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件小事
“不知道。”锱铢的回答同样干脆,他的嘴角微勾,有些像是在挑衅。
沃伦伍德没有追问,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趴在一旁的柴鑫看了看沃伦伍德,又看了看锱铢,他这次是彻底看明白了,这些术士都喜欢露出这种诡异的微笑,就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哪怕其实心底根本没底。
他们是怎么想的?明明都没有算无遗策的手段,却都喜欢这般滥竽充数,仿佛自己留有无数的后手,仅仅是为了给对手留下并不存在的威慑?
柴鑫现在甚至能想象到术士们在死前依然委婉微笑的样子,浸染在血液之中优雅作态,这真的很好笑。
学到了。
“鼠王对星象会有动作吗?”
“不知道。”
锱铢回答依旧。
“鼠王现在在哪?”
“不知道。”
锱铢一连三个问题都回答了不知道,他看着沃伦伍德脸上未变的表情,不禁在心中暗笑。
他本来就没有打算认真回答问题,沃伦伍德身上的秘密很多,但他没有知道的必要,他与鼠王的交易已经快要完成,如今只需要保护住小孩就可以完成任务,他没必要去多惹事端。
他的手上有柴鑫,以沃伦伍德现在对他的重视来看,他不可能把当做交易品的小孩杀掉来泄愤。
锱铢的术式是能够将物体对于另一物体的价值具现出来的“镶价”。
无论是昨天在河对岸发现柴鑫与沃伦伍德,还是现在他心中对柴鑫价值的自信都是来源于这个能力。
在他的眼中,柴鑫此时对于沃伦伍德的价值一直处在最高的红色区域,他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但却能明白柴鑫在他手中能要挟住沃伦伍德并索取到很多东西。
现在沃伦伍德已经说完了问题,接下来就是他漫天要价的时间了。
但就在这时,河对岸的沃伦伍德嘴中传来了一阵低笑。
锱铢眉头一皱,但没有开口,他的术式扫着周围的大片区域,并没有发现有其他术士靠近。
沃伦伍德的笑声逐渐收敛。
“看来你不知道啊。”沃伦伍德悠悠开口,虽然语气平静淡然但在锱铢听来却嘲讽万分。
“什么?”锱铢眼中惊疑不定地扫向柴鑫,沃伦伍德的话令他警觉,他不确定地看着这个被鼠王称作是认知术士的青年,如果柴鑫是level2的秘术师的话,很多事情就能解释通了。
他没有用认知术式。
他的价值很高。
他被鼠王,沃伦伍德与卡蒂同时重视。
但沃伦伍德现在说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言秘其二——违心答案破译。”
“从你愿意回答这三个问题起,结局就已经定下来了,不信你就听听他的回答。”
趴在地上的柴鑫也笑了,他的微笑与沃伦伍德的微笑如出一辙。
“呵呵,需要我说出来吗?鼠王与你的事,你与星象会的事,鼠王想做的事?”
锱铢瞳孔微缩,但很快发现了不对,鼠王与群员都有联系这是每个人都清楚的事,他与星象会有联系也可以从那个小孩那里得知,至于最后鼠王想做的事更是连他也不太清楚,柴鑫所说的三件事全都是没有用的假信息!
锱铢心中感觉到不妙,他猛的转身却发现沃伦伍德并没有走过河,心中疑惑之际一把雨伞已经从他的背后递入了心脏。
“嗤。”
手持雨伞的是一个身穿灰色大衣身形高瘦的老人,鲜血从锱铢背后潺潺流下,他温和慈祥的面庞上不见喜悲。
从柴鑫的方向看,他们两人组成了一个大写的“h”。
“希声。”柴鑫盯视着这道本该已经死掉的身影。
“你?!”锱铢惊怒交加,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背后的希声。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了,锱铢看到希声的脸庞被阳光染地金黄,他平静地开口。
“你已经要死了,不想让我去杀了鼠王吗?”他的声音如柴鑫第一次见他时一样细腻,但现在他所说的话却冰冷无比。
“我想让鼠王杀了你!”锱铢咬牙切齿地从已经流出血液的嘴中喷出几个字,这一下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恍惚间看见了柴鑫身旁放着一把与他身上插着的一模一样的伞,他仿佛明白了一切。
“时秘……你tm……”
希声没有管他的话,自顾自地又说了一句。
“那柴鑫呢?你不愿意让我杀了鼠王,你愿意让他杀了鼠王吗?”
锱铢的神色恢复了些许,听到希声的这句话,他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他苍白的脸上只剩下了红色的鲜血依然灿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他宛如一尊石塑。
“他真的……是言秘?”
“算是吧。”
希声的回答模棱两可,但锱铢已经来不及多想了。
“好,我把我知……咳咳……道的告诉你们,至于我能不能说完就……咳咳,另当别论了。”
锱铢的脸色越发难看,但那充满自信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柴鑫没有搞清楚状况,但他明白接下来的话绝对相当重要,便从草地上艰难爬起。
“时间够。”沃伦伍德从河对岸走来,带着那个小孩在锱铢的身旁站定,给锱铢了一个请的手势。
锱铢的嘴角微抽,他的话要开始了。
……
12岁那年,卡蒂最喜欢的小说角色被作者写死了,他们在书中死得毫无痛苦,但卡蒂很痛苦。
那时她就决定了,她要杀掉那篇小说的作者,即使不过生日不过六一也要去杀了他。
于是她在13岁之前的夜晚,背着家人从家里逃了出去,手持一柄水果刀在天寒地冻的12月奔向了离家最近的火车站。
说来奇怪,她居然很顺利地就混上了一辆在深夜发车的火车,并且那辆火车的终点站恰好是小说作者所在的城市,卡蒂虽然不清楚什么时候下车,但在好运的带领下,她顺利地在第二天傍晚找到了作者家。
她永远记得那扇门的巍峨身姿,漆黑的外表下镌刻着细密的花纹,仿佛要比天还大的夸张形态卷挟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迎面而来,片刻,她略做思考跳起来拉住了把手,门开之后,水果刀顺理成章地没入了那个脑残作者的身体,像是一摊死水将刀吞没,等到刀柄也没入他身体后,卡蒂就拍拍手回家了。
她是走回家的,没有感觉累,没有感觉疲惫,只是在到了家后她感到一阵空虚,就连及时赶上的生日派对也毫无心思参加,她从此郁郁寡欢,周围的朋友也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还留在那个房子里,一直到今天。
“人不完善就不会有朋友。”
“人不完善就不会有快乐。”
“人不完善就不会真正成人。”
笔记本的扉页如是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