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爱是给予,不是索取
齐珩昱本以为赵蕊涵只是娇纵、为人心肠却不坏。所以他一再宽容忍让,只把她当作一个不谙世事争风吃醋的小孩子。可她到底是负了他这般对待,这次的事情,他绝不再宽宥她。“赵氏开国以来,敢明着往龙床上塞女人的,一贯都是怎么处置?”
福安见主子半晌没言语,还以为他在纠结如何处理这事儿。却没想到齐珩昱一出口问的就是这样的话,令他霎时间冷汗涔涔。赵氏建国,说难听了是叛军,说好听了那叫马背上打的天下。当今太后陶氏,是从穷苦布衣跟着先皇一朝飞上枝头的。她做民妇时是悍妻,当了皇后也不曾一夜之间变得温婉,亦不能忍受自己的丈夫与其他女人寻欢作乐。所以先皇当年的后宫是形同虚设,仅有的几位嫔妃还是陶氏精挑细选,从自家堂表亲中挑的几个不甚出众的女子,送进宫之前还特意使了手段,令她们无法生养。陶氏美其名曰让丈夫专心朝政,所以直到最后,赵氏血脉也不过一儿一女,皆是中宫嫡出。这中间也不是没有大胆的臣子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把女儿、孙女甚至自个儿的侍妾送到龙床上去的。只是无一例外,那些女子都没得善终。或以淫乱后宫之名、或以干涉朝政之罪,都被陶氏赐了白绫毒酒。连带着送她们进宫的那些臣子也没有幸免于难,轻的是放任家眷狐媚主上、贬黜边疆,重的有直接以扰乱圣心意图谋反之罪打入死牢的。福安有些犹豫地望了望主子,这些罪名倒没什么,只是倘若犯人是当今的长公主,他们这些奴才要去将人拿下,且得费一番工夫。齐珩昱见他为难,也不再卖什么关子,冷笑一声,明示道:“着人进宫去问问太后,华亭长公主给良家女下药,险些将人送上龙床,不顾兄长大病初愈,更罔视宫规国法,这样的罪名该怎么处刑。”
他说完拂袖转身进了灵均堂的里间,柳砚清已经转醒多时,身上的温度也不再那样骇人,只是先前动用了太多内力,脸色从绯红变得苍白,倒更显得楚楚可怜。她听到了他在外间发飙的那些话,不论他如何处置赵蕊涵,起码的态度入了她的眼,她心里的那个疙瘩也就解开了大半。可有些事儿瞒不过他,柳砚清思索片刻,伸出手指勾了勾他垂在床边的掌心,眼帘微垂:“大人别气了,我从回了悬日宫就觉着不对劲,临时给那皇帝的药碗里多加了几味镇定的药。别说他不能对我做什么,怕是连我的脸都没看清就睡下了。你放心,我不会轻易着了别人的道儿的。”
齐珩昱现在正在气头上,她越是这么说,他就越是心疼她。尤其加上她小心翼翼的神色,更是显得柳砚清自己的身体还没缓过来,就急着关注他的情绪,怎能让他不欢喜。他原不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但一遇上柳砚清,就败了大半。她聪明固执、主动强势,又像现在这样有点小心机却不惹他厌恶,尤是今日在马车上已然按捺不住的时候,还记得让他送她回灵均堂,如此种种都足以令他动心。“如果今天赵陵澈伤了你半分,我绝不让他活着从那张床上下来。”
齐珩昱面色阴郁,靠着她的软榻坐了下来,伸手将人圈入怀中。柳砚清怔了怔,转头看他,半晌,轻轻靠回他的胸膛:“他们都说大人不乐意瞧见自己的东西被染指,我还以为往后……”她的话还没说完,齐珩昱已经低下头来,俯首在她额前印下一吻,眉眼间柔情四溢、扫过她的心尖。她在他心里,从来都不与“东西”划上等号。从前面对旁人的时候,他对他们表现出来的畏惧不为所动,是因为他还未开口就总有人将世上最好的捧到他面前来,日子久了倒也无趣。但自从身边有了她,他才头一回觉着自己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她不会时时刻刻低着头揣测他的心意,却给了他尽情表达爱意的机会。爱是给予,而并非索取。齐珩昱是在她身上明白的这个道理。那一夜两人和衣而卧,柳砚清周身都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冽香气,好闻得很,也安心得很。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下午走了那一会儿的神,没有当场戳穿赵蕊涵,也算是因祸得福。翌日清晨,菀橙已替她以风寒告假,柳砚清醒来的时候身边也没了人,一时心里空落落的,爬起来扯了扯自己睡皱了的官服,转身就要换衣裳去。可才刚换上一身内衬的纱,暖阁的门突然被推开。齐珩昱是一早儿听了福安的禀告,来跟她说关于赵蕊涵的事,一打眼就瞧见了她只着绢纱的背影,霎时间不受控制地眸色闪动、目光灼灼。还未等她回头,他便反应过来,转身出去将门带上,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声声清晰无比。柳砚清有些懵地转过头来,只看见人落荒而逃一般,忽然轻笑出声。她想起那天在逢春楼见他的时候,明明是一副浪荡子的模样,连姑娘家的衣裳都脱得。今儿人还是那两个人,不过关系更亲密了,他却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迅速穿好身上的衣裳后,柳砚清快步出门,只见齐珩昱端着一盏茶等在外头,听到她的脚步声,指尖好似微微颤动,立马搁下茶盏:“怎么样,身子有没有别的不舒服?”
“没有,不过是些不入流的药,还伤不到我的根本,哪能留下什么后遗症。”
柳砚清笑他太过于紧张,但心里仍旧暖得很,而后听他说已经将赵蕊涵带回了诏狱,任她处置,她便立刻正色思索,似乎下不了什么决心。她本不想现在与赵氏撕破脸面,赵蕊涵做的事情再混蛋,终究也是赵陵澈的亲妹妹。倘若她真的出手处置了赵蕊涵,只怕赵陵澈和她之间多多少少也会很快产生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