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栽在女人手里
第一天起,主子就教我断情绝爱。可人心肉长,哪里是那样好断绝的?这些年来我以为我是您身边唯一的女子,多少会跟别人不一样些,可您怎能为了那样一个不知来由的野丫头将我赶出去!”
齐珩昱的神色愈发难看,猛然间想起福安这会儿应该在镇抚司替他料理那个仵作的事儿,这寒鸦方才说已经与福安知会过了,现下看来必定是诓他。他没想到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人竟对他存了这样的心思,他对情爱向来是愚钝的,于他而言那是人世间最没有用的东西,便也想当然地认为他身边的人也该如此,却忽略了一个豆蔻少女与他日夜相对时暗生的情愫。他有些懊悔今日随她出来的鲁莽,却更因身上的人近在咫尺呼出的热气而感到不适。腰间的那双手比寻常女子少了几分柔软,此刻在齐珩昱心里更是如烙铁一般。他烦躁地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下去、朝地上一摔,而后自个儿也离开受了惊的马儿,徒手将寒鸦制服在一棵老树旁,毫无怜香惜玉。“本座将你赶出镇抚司,是为你办事不力、消息不灵,与旁人没有半点关系!原本是不想要你的命,你却得寸进尺,今日本座就让你知道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
方才出来得着急,齐珩昱腰间常佩的那把绣春刀也没来得及带,此刻手边没有家伙事儿,但他那双手一使力、也依然叫寒鸦痛得几乎窒息。可她仿佛已经完全不在乎生死了似的,这样的情形下,竟还笑得出来:“主子,您就是太过自负,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您以为您了解我,想以此惩罚我,却不知道眼睁睁看着她能伴您左右,这比死都难受。不过您放心,我已经向陛下求了恩典,他来日会给您留个全尸、让我与您合葬的。”
齐珩昱掐着她脖子的手突然一滞,难以置信地与她对视。寒鸦此刻倒很坦然了,不过还没等她再说什么,两人周围便窜出来二十余个带刀的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饶是齐珩昱再功夫了得,没有趁手的武器,只靠拳脚与这帮人对峙,终究也没撑过多久便被其中一个踢倒、很快拿绳将他缚住。直到赵陵澈从不远处的马车上下来,他才彻底明白,自己向来谨慎,今日却在一个女人身上栽了跟头。“齐卿,一生得这样一位红颜知己、为你痴心,到死都想着与你同衾同穴,你倒也不枉为人了。”
齐珩昱闻言抬起头,舔了舔唇角的血,看向赵陵澈喜不自胜的脸、还有寒鸦立在一旁空洞的眼神,冷笑道:“臣是否枉为人倒不得而知,但陛下这种趁人之危的手段是否太过卑劣、枉为帝王啊?”
赵陵澈对他的质问充耳不闻,趁人之危只是手段,他从不以为耻。要紧的是他那把龙椅能不能坐稳,至于用什么手段坐稳,谁在乎呢。这种连豢养几个侍卫都要躲躲藏藏的日子,赵陵澈受够了。他的目光变得幽深可怖,转身一挥手,示意黑衣人将齐珩昱带走:“传朕口谕,昭告天下。锦衣亲军指挥使齐珩昱居功自傲,敢悖天常,不知覆露之恩,善妒善嫉残害老臣、误我朝纲。今人证物证俱在,着收押天牢。另外南北镇抚司一干人等一并禁足待审,任何人无诏不得出。”
而齐珩昱被塞进马车之时,咂摸着他那句“人证物证俱在”,不由得想到今日被他召进过宫里的柳砚清,黑眸一闪,心中掠过千层浪。难道真如寒鸦所说,是他太过自负?只可惜,能背叛他却全身而退的人,还没生出来呢。是夜,齐府灯火通明,柳砚清坐在灵均堂的主屋,听菀橙将赵陵澈的口谕原原本本复述与她,一时间如雷轰顶。“齐大人此刻已经被收押至皇城天牢了,倘若还在诏狱,说不定福安公公还能有些法子,可现在……恐怕不太好办了。”
菀橙瞧着柳砚清脸色不好,把情况说明白后也没敢多言。虽然自家掌药看着与那齐大人关系不是很好,但说到底这个官职还是因他而得的,要是齐珩昱失势,她们主仆二人不知能不能平安。“菀橙,镇抚司的人出不来,但我知道角楼处有一小门,应该可以进去。不过进去了再出来也不容易,要想神不知鬼不觉,需得助齐大人脱险之后随里头的人一同解封才不会引人注目。”
柳砚清说着,视线扫向菀橙,旋即缓缓坐直了身子凝视着她:“咱们能安稳坐在这里也是仰仗齐大人,他提携咱们,咱们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隔岸观火的道理。可我明面上到底还是宫里的人,今儿又才见了陛下,不便出头。所以想让你进去与福安见上一面,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这半晌想了许久,白天见赵陵澈的时候自己已经将话说满了,俨然一副屈居齐府的架势,这会儿若是站出来为齐珩昱洗刷冤屈,恐怕平白叫那狗皇帝怀疑。而且现下还不能确定菀橙到底是不是赵陵澈安插在她身边的人,或许让她去镇抚司见福安、把她暂时困在镇抚司里,是最好的办法了。倘使她进了镇抚司之后,赵陵澈不受影响仍能探得里外消息,那便能洗清她的嫌疑,也算是一举两得。菀橙心里紧张得很,压根儿就没听出柳砚清话里话外的提防和试探来,只觉她说得有道理。自己虽畏惧齐珩昱,但这齐府住着确实要比宫里舒坦多了,覆巢之下无完卵,想着往后的日子,不假思索便点头答应了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