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说到做到的约定
第二支箭从背后射过来的时候,柳砚清将凤儿紧紧护在怀里,肩膀上结结实实挨了一箭。“哟呵,小娘们儿命倒挺大,陛下说了不赶尽杀绝,可你非不老实,这下好了,一家子都跟你那短命的叔叔上路去吧!”
蒙着面的人说话闷闷的,柳砚清分辨不出是不是宫里的人,但凭一句“陛下”就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可听他刚才这意思……他们竟然是冲着凤儿来的?想必是今儿白天凤儿和楚婆婆跟千云说话的时候被守卫听到了,不过也刚好验证了那匣子里的书信果然不是什么见得人的。“凤儿,你一会儿就带着我这衣裳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回头还去齐府找指挥使大人,他一定能帮得了你。”
耳听得那人的脚步越来越近,柳砚清心一横,忍痛将身上的外衫脱掉,卷了几下塞进凤儿手里,确保那封书信不会掉出来才放心交代了几句。凤儿颤抖着手抱紧那外衫,担忧地瞧着仅穿了一件中衣、肩膀上已经被血浸透了的柳砚清,在她的催促下刚要直起身子离开,下一秒便被人拎小鸡崽子似的揪了起来。“想跑?”
那人一手拽着凤儿,另一只手刚要抬起柳砚清的下巴看看她是什么人的时候,眼睛忽然被火把晃得睁不开了。而后柳砚清便听到福安的声音,教她险些哭出声来。“锦衣亲军指挥使齐大人到!”
那黑衣人愣了一愣,齐珩昱一出现,方圆百里就一定已经部署了锦衣高手,他走是走不了,只得认命跪地:“给指挥使大人请安。”
“脸上的东西摘了,让本座瞧瞧是什么人敢如此放肆,夜闯佛陀圣地、惊扰皇家先祖。”
齐珩昱凉凉扫了一眼地上,目光经过柳砚清的伤口时微微一滞,脸色愈发阴沉。“回……回大人的话,小的是陛下派来守夜的,听闻最近盗贼颇多,专盯着寺庙人少的地方——”“呵,这么说来你是陛下的侍卫?可惜了,陛下有锦衣卫,从不豢养你说的这种没用的东西。锦衣亲军护卫皇家安全,若有盗贼自然是得带回镇抚司严加审问的。不过你这样来路不明、夜行佛陀寺之人,本座也不敢亲信呢。来人,统统带走!”
话虽这么说,福安给上来的人使了个眼色,最终被镇抚司的囚车带走的只有那黑衣蒙面的人。早已吓得泪流满面的凤儿被车夫扶着一步三回头坐进了马车里,齐珩昱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还歪坐在地上,垂下头不与他对视的柳砚清:“本座说的话你是半点也没听进去,偏要将自己置身与这样的危险之中么?”
柳砚清疼得脸色都已经苍白了,但仗着自己本身就有内力、也知道这位置伤不了性命,便还有闲心辩驳道:“大人知道我要来,偏还与我废话。不过我也知道大人定不会见死不救,这不是皆大欢喜了嘛。”
齐珩昱“啧”了一声,听着她犟嘴,心道还是疼得不厉害,丢给她一句“死也活该”。不过瞧着人水汪汪的眼睛,也不知是于心不忍还是怎么的,他还是伸手脱下了自己的斗篷,往她身上一披,在福安过来之前俯下身亲自将人打横抱起,迈步向另一驾马车走去。可路过他那匹鬃毛上染了血渍的纯血马时,他心里属于柳砚清的那本账上又狠狠地记下了一笔。“大人,我的外衫还在凤儿那儿。那里头有千云的绝笔书信,他一定是知道什么内幕,才会时刻预备着去死、将金子和真相留给他母亲和侄女。而且刚才那人是冲着凤儿来的,无非就是灭口。”
柳砚清以内力吊着,尽量让伤口的血渗出得不那么快,说话时的声音自然比平日里小了许多,甚至透着一股柔柔的劲儿。齐珩昱斜眼看她,并不接茬儿,半晌才撩开车帘向外头驾车的福安吩咐了一句:“明天早上你着人去一趟宫里传话,掌药风寒未愈,还得继续休息,至于什么时候能上值,等好了再看。皇帝问起来就说本座怕传染,把她锁在灵均堂里了。”
合着她费力说了这么半天的话,齐珩昱是半句也没听进去?柳砚清一时有些愤懑,扯着身上的斗篷绳子恨恨地看他,许久欲言又止,怕自己再费口水也是无用功。再加上本就两夜没好好儿睡觉,她瞪了半天的眼终于撑不住了,与其跟他尴尬对视,倒不如睡一觉。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柳砚清刚想通了靠在车壁上闭了眼,就听身侧的人发出一声妥协似的叹息来:“你这阵子就安安稳稳在府里养伤,你查到的东西我会去看,也算是了了你心里那个念想。不过伤没好之前,不许再出府门半步,这次可是说到做到的。”
“我说到做到,那大人也要说到做到!”
柳砚清猛地睁开眼,生怕自己是疼出幻觉了,亲眼瞧见他嘴唇翕动说出这番话后,她忙着伸出小手指要他保证一定会信守承诺。齐珩昱嫌恶地看了一眼她这孩童的把戏,一把将人拉回了现实:“本座劝你还是不要抱有太大的幻想,哪怕最后真的认证物证俱在,明明白白说了皇帝就是灭门案真正的主使,也依旧改变不了案子的结果。要昭告天下,现在的确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