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安家咀
季风房地产公司。
水长乐端着咖啡, 半倚在打印室的墙上,看着立式打印机吭哧坑次地往外吐纸。
打印机款式有些老旧,运作久了,时不时便会罢工或卡纸, 需要水长乐清理纸张, 重启机器。
近半个小时, 水长乐才打印完一摞安家咀拆迁的资料, 正要离开打印室,忽然听到茶水间的谈话。
“水经理这是搭上东风,要平步青云了呢。”
“让芒总亲自钦点负责项目, 真是好手段。”
“你以为人家用幸运大奖的机会和芒总吃饭就只吃饭?天真了。”
“不会桌上吃着饭, 桌下腿交缠吧?”
“谁知道呢?呵呵。”
水长乐耸肩, 这设计办公室的人到底怎么想的, 将打印室放在茶水间里面的房间。被迫听八卦, 八卦主人公还是自己,这感觉太微妙了。
水长乐听外面的人似乎短时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不躲闪, 坦荡地走出打印室,甚至朝咖啡机前的两男一女点点头才离开,留下三张僵硬的脸。
回到办公室, 刘天恰好摸了过来。
“长乐, 帮我看看这新发型如何?理发师说显年轻。”刘天的大头蹭到水长乐跟前。
水长乐放下咖啡, 打量着刘天一言难尽的发型。
“嗯……这个理发师, 很有语言修饰天赋。”
显年轻,可以是十八风华的年轻, 也可以细伢子穿开裆裤一身泥的年轻。
刘天没听出水长乐的婉转, 自顾开心道:“我今晚约谭经理吃法餐, 你也一起来。”
“去当电灯泡?”
还是高瓦数的。
刘天:“孤男寡女的,我怕谭经理不自在,等吃得差不多,兄弟你找个借口适时离开,独处不就水到渠成了?”
水长乐无奈摇头。
刘天没有有红颜忘兄弟,揽住水长乐:“长乐啊,有些人就是嫉贤妒能、爱嚼舌根,咱行得正坐得端,无所畏惧。”
水长乐不以为意。
他知道刘天是在安慰自己。
自从三天前,芒安石亲临季风地产开会,并在会上指定水长乐牵头安家咀项目,关于他的风言风语就没停止过。
职场的闲言碎语,无非也就是“卖身上位”这类老调重弹。
刘天很是义愤填膺:“你的业绩、履历、能力放在这呢!芒总又是那么明月清风一个人!明明是伯乐与千里马的故事,硬被那些职场loser编排成武则天与李治。”
刘天越说越激动,拍着水长乐肩膀:“咱行得端坐得正,你跟芒总清清白白,谁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当面给他一逼兜。”
水长乐被拍得咳嗽,摆手道:“没关系,我又不活在别人嘴里,无所谓。”
更何况,他跟芒安石,的确不算清清白白。
虽然安家咀的项目是在他们开展“见不得光”的关系前敲定的,可水长乐也不能理直气壮地对众人说:“我们是签订情人契约!但我是靠能力被赏识拿下项目的!”
正说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水长乐点开,发现信息竟然来自芒安石。
【芒:今晚一起吃饭,晚点我给你发地址】
水长乐挑眉。
不是请求,不是征询,直接规定了他今晚的行程,果然很符合霸道总裁的气质。
水长乐思索自己要不要像霸总文里小白花女主回个“你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吗?你懂不懂得尊重人!”
思考几秒后,水长乐作罢。
他又没女主命,一会芒安石不懂欲拒还迎,回个“那算了”,他可如何是好。
从他们签订《情人契约》后,除了几天前开会,正大光明见过一面,水长乐便和芒安石没了联系。
水长乐还吐槽过,一个总裁,高价签订契约却连个面都不见,这是什么精神?
这是千里送金钱,只为打水漂听个响的精神。
水长乐对刘天抱歉道:“天哥,今晚不能陪你和谭经理吃饭了,你自己加油。”
刘天狐疑地看着水长乐:“你这是……恋爱了?”
水长乐一本正经道:“不是,在尝试进行一种不道德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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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咀,狗盆街,李大力牛肉店。
店铺很小,仅有四张桌子,店主在店外多添置了十多张折叠桌,光明正大地占用街道。
屋子的一半是放食材的玻璃柜和几口大铁锅,蒸腾的白气混合着牛肉的香气,侵袭着人的鼻孔。
过了饭点,屋内不再人头攒动,但芒安石和水长乐仍坐在街道的位置上。
水长乐环视一圈周边环境,调侃道:“我还以为芒总会请我吃山珍海错,带我见见世面呢。”
作为霸总,不就该出入米其林三星一掷千金?来吃街边小店,实在让人为霸总的财务状况担忧。
季风集团不会财务赤字到不能挽救了吧?
芒安石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水长乐会说这话。“我以为你喜欢这种街边小店。”
水长乐假装认真:“其实我也想体验下不同生活的。总裁情人不都拉菲点两瓶,一瓶喝,一瓶泼吗?”
芒安石:……
“我下次带你喝拉菲。”芒安石用纸巾擦着折叠桌面,“你不是负责安家咀项目吗?我想着顺带来实地考察下。”
水长乐挑了下眉。
他这几日都在翻阅安家咀的资料,知道若能拿下安家咀项目,对季风集团的发展可谓有里程碑的意义。
芒安石重视到亲力亲为地考察了。
水长乐装作恍然大悟模样:“原来是这样。那芒总,我们现在是在履行上下级关系,还是契约情人关系?”
“嗯?”
“难道芒总是打算工作约会两不误?跟契约情人聊工作?花一份钱得两份工?”水长乐表情里写满“果然是万恶的资本家。”
芒安石有点整不会了,对方为何能如此坦率地将“契约情人”挂在嘴边?
这不算什么好词吧?
怎么整得跟“模范标兵”一样很光荣似的。
还有和金丝雀谈工作要支付另外的价格吗?
芒安石还是第一次签“情人契约”,对行情不了解。
“那……我让陈步给你开个加班费?”芒安石征询道。
陈步是水长乐的直属上司,季风地产的总经理。
水长乐憋笑,芒安石这霸道总裁当得,业务也太不熟练了。
水长乐伸了个懒腰,故作大气道:“算了算了,你给得足够多了。”
芒安石不知如何接话,只得继续擦拭已经干净得能反光的桌面。
趁着等菜功夫,水长乐决定坐下调查问卷:“芒总,你身边没有心脏不好或者有肾病的朋友吧?”
芒安石迷惑:“问这干嘛?”
水长乐:“了解一下我的生存环境。”
毕竟总裁文里最可怕的,莫过于总裁的白月光。比白月光更可怕的,是病弱的白月光。
若有这类人存在,主角的肾一般保不住。
水长乐虽然挺想逗这眼前的芒总裁,可不想被割腰子。
芒安石想了下:“应该没有。”
水长乐点头。
除了白月光,总裁文里第二可怕的,应该是总裁的父母。
不过其手段一般只为拆散鸳鸯,比被割肾好多了。
水长乐仔细回想了下原文,对总裁傅樾的父母似乎鲜有着墨,只记得其父是大企业家,其母是国际知名的画家和艺术品收藏家。
既然是艺术家,应该不会庸俗地掏出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叫他离开芒安石吧?
或许会掏出一张《蒙娜丽莎》?这才符合艺术家的气质。
不要问《蒙娜丽莎》不是在卢浮宫吗这种问题,总裁文不需要逻辑,问就是卢浮宫的画是假的,总裁的祖辈直接从达芬奇那买的。
店主李大力端来牛肉羹汤和卤牛肉,打断了水长乐不断扩散的思维。
卤牛肉香气扑鼻,澄澈的牛肉汤汁中飘着姜丝。
芒安石递过筷子道:“这卤牛肉在网上评价很好,据说是传统的中草药加上东南亚的香料混合调味的。”
水长乐:“你以前来吃过?”
“没,第一次。”
芒安石没有说,其实他对这次约会,还是用心的。虽说的确是想来安家咀考察,可他也想让水长乐的口腹之欲得到满足。芒安石第一次下载了美食点评的app,搜了二十分钟,才找到了这家被网友称为“隐藏宝藏”的店铺。
水长乐的确饿了,很快品尝起面前的美食。
牛肉羹裹满地瓜粉,入口顺滑又不失嚼劲。汤头看起来澄净,喝起来却不寡淡。
卤牛肉选用的是肥瘦适中的部位,肉质饱满,奇特的药膳香别具一格。
“确实不错。”水长乐心满意足道。
芒安石看到对方满足得眯起双眼,心跳快了几拍,胸口像摇晃了许久的啤酒忽然开盖,有什么东西满得要溢出来。
芒安石没敢再看,埋头吃饭。
不一会,店主又走过来,在两人桌上放了一小份牛百叶。
“我们没点这个。”芒安石道。
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壮汉,浓眉大眼,看起来很是精神。他笑得热情:“我看你们眼生,第一次来的吧?这份送你们尝尝,这酱汁可是我独家秘制。”
不得不说,店主很会做生意,懂得施小惠套大狼,难怪回头客络绎不绝。
两人表示感谢。
结账时,店主还硬塞了两串烤牛里脊到两人手中,两人拗不过。
“你们不要和大力客气啊。”坐在店铺角落,两鬓斑白的老者忽然道。
水长乐和芒安石看过去。
店主解释道:“这是我父亲。”
水长乐打招呼道:“老爷子好。”
老人却没有回应,而是看着墙上摇晃的挂扇,嘴中喃喃自语。
店主一边收拾灶台一边道:“老人家有些痴呆症,时好时坏的。”
水长乐表示遗憾,安慰了对方。
离开时,水长乐听到老爷子哼唱:“雨好大,风也大。紫色的小孩在墙里,红色的婴儿在路口……”
两人走出店面。
沿街挑担摆摊卖菜的商贩皆已散去,徒留一地烂菜梗和血水。
芒安石走离牛肉店十多米后,开口道:“这老板李大力倒是个热情之人,可惜冥顽不灵。”
水长乐:“嗯?”
芒安石解释到,他会特地挑选这家牛肉店用餐,一来的确是牛肉风味佳,口碑好,二来则是因为李大力是拆迁安家咀工作的刺头。
芒安石在搜到李大力牛肉店时,总觉这名字耳熟。翻开四年前季风集团关于安家咀的内部报告书,果然看到这名字。
四年前,政府放出要改建安家咀的消息后,北城乃至全国有实力的房地产公司都盯上这块肥肉。
北城最后一块未开发的黄金地段,若能拿下,未来十年的业绩都不发愁了,甚至能将企业推上新量级。
尽管政府未正式招标启动,各家房企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深入安家咀考察,给自己增添筹码。
然而考察后,各家房企才发现,安家咀是根难啃的硬骨头,不,是咬不动的大铁棍。
一方面,安家咀内几乎是一个宗族的人,乡里乡亲十分团结,在坐地抬价的事情上几乎没有商量余地,狮子大开口得理直气壮。
另一方面,安家咀内违章搭建的情况十分严重,尤其是拆迁消息传出后,甚至有村民连夜盖楼,两层变八层。政府的征地赔偿里,肯定不会计算这些违建面积,但在实操中,以村民的团结和强横,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季风集团的调研团当初也出了一份报告,表示安家咀项目开展难度极高,就算可施行,以乡民的贪婪,怕是不能盈利还要被狗咬。
报告内还列数了几位“难以攻略的对象”,包括村中几大恶霸,乡绅,宗族里有话语权的长老。
这些人话里话外理由纷呈,最终目的不过漫天要价。
但其中却有一奇葩,便是这李大力。没有理由,没有讨价空间,不同意任何形式的谈判,对金钱视如粪土。
听到这,水长乐推测:“或许是因为老爷子?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故土难离,对熟悉的环境更有安全感。李大力是个孝子,不愿老人家晚年再流离?”
“或许吧。”芒安石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杂货铺。店门口摆着两个大冰柜,看店的中年男人穿着白背心大裤衩,拿着一蒲扇,坐在一小木凳上悠然自得。
芒安石:“世人各有活法,无法说哪种生活方式谁对谁错。但社会总要发展,不可能迁就所有人,世上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水长乐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强权者、上位者、掌握话语权者,终能有一套符合他们需求又冠冕堂皇的说辞。历史便是被他们推动的。至于孰是孰非,只能让后来者言说。
水长乐换了个话题:“既然安家咀这么难搞定,几年前就让那么多大房企望而却步,让政府搁置项目,芒总怎么忽然又有信心卷土重来?”
芒安石也不隐瞒水长乐。
四年前从安家咀无功而返后,季风集团并未完全放弃。
安家咀的地理位置太好,拿下安家咀,不仅能让房产企业有量级突破,再结合季风集团的多维拓展运作,能给整个集团带来战略性发展。
因而在所有人马都铩羽而归后,季风集团却开始陆续布局,打算用潜移默化的方式来达成其目的。
这几年,季风集团专门请人在安家咀传播舆论,干扰人心,离间乡民。
其实在是否拆迁搬迁这件事上,整个安家咀的原住民并未有其所表现的万众一心。
这片土地内,有人建独栋小洋楼,也有人水泥砖瓦小平房,甚至铁皮屋都屡见不鲜。
居住条件差又囊中羞涩,没能力改善居住环境的村民,早就想通过拆迁获利。他们“抵制拆迁”,并非真的抵制,而是听信了村中领头人所谓“通过抵制的方式可以获取更多补偿和财富”。
而条件相对好的村民,部分也不排斥拆迁,但同样存着“能多占便宜一定要占便宜”的心理。
“抵制”对他们而言,是策略,并非真心。
于是当政府和开放商真的撤退,彻底搁置安家咀重建方案,这群人拆迁暴富的愿景落空,自然心生不满。但碍于所谓宗族团结和乡民和睦,不能表现出来。
安家咀就是一片沉默的火药地,季风集团只需丢下零星的火苗,便能引爆这份虚假的和平。
“所以,你做了什么?”水长乐好奇道。
芒安石:“放心,都是合法合规的事情。某些同行房企强拆伤人甚至闹出人命的事,季风可不会干。”
“多合法?”水长乐挑眉。
芒安石:“就派些人煽风点火下。比如去村民店里吃饭,讨论其他地方跟从政府,拆迁致富,过上幸福生活;比如给村民讲些含沙射影的小故事,其他地方拆迁时,村长用其他村民做筹码给自己争取利益,将村民蒙骗鼓里;再比如给村民画饼,如果当初拆迁,有新房住有钱拿,生活过得多舒坦。”
芒安石顿了下,丝毫不觉自己不道德,看着远处夜空的上弦月:“只是阐述些事实,至于听众如何理解,听完有何感受,我可控制不了。”
水长乐笑了声。如是总裁文里的正牌主角,听到总裁这番言论,估计会怒发冲冠,义正言辞地教育总裁“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之后双方再经历一系列拉扯,最终以总裁洗心革面,认识到自己错误,放弃拆迁他人的村子画上句号。
可惜他不是。
某种程度上,他也认同芒安石的社会发展理论。
城市总要不断发展翻新的,这是人类社会的规律。一切负隅顽抗,都会在时间长河里消融。
水长乐:“芒总这般努力,成效如何?”
芒安石眉眼飞过一抹得意:“如今谈拆迁,除了几个钉子户,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水长乐打趣道:“芒总就不怕给别人做了嫁妆?”
芒安石自信道:“我势在必得。”
水长乐点头。其他男人豪言壮语,只让人觉得没有逼数瞎自信。换到芒安石身上,只觉这男人风采奕奕,结果必定如愿。
十点十分,城中村的夜生活拉开序幕。
小街巷道,到处都有简易餐车热气缭绕。
在牛肉店吃太饱,水长乐和芒安石都没有夜宵的心情。
水长乐低头看了眼手表,忽然开口:“芒总,这夜还早,要不找点娱乐消遣下时间?”
芒安石愣了下,侧头看身边人。
餐车上挂着电灯泡和霓虹招牌,大锅和铁板上弥漫出水蒸气和烟气,让街巷都陷入一种暧昧的模糊中。
摩肩接踵的人群都化成了背景板,唯有水长乐的眼睛明亮如月。
芒安石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睛里的水光。明明气质清冷的一个人,在这份红尘烟火里,竟有几分勾人心魂。
芒安石的喉咙滚了下,不自在道:“我们两人?”
水长乐:“当然。”
芒安石的思绪游离起来。
这夜色撩人,他的金丝雀邀请他过夜生活,还能发生什么?
说出来或许没人相信,芒安石的性经历为零,实在不符合霸道总裁们平均一夜七次,“给他一个动物园,他能还你一个魔兽争霸”的设定。
一来芒安石清心寡欲,早年忙学业、后来拼事业;二来芒安石的确不太瞧得上身边环绕的莺莺燕燕,用其他富二代的话说,以芒安石的脸,包谁都是芒安石吃亏。
哪怕和水长乐签订了“情人契约”,芒安石也未曾往该方面设想过。
如今金丝雀主动求欢,芒安石反倒心慌起来。
不过芒安石毕竟见过世面,平日一些推不开的聚会或商务应酬里,其他人如何放浪形骸,他也冷漠地看在眼底。
芒安石轻咳一声,很快镇定下来,脑中浮现该片区域的地图,圈出了周边两个五星酒店。
他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奉行简单保守,没有一些富二代爱玩野战,搞刺激的毛病。
芒安石故作平静:“可以。”
水长乐:“那我来安排?”
芒安石咳了声,没料想对方业务如此熟练。
该不会不是第一次当金丝雀吧?
不知为何,这种可能让芒安石极度不舒服。
最终,芒安石还是稳重道:“行,你来安排。”
说罢,芒安石有几分惴惴不安。他也是第一次养金丝雀,经验匮乏,若水长乐有什么怪异癖好,比如喜欢野战之类,他该配合吗?
不对啊。
怎么反过来了?
不该是雇主有怪癖,金丝雀担惊受怕又不能拒绝吗?
当然水长乐真要野战——他也不是不能满足。
芒安石在期待和不安中煎熬着。
直到他的面前出现几个大字——【郑金花足疗店】。
芒安石:???
水长乐:“我刚进安家咀时就看到这店,最近正好腿酸,来放松下。”
足疗店的装潢颇有年代感,马赛克拼接瓷砖,墙上贴满边缘泛黄的明星海报,临窗的沙发是拉到废品回收站还要收处置费的破旧。
店内空荡荡的,没有人。
水长乐喊了一声,内屋的门帘掀开,一个体型壮硕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
看到两人,中年妇女眼睛一亮:“哎呀,年轻人,有眼光,小罗,快给客人倒两杯茶水。”
芒安石和水长乐被半推半赶至沙发,手里塞了张塑料封膜的价目表。
中年妇女滔滔不绝:“我跟你们说,十里八村我这是最便宜的!泡脚加四十分钟按摩39元,泡生姜艾草套餐69元,去湿气,促进血液循环;牛奶枸杞套餐79元,美容去死皮……”
中年妇女唾沫星子满天飞,芒安石从迷茫中缓过神。
芒安石平日常去会所按摩,正经会所,健康按摩。
偶尔不得已应酬,或者被狐朋狗友拉上,也会去有经营不正经业务的会所,当然他没参与不健康按摩。
每次按摩,健康消费小几万,其他人不健康消费则不上限。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有39元的按摩!他给泊车小弟的小费都不止这个数。
一个瘦小的男子端着两个一次性杯子,从门帘后走出,递给芒安石和水长乐。
芒安石自然没敢喝水,他无奈地看向一旁的水长乐。
水长乐没有理解芒安石的无奈,认真道:“那就最贵的党参黄芪白术套餐,如何?我请客。”
中年妇女见水长乐选了最贵的套餐,喜笑颜开,连夸对方好眼光。
芒安石看着该套餐后129划掉,在一旁红字加粗的“限时惊喜价99”,嘴角抽搐:“我谢谢你啊!”
水长乐没能领会其“感谢表反讽”的修辞手法:“不客气,你请我吃饭,应该的。”
芒安石:……
芒安石站起身,打算直接离开,被中年妇女拦住。
她怎么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平日小店都是街坊邻居光顾,抠抠搜搜,只选39套餐还要求打六折,好不容易来个冤大头,她不可能让人走。
“年轻人,我们这党参黄芪白术套餐真的很绝!”中年妇女忽然压低声音,凑近芒安石,“这些都壮阳补气的!男人!最重要的不就是这个!”
芒安石:……
中年妇女开始pua:“我看你下眼泛青,精神有点萎靡,这就是典型肾虚表现啊!年轻人也要学养生!让另一半□□,是男人的责任!”
芒安石:……
在一旁听得忍俊不禁的水长乐捧场道:“我觉得阿姨说得对,你有责任!”
芒安石冷冷地扫了水长乐一眼。
水长乐:“你该不会是怕痛吧?”
“不是。”
中年妇女自动“否认表肯定”,将芒安石拉回座位:“会痛就是肾虚!不能逃避!就要多按才能重振雄威!”
最终,芒安石为了证明自己是个阳气充足的男人,不得已和水长乐并排坐在按摩沙发上按摩。
按摩师就是中年妇女和瘦小男人。
中年妇女为了让芒安石“重振雄威”,主动帮芒安石按摩。
芒安石一张脸黑如墨,一声不吭。
水长乐则趁着按摩师去端泡脚水的功夫,指着沙发三流医院赞助的、印满广告的沙发套:“无痛试管、三分钟人流,再加上壮阳泡脚,小小一家店就完成了一条龙服务。”
芒安石“呵”了声,不回话。
等到两人正式被按摩,芒安石依旧默不作声。
反倒是水长乐,不知是瘦小男人人瘦但力气大,还是水长乐不耐痛,没两下,水长乐就哼哼唧唧起来。
水长乐一边低声呻/吟,时不时还喊几声“痛”“好疼”。
芒安石的脸越来越红,红到中年妇女忍不住问:“帅哥,是不是水太烫,给你兑点冷水?”
“不用。”
水长乐也关切道:“泡脚不是越烫越好,适宜自己最重要。”
芒安石别过头,不理会水长乐。
水长乐习惯对方这性子,不以为意。
殊不知,侧过头的芒安石双唇紧抿,十分艰难地压抑着下半/身的冲动。
这半小时,是芒安石人生最煎熬的半小时。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