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有没有心上人
柳砚清忍痛抬头,刚要说那就叫福安来包扎,却瞧见齐珩昱说这话时那双透着一股子威胁的眼睛,哪里是要让她选择的意思?而且没有伤的那半边肩膀还被他握在手里,整个人动弹不得。她倏地想起当日无意中下马车的时候靠了福安一下,他便苦大仇深地警告自己离他身边的人远些,这会儿若是真叫福安进来,齐珩昱还不得掐断了她?“福安是大人的心尖尖,哪里能让他来给我包扎。你要是不嫌弃这伤口狰狞,那我也只能麻烦大人了。”
齐珩昱略微一怔,也想起自己曾经警告过她的话,心道这丫头竟也记仇,不由得深瞥了她一眼。平日里穿着三层四层的衣裳倒是看不出来什么,这会儿真上手触碰,他惊诧地发觉她也瘦得很,一侧的臂膀被他轻而易举钳制在掌心,稍一用力就能摸得到骨头似的。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柳砚清凝眉。她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件瓶罐般被他捏在手心里把玩,心中一时浮上异样,不由开始期盼他赶紧结束这动作,要包扎就快包扎。齐珩昱手下的力道没轻,而后却猛地松开:“那脱吧。”
圈椅上的人脸色一僵,霎时瞪大了眼睛,似乎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瞧见她的神色,他眸中愈发带了几分顽劣的笑意:“嗯?还是说你想让我动手?”
“不……不用了!”
柳砚清缩在椅子上,感受到伤口上渗出来的血正在慢慢洇开,心一横,闭上眼睛剥下外衣,紧接着拉开里头的布料,露出其实还是被包得严严实实的肩膀来。齐珩昱这会儿看见果然渗了血的白布,已敛去面上的笑,从桌上拣了一把剪刀,没有丝毫犹疑地将它剪断,重新往伤口上撒药。药粉融化的刺痛蛰得柳砚清倒吸一口凉气,可那双眼睛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害羞,倔强地不肯睁开。面前的人扫了她一眼,拿着白布的手比划了一下,似乎觉得这样的姿势太过别扭,忽然一伸手将她从椅子上抄起,自个儿坐了下去。等柳砚清受惊睁眼时,她整个人已经稳稳坐在了齐珩昱的腿上,以一种小鸟依人的架势窝在他的怀里,撒了药粉的那侧肩膀光裸着正对他。愣怔了一瞬后,她立刻反应过来,双手下意识地以一种抗拒的姿态挡在身前要推开他,却实实在在贴上了他的胸膛。宽厚坚实的触感令她猛然一窒,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越发不得体之后,柳砚清慌忙缩回手,眼神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齐珩昱全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手足无措,一向讨厌别人触碰的他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直盯得人耳根子都发红之后,才一言不发地抬手将新的白布往她肩膀上缠绕。“胳膊抬起来。”
两人贴得极近,呼吸都交揉在了一处。白布碰上伤口时有些钝痛,柳砚清忍不住嘤咛一声,但又怕惹来那人的什么动作,忙收了声儿配合地抬起胳膊让他手中的白布过去。可就是这样小心乖顺的动作和下意识的声音,令齐珩昱的眼神蓦然变得深邃。他心里忽然升腾起一股驯服了一只浑身带刺的小刺猬时的满足感,白布贴合得很好,他却故意放慢了动作不剪断最后一段。感受到她询问的目光,他仍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同她话起了家常:“你今年也有十八了吧?不是说走南闯北过了许多地方,那有没有碰上过什么心上人?”
柳砚清本来因为丝丝缕缕的疼痛正咬着唇瓣,闻言惊慌抬头,眸中的单纯不解更让人显得楚楚可怜。但齐珩昱只是问了那么一句,并不接着解释,似在等待她的回答。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静默而暧昧,柳砚清想不通包扎一个伤口、话题怎么突然就拐到了这儿来。但不知道他问这话的目的何在,她一时也不敢开口回答,半晌也就是直愣愣地望着他看。好在屋里的炭火烧得很足,她那一半没穿衣裳的身子也不觉着冷。而因为对面是齐珩昱,对他问话的猜测和琢磨很快替代了羞涩,柳砚清倒是忘记了孤男寡女的尴尬。欲言又止之时,门外忽然传来福安“砰砰”的敲门声,令她立马回过神来,紧张地伸手要去够那被自己脱下来的外衣。谁知齐珩昱的手却按得更紧,一只和那卷白布一起缠在她的伤口上,另一只扶在她的腰间,力道不减,微微低头小声笑道:“没事,他知道分寸,不会进来的。”
这话更是显得两人现在的动作奇怪,柳砚清刚要开口辩驳,便听福安隔着一扇门问她:“掌药,菀橙姑娘刚才差人到花园寻您,问今日送去宫里的方子还有没有要改动的地方,您告诉奴才就成,奴才去回了她。”
见她没回答,主子的书房又不是随意进得的,他踌躇了半刻,又抬手敲了敲门:“掌药,有没有?”
齐珩昱眼中笑意愈浓,看着怀里的人细白的贝齿咬住殷红的唇,莫名有种红白交织出来活色生香的味道。他玩心大起,凑向她耳边,低声问:“有没有啊?”
一门之隔,福安问的是方子,他问的是心上人。柳砚清的脸红得几乎滴血,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只怪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向来喜欢看她吃瘪,今儿本就不该因为一只纸鸢有所动容、急着来见他。她犹豫了片刻,又怕福安真的因为着急而进来,看到这一幕,那可实在难堪。于是便忙着清了清嗓子,朝门口高声道:“没……没有!”
听到福安应了一句又转身下楼的脚步声,她高高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下来一半。柳砚清恼怒地回头去看齐珩昱,却不知自己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此刻看起来愈发像是娇嗔。齐珩昱似乎也终于得到了个满意的回答,拿开那只禁锢着她的手,探过去摸了剪子。他将她肩头的白布收拾妥当,而后目光微微暗沉,竟伸手抚了抚她被咬得更显饱满的唇,不知是在说方子还是在说心上人:“就算有,你这个样子也走不了。”
说完不待人接着反应,他便将她从自己腿上撵了下去,又把一旁放着的外衣扔给她,神色恢复了往常的淡漠。突然一个踉跄落地、呼吸还未平复的柳砚清瞄了他一眼,旋即觉着很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