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同意
顾夕说话的同时,身后的堇嬷嬷立即捧着酒坛上前。嘉裕帝知道顾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也没主动问,只是拉着顾夕的手一道进去。顾夕有些抗拒,即使跟了嘉裕帝十年,但她还是不习惯这样的亲密举动。她不自觉动了动手心,却被嘉裕帝攥得更紧。两人挨着坐下后,顾夕趁机挣开嘉裕帝的手,接过堇嬷嬷手里的坛子,亲自给嘉裕帝斟上。嘉裕帝对她的动作不太在意,左右这么些年来顾夕都是这个老样子,他已习以为常。“嗯,不错。你若是喜欢喝,朕回头派人去江州给你运回来。”
嘉裕帝这么说着,一连喝了好几杯。顾夕垂眸浅笑着道:“那就多谢陛下了,不过这米酒虽然好喝,但陛下也不能多饮,我瞧陛下应当是有烦心事吧?”
嘉裕帝听了她的话才放下酒杯,他从一旁的果盘里随手拿了一个果子递给顾夕。“爱妃此番前来不单是为了给我送酒吧?”
嘉裕帝这么说。顾夕把玩着手里的果子,实话实说:“臣妾听闻坊间的消息,觉得陛下定为此事忧心,便来为陛下排忧解难。”
“怎么排?怎么解?你说来听听。”
其实嘉裕帝心里知道顾夕是为何而来,也猜到她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下了她的面子,顺着话问到。“陛下,我知道您忌惮李家,也知道你爱戴百姓不想发起战乱,所以此事不如主动出击,先让贡院安排重考,再找李家来问话,一切从轻处置,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那之后呢?”
听到嘉裕帝又问,顾夕忍不住抬头看他,眼神坚定地说:“自然是一步一步的对李家削爵夺权。”
“谈何容易?”
嘉裕帝叱笑一声,“你又不是不知先帝的那道圣旨,若不然,那李家又怎敢猖狂至此?”
顾夕自然是知道那道圣旨的,当年正是李琮生的祖父救下了先帝,先帝这才赐下一道圣旨保李家世代袭爵。不过在顾夕看来,那道圣旨就是个笑话。“陛下,先帝赐下那道圣旨,是为了李家太老爷,而不是为了感激李琮生,他如今作为李家的主公,既然已有了要反的心思,那陛下又何还要顾及先帝的圣旨?这圣旨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是先帝在世,肯定也会收回那道圣旨。”
顾夕自己也觉得她这番话有点贸然,怕是会惹得嘉裕帝生气,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他却笑了起来,是发自肺腑的那种真诚的笑。“夕儿,你知道朕最喜欢你什么吗?”
顾惜没想到他这么问,下意识摇头:“臣妾不知。”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坦率的性子,我见过了太多的虚情假意,敢像你这么说真话的没几个,所以朕当初一眼就看中了你。”
顾夕脸上的笑意一顿,她嘴角僵住说不出话来,正是因为他的看中,所以才让她不得不进宫做他的妃子。“陛下,您看臣妾说的如何?”
顾夕不想纠结他的话,又回到先前的话题上。嘉裕帝目光一暗,眼底情绪看不清楚,他转过头去不看顾夕,只说:“那就依你说的办,来人,宣李琮生。”
听完他的话后,顾夕便不再多留,左右嘉裕帝已经同意了重考,又召了李琮生,她也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陛下,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顾夕起身屈膝行礼后便走了,嘉裕帝也没开口留她。直到她出了大殿,嘉裕帝的目光才转向桌上的那坛子酒,摆手道:“撤了吧!”
蔡公公察觉到嘉裕帝的情绪变化,但也不敢多言,只是听吩咐去端桌子的盘子。“蔡瑛,你说她这颗心怎么就跟冰块一样,怎么也捂不热?”
嘉裕帝望着蔡瑛的背影,喃喃问到。蔡瑛听了他的话转过身来,暗自叹了口气,也只能劝慰道:“陛下,贵妃娘娘就是这种性子,都这么多年了您还不了解吗?她就是面冷心热,如果娘娘心里没有陛下,那又怎么会急着赶来劝陛下呢?”
嘉裕帝只是笑,不再说话。蔡瑛在原地站了会儿,见嘉裕帝出神,他这才脚步轻轻地退了出去。而嘉裕帝只是呆呆地望着顾夕方才坐的方向,不免自嘲笑了笑。她这哪是心里有他?分明就是为了她侄子来的。这皇宫里的种种都瞒不过嘉裕帝的眼睛,就在顾知行进宫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得知了消息。而这皇宫里如同嘉裕帝一般消息灵通的人,还有一人,便是椒房殿的沈皇后。顾知行进宫的那会儿,沈皇后刚好召来弘毅问话。坊间的传闻她也一早便知,是以才着急忙慌的叫弘毅过来商量,不管嘉裕帝是如何打算,她的儿子作为太子自然也是该出谋献计的。得知顾知行进宫,沈皇后便猜测这顾家也想争一份功。果不其然,不多时便有宫女来报说顾夕去了御书房。沈皇后一急,推了弘毅一把:“快去御书房,将我们方才说的都告诉你父皇。”
“母后,这不好吧?”
弘毅犹犹豫豫的,不肯挪步。沈皇后竖起眉头,她虽年纪也不大,今年三十出头,平日里保养得也极好,不过沈皇后出身武将世家,面容又生得十分英气,这一竖起眉头让弘毅心里都有些害怕。“怎么不好了?你还没去说怎么就不好了?”
沈皇后反驳,她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格,也不愿听弘毅辩驳。弘毅的话头哽住,他这一进椒房殿,母后拉着他的手要他立即去找父皇,说要将李家抄家问斩。差点弘毅就被吓得摔了个跟头,母后这话实在是太莽撞了。如今只是起了些风言风语,什么事儿也还没发生,怎么就能对先帝亲封的伯府抄家?况且这事儿发酵到现在也有好几个时辰了,父皇依旧按兵不动,想必父皇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可母后偏要自己去说服父皇,还说只要有沈家在就能保大夏平安。这不是赤裸裸的威胁吗?难怪父皇向来不喜欢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