早知道他要有这么一问，淡淡地笑道：“这几天朕也没有闲着，在京城一直在做一件事，疏散京城的百姓！”
“现在城内除了大明的兵外，就只剩下一些民夫了，所有的百姓都被疏散到了天津卫和山东等地。”
“为何如此？”王家彦急问道。
京城内有数十万百姓，全部疏散出去，这其中有多少的血泪，他不敢想。
崇祯也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不忍道：“王卿，或许你还不知道，在你们离开宁武关后，由于勇卫营的抵抗给闯贼造成了巨大损失，他们竟实行了惨绝人寰的屠城政策。”
“而且，闯贼放出话来，以后再有哪个城池敢阻拦他，宁武关就是下场。”
崇祯顿了顿，环顾了周遭一圈，又道：
“大同、宣府等地，朕可以让给他！但北京，是我们最后的底线！”
“在李自成的淫威下，不论大同、宣府的总兵是战是降，如何选择，我们北京是没有丝毫退路的，唯有抵挡到底！”
“到时，万一……这几十万的京师百姓，恐怕要惨遭屠戮了！”
崇祯脸色沉重，目中透露着忧郁。
重生明末三个多月，他终于要直面李自成了，虽然知道早晚有这一天，但内心还是十分的紧张。
王家彦听闻闯贼屠城的消息，心情也是极其沉重，也不得不赞同崇祯的移民政策。
虽然这样也会死很多人。
“当然，北京的居民也没有全离开，还有一些人朕特意把他们留了下来。”
崇祯忽然神秘地道，同时嘴角露出一丝狡黠。
王家彦一脸问号。
“自然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了！百姓可以走，但他们这些人还想浑水摸鱼，南下避灾？想都别想！要死一起死！”
崇祯解惑道。
“现在全京城都是朕的兵马，朕已经下令封锁了全部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他们根本跑不了！”
王家彦问道：“陛下此意为何？”
他总觉着，崇祯这样做并不仅仅是为了赌气，应该还有他的深意在。
崇祯淡淡笑道：“王卿，我大明重文轻武两百余年，自嘉靖万历之后，朝廷党政激烈程度令人发指。”
“无论是以前的楚党、浙党，还是阉党、东林党，他们的存在极大地影响了大明的官僚秩序。结党营私、党同伐异，给贪污腐败提供温床。”
“朝廷烂了，地方上自然也是有样学样！结果大明的体制从上烂到下，到现在已是无力回天！”
“无力……回天吗？”王家彦自然也是知道这些的，但从崇祯口中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让他有些恍惚。
“还有一个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崇祯的目光变的坚定且决绝。
“从头再来！与我太祖皇帝一样！起兵荡尽世间的宵小！”
“但我们与太祖还不同，太祖是自下而上，建立新政权。我们是自上而下，将大明的体制刷新一遍！”
“和平盛世或许顾虑极多，但现在身处乱世，朕又手握兵权！就容不得他们再做朝廷的虫豸，啃食大明的根基了！”
“陛下！”看着崇祯的野望，王家彦的内心鼓起了万丈豪情：“陛下想怎么做，老臣自当身先士卒，为大明中兴鞠躬尽瘁！”
王家彦知道，崇祯轻轻松松说出的豪言壮志，其中会有多么大的艰辛。
“不急，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将中央朝廷里的东林党全部清除！可这些年来，依附东林党的官员实在太多，鱼龙混杂，很难连根拔除！”
崇祯道：
“欲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所以，我们要先把他们逼急了，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朕先前的粮食配给制度，和现在把他们全部滞留在京城，已经算是把他们逼到了墙角！就还差临门一脚了！”
崇祯看向王家彦，说道：“王卿，还记得三个多月前，朕在东暖阁与你和倪卿的那场召对吗？”
暖阁召对？
这个王家彦自然记得，就是从那天，崇祯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胡思乱想，做事也开始脚踏实地了。
那天他们商量了编练新军的事宜，和引天下兵马勤王的策略，其他……
“王卿应该没忘，朕此前说的军机处吧。”
崇祯提醒道。
明朝的中央权力，自朱元璋废除丞相和土木堡勋贵衰落之后，一直是皇帝、内阁和六部文官三方的博弈。
太监权力实质上只是皇权的映射。
可现在的东林党，打破了三方的制衡关系。
因为东林党太过庞大，不仅内阁被他们把持，六部文官更成为了他们的爪牙，形成了内阁和六部联合起来对抗皇权的局面。
可军机处一立，将直接架空内阁的权力，极大地加强皇权！相当于废了东林党的武功。
这些东林党平时坏事做尽，眼见权力被崇祯夺取，害怕以后被清算，情急之下，难免会倾全党之力，做出一些疯狂的举行。
这便是崇祯的引蛇出洞之计。
“陛下，闯贼虽然在宁武关修整，但想必不日就会再起兵戈！您打算何时立军机处？”王家彦试探道。
崇祯负手而立，微微一笑道：“明日！”
“明日？！”
“对，京师马上会迎来大战！明日朕要在永定门阅兵！同时宣布军机处的设立！”
“王卿，现在我们有一定的实力了！该要向大明的敌人正式宣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