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近侍陛下
“不过奴婢今儿出宫的时候碰上了太后娘娘身边的蔚白姑姑,她问了奴婢几句平日里齐大人待您如何,又催促似的说若能早些回宫里去上值才好。”
柳砚清眼里才带了几分的笑意因菀橙后来的这几句话而瞬间凝固,长睫一颤,直看向她:“你是怎么回答的?”
菀橙愣了愣,忽然知道了她紧张的是什么,连忙摆手道:“奴婢自然是说了一通您在齐府的如履薄冰,又感叹昨日险些被卷入冤案、禁足齐府不得出。牢骚发多了蔚白姑姑也不爱听,便让奴婢回来了。”
柳砚清松下一口气来,抚了抚胸口故作要打她似的,直道她说话大喘气儿,害得自己担心了一场。不过经由菀橙这一番话,她刚才还拿不定的主意,这会儿已经有了答案。安国公和沈斌将军被灭门的案件已经算是侦破了,她再留在齐珩昱身边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或许那皇帝不会多想,太后那边却不好交代。思及当日初进宫时,仅仅因为和齐珩昱说了几句话,太后陶氏便连见也不见她,生怕她是与齐珩昱有关的什么细作。如果这时候再顶着个掌药的名号久留齐府而不入太医院露面的话,恐怕来日会把给皇帝看病送药的权利都丢了。“明日晨起,我随你一同去太医院上值。免得日子混久了旁人说咱们主仆二人就你一个干活儿、我躲在指挥使后头吃了空饷。”
柳砚清顽笑似的将这事儿定下了,原本还想着去见见齐珩昱,但一想他自回来就没有召自己过去,只是让福安来传了话,想必也是避嫌,为让她清清白白早日回宫。心里有一丝暖意流过,她转身去药箱里找了根银针,拿帕子包了交给菀橙:“你去一趟前院儿,刚才福安走得急,我没想起来。只说我昨儿教给福安的穴位还是有用的,让他再将此针用到密室那人的身上,半个时辰之内人肯定能醒过来。”
“是。”
菀橙再不多问,交代给什么就办什么,这一点倒是让她越来越放心。翌日卯时,柳砚清和菀橙准时出现在了宫门长巷内,朝着太医院走去。一路上遇见的太监宫女们虽不怎么认得她,却对菀橙脸熟得很,再加上她已换了官服,那个个儿人精似的,都停下来俯首唤一声掌药。柳砚清倒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在已经姓了赵的皇宫里受人叩拜,有些讽刺地笑了笑,只微微抬手让他们起来,脚下的步子愈发快了。走至长巷的尽头,快要往太医院拐的时候,她一抬头忽然瞧见一队人迎面过来。其中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低着头、戴着镣铐,衣着破烂却依旧能瞧出往日光鲜。柳砚清好奇地看了一眼,菀橙却立马上前拽了拽她的衣袖:“掌药快走吧,别沾染了晦气。”
先还目不转睛盯着那队人的柳砚清闻言,迟疑地往旁边退了退,低声问这都是些什么人。或许是嗟叹命运无常,菀橙的眼里流露出几丝怜悯来,瞧着人走远了,才又答道:“那都是国舅爷……啊不,陶氏原先府上的奴才女使们。您看见前头那几个还算是好的,要被带出去重新发卖了。虽说往后一辈子只能是脱不了身的贱籍了,但好歹留下条命,若是碰上个心善的买主,说不定还能安稳活着。后头戴着脚镣的那几个却没有这么好的下场,都是曾经贴身服侍陶氏的,或为书童、或为马倌,甚至有通房的丫头,统统要在菜市口游街三日,而后再被处死的。”
柳砚清皱着眉头听她说完,来不及感叹这赵国律令的残暴和皇帝、太后的无情,便见太医院里匆匆出来哥小太监,朝她们小跑着迎过来了:“奴才拜见掌药大人,恭喜掌药大人。”
她定睛一瞧,原来是早前药渣那事儿时被齐珩昱抓走问话的丰年,如今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满脸的喜色。柳砚清先是愣了愣,忙俯身将他扶起,上上下下扫视了个遍,见他没有因自己而受过,心里才好受了许多。“真没想到还能再见着你。”
“奴才也没想到,托掌药的福了。”
丰年笑嘻嘻地起身,嘴甜极了,“御前总管见奴才被齐大人放回来之后,就不让奴才再做熬药的活儿了,如今也算是能近侍陛下的传旨太监。”
柳砚清笑这宫里的人还真是时时刻刻草木皆兵,不过丰年也是因祸得福,毕竟从齐珩昱手里完完整整出来的人不多,谁能不高看他一眼。可一听说他是传旨太监了,便想着御前那么忙乱,他今日总不能是特意来迎她的吧?果然,寒暄过后,丰年已从袖中拿出一卷圣旨。柳砚清看着上头那一个烫金的“赵”字,虽不情愿,但也屈了膝。“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太医院掌药柳氏砚清,聪慧敏捷,勤勉柔顺。御前医治有功,另侦破要案深得朕心,着特许随时出入内宫、近侍朕左右。”
丰年将圣旨递过来,柳砚清才后知后觉咂摸明白,自己从前是医女,如今升任掌药、官籍在前朝,按理说无论男女是都不能无诏进内宫的。这圣旨的意思是许了她不必奉诏就能随意出入皇帝、太后居所,是为近侍。旁人看来,着实是上上荣宠。“臣柳砚清接旨,谢陛下恩。”
丰年瞧着她接过绢帛,这才凑过来低声道:“掌药大人前途无量,近侍之事是陛下、太后双双赞成的,奴才进宫这么久了,可还没见过有哪个人被两位主子同时看重的。”
柳砚清捏着那卷圣旨,听罢他这话,脸上的笑更是僵硬。好不容易送走了丰年,两人回了太医院的耳房,她才搁下那东西,长舒了口气。太后、陛下。他们下旨让众人瞧见她身上的恩宠、拿她当皇家心腹用,无非是想将她架在火上烤、借机看看她在齐府住的这些日子,到底有没有被齐珩昱策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