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凶杀案
“夫啊！”
杨氏一声惊叫，顾不得其它，窜上前，却只扑个空。
茫然回头，与亡夫四目相对，两行热泪沿着眼角滚滚落下。
“你怎么你怎么就死了！”
杨氏跌坐在地，嚎啕大哭。
“莫哭，莫哭。”
鬼魂，也就是杨东，轻声说着，想安慰妻子，可他的手根本触碰不到。
不多时。
苦累的杨氏抽抽泣泣，开口问询。
“原来这些日都是你呀。”
“是我。”
“那你为何吓我？”
“哪有，是你胆子小，才一见就昏死过去。”
“为何不早些与我讲话？”
“我昨日还不能言，口里只有些呜咽声，却吓得你慌跑，可恨这些邻里竟无人帮忙，反倒咒骂你！”
原本眼中充满关切的杨东，越说越气，青紫色的脸色渐渐浮出黑气。
“无量天尊！”
这声音如雷贯耳，惊得杨东打颤，恍惚回过神志，扭头望向玄烨。
“人鬼殊途，切莫心生怨怼，贫道送你一场超度，助你轮回。”
“道长慈悲。”
杨东拜首。
“枉死之人，本不该劳烦，但我枉死之处，位置偏僻，恐妻子一人不能前往。厚颜，求二位恩公，陪我一道，寻回尸首。”
杨东再拜。
“入土为安，人之常情。”
林夕看向玄烨，见他点头，便陪同夫妻两个走上一遭。
路上。
又听杨东细说经过。
原来，那日他很晚才忙完公事，担心妻子挂念，这才走了平日少行的一条僻静小路。
最终，他也死在那里。
至于何人所为，则不得而知。
听了他的话，才止住眼泪的杨氏，再度啜泣。
一行三人一鬼，七拐八拐，跨荒宅，越废院，在杨东引领下，终于找到他的尸身。
浸泡在一池污水，浑身臌胀，好不凄惨。
记下位置，却不急着带走尸身。
一来没有工具，二来，听杨东所言，是为人所害，现在失踪案成了杀人案，还是等天明报官再说。
至于杨东的亡魂，杨妻是想他在陪伴自己一些时日。但，玄烨言明人鬼殊途，于人不利，于鬼不利。更重要的是，方才杨东隐隐生出怨念，有化为厉鬼的可能，不敢也不能再留他。
于是，与妻子正式告别后，由玄烨当场进行超度。
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
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
随着道士念诵经文，杨东在三人目光中化为点点星光，彻底消散。
······
第二天。
杨氏一早来到衙门报案。
听说杨东找到了，捕头韩当才要恭喜，又听人被害，浸死在水池，一口气没导上来，呛的直咳。
“你说杨东是被人杀的？”
“尸体已经找到了？”
“我这就安排仵作，彻底查验，必将杀人犯缉拿归案，告慰杨东兄弟的在天之灵！”
就在韩当仔细询问杨氏时候，有差役快步走来。
“头儿，有凶杀案！”
“废话，苦主不在这儿嘛！”
捕头翻了白眼，没好气摆摆手，示意他滚蛋，却听这差役又叫道。
“嗯？”
飞快瞥一眼杨氏，指着屋外。
“不是她，人在外面候着呢。”
拽步到韩当身前，伏低身子，轻声耳语。
“杀人，烹尸！”
吓！
闻言韩当一惊，杀人也就算了，烹尸？这可是顶天的凶案呐！
急忙扭头，看向杨氏。
“杨家嫂子，来了新案”
听他说话，杨氏以为是要请走自己，虽有几分不快，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我先走。”
说着站起身，又见韩当连连摆手。
“嫂子确是误会我了，杨东的案子还有事没问清楚，劳烦嫂子转到隔壁，稍作休息，也再仔细想想可有遗漏之处，等我问完这案子就来。”
杨氏哪里会不同意，点头应下，随即转过屏风，去了隔壁。
见她走远，韩当整理了衣襟，大马金刀端坐在堂上，示意身边差役去请苦主。
没一会儿。
屋外缓缓走来一妇人，由远及近，愈发清晰。
藏青罗裙，花布短衫，素色绸带系在腰间，束着丰腴的身子。皮肤光嫩，脸似白狐，眉宇间带了说不出的忧愁。
这番模样，本该惹人怜爱，可堂上的韩当却不由皱起眉头。
概因她一路跛脚，行走不便，又因眼角乌青，纵使擦了厚厚的粉，也难以遮掩。
更因。
“官爷，为民妇作主啊！”
跪倒在地，掩面而泣。
就在她以手遮口的瞬间，韩当眼尖发现，这三十来岁的女子竟然缺了不少牙齿！
奇了。
瞧她模样不该营养不良。
“把案件经过，细细说与我听。”
韩当压下心中疑惑，随手指着一旁椅子，让她坐下讲话。
哭哭啼啼，谢过捕头，女子侧坐在椅上，开口叙述。
原来她夫家姓王，遂称王氏，夫妻二人经营一家羊肉馆。
事情得从四天前开始说。
········
西方金乌落，东方冰轮升。
王家的羊肉馆里还剩下一个熟客，人称孙大。平日什么活都做，没有固定营生，所以日子过得比较拮据，万幸的是孑然一身，自家吃饱全家不饿。
然而。
今天一反常态，点了好些肉食不说，连带好酒也要了几坛。
瞧他这副做派，王氏歪倚在案上，出言调笑了句。
“怎么，你是不打算过了？还是错把今儿当除夕？”
听出她言语中的揶揄，孙大冷哼一声，从怀里摸出半块碎银，用力拍在桌面，大声说道。
“咋？怕我没钱？好酒好肉快些上来，今天非要尽兴不可！”
王氏眉头一挑，笑脸盈盈。
“不想你发了财哩！等着，酒肉马上来。”
扭动腰身，转进后厨。
不消多久。
捧着一盘酒肉，款款走来。
顿时有香风扑鼻，也不知是酒肉的香气，还是身边的人儿。
孙大斜眼观瞧。
那王氏挽起袖口，露出白臂，玉手，芊指，不紧不慢的往桌面摆放餐食。
视线上移。
许是后厨火热，浸出星星点点汗水，顺着脖颈一路滚下，消失在两座雪山之间。
察觉到孙大灼热目光，王氏嗔怒的白他一眼，收起餐盘，拿了碎银，只留下一道风情无限的背影。
酒过三巡。
夜色渐浓。
羊肉馆坐落的，这条并不繁华的街道上再不见行人。
王氏挑开门帘，从后院走进堂里，见孙大满脸酡红，吃喝不停，面上不由带起颜色。
“时候不早，孙大，我们要打烊了。”
嗅到一阵别样香气，孙大睁开迷离醉眼，往边上一瞥，恰好瞧见那张心心念念的脸。
嘿嘿傻笑，冲她举起酒杯。
“娘子来陪我共饮一杯。”
王氏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瑜伽不喜。
“呸！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平日里虽说穷酸，倒也规矩，没想到几杯黄汤下肚你就犯浑！”
“赶紧出去，别让奶奶费事！”
王氏拨开伸到眼前的酒杯，冷着脸，鄙夷的看着孙大。
不想。
他直接甩开杯盏，捉住王氏手腕，猛地用力将她拉进怀里，任由挣扎，大笑不停。
换了往日，给他胆子也不敢如此放肆。
如今嘛。
一是手中有钱，底气足。
二是酒壮色胆，手便跟着不老实。
三嘛容后再说。
总之，王氏愈挣扎，他愈兴奋。
感受着怀里的丰腴婀娜，孙大喘气渐渐粗重，手也更加放肆。
直到。
“哎呀！”
他放声大叫，推开王氏，手腕处两排深深的牙印。
“当家的！快出来！”
“臭婆娘！敢咬我！”
孙大竟不管不顾，近前推翻王氏，撕扯衣物就要用强。
这档口。
后院门帘被掀开，窜进一个高壮汉子，正是丈夫王全！
先前他在后院分解羊肉，听见争吵已经起身，再听娘子呼叫，便攥着剃刀撞进大堂，正好看见孙大逞凶。
顿时血灌瞳仁。
大踏步上前，抬腿踹在孙大后腰。
这一脚不可谓不狠，把孙大蹬飞老远，一路磕磕碰碰，撞倒大片桌椅。
所谓不巧不成书，也是他命该如此，孙大跌跌撞撞中，额角对上桌角，登时没了声息。
看他半天不起，无声无响，爬起来的王氏收了羞怒，紧张望向丈夫。
“当家的”
王全沉默走上前，探了鼻息，摸了心跳，脸色变了又变。
良久。
看着孙大的尸体，他眼神愈加凶狠。
“关门！”
说完，也不理慌张的王氏，抓起孙大裤脚，一路拖去后院。
此时的王氏又惊又怕，头脑昏昏，颤抖着身体将前门闭合，插上门闩。
返身走进后院之际。
正好见到王全攥着剁骨的砍刀，满身鲜血，朝孙大的尸体一下下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