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道无常(4)
云兰和庆丰已到了驿馆附近,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躲在道路两旁的树丛之中,紧紧盯着驿馆的方向生怕错过返回的少爷。
二人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还不见人来,都有些着急按理说云兰脚程不快,少爷早该到了才对。
二人正想着要不要出去寻少爷的时候,就看见晏宸光回来了,陆月泉驾着马车,车旁还跟了一匹马上面坐了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瞧着驿馆附近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庆丰和云兰现身,云兰上车之前侧头看了一眼那年轻人,却没多问。
庆丰接下陆月泉手里的缰绳开始驾车,阿木和晏宸光骑马跟在车后。他们绕开城镇专走小路,晚上也不住客栈而是四人挤在车厢中休息,一人留守车外,偶尔路过茶棚买上些干粮,如此风餐露宿十几天,终于到了骞州。
这一路上,他们得知阿木是从历城跑出来的,他原先是大户人家少爷买回去的小奴,跟着少爷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只可惜少爷福薄命浅前两日去世了,主家想让他给少爷陪葬下去继续伺候,但少爷临终前已把他的卖身契烧毁还给了他一些银钱,要他代替自己看遍山川好好活着,他不敢辜负少爷的嘱托,只得趁夜逃跑,做了一个旁人眼中的不忠之奴。
至于阿木对晏宸光的称呼“陈少侠”,云兰和庆丰心照不宣,知晓少爷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才说的假名。倒是云兰有些自责,心想早知当初也跟陆少侠说个假名好了。
骞州临海,此次水患波及甚广,各处村县受灾程度不一,此时这石县里外人山人海,全是逃难来的灾民。
晏宸光一行五人排队进城,却被拦在城外,守城官兵贴出告示,此城人满为患不得再放人进入。
此路不通,晏宸光正想跟他们商量对策,却见阿木双手捧着一枚小小的木质印章立于车板之上大声道:“前骞州知州隋昌印在此,还不速速让开!”
这一声不仅是让城门外拥挤的难民停住了吵嚷,更让身边四人目瞪口呆。
城门口拥挤的人群自觉退居两旁,守城官兵打开了城门。
灾民们并没有因为城门大开就一拥而入,而是跪在道路两旁热泪盈眶的磕头,并大声道:“隋知州回来了!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守城的知县从城楼上下来亲自迎接,带着随车一行五人到了石县的县衙。
除了阿木,剩下的四个人都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晏宸光和陆月泉觉得多日劳累奔波也确实没地方可去,索性就什么都先别问跟着去看看再说。
云兰和庆丰其实都是不想让少爷跟着去的,云兰怕阿木只是为了进城编造谎言,到时候被揭穿可如何是好?庆丰是怕这石县官员有与禹州有联系的,若是被王爷知道他们在这,又免不了一场恶战。
石县知县石起均为五人安排了住处,吩咐人烧了几桶热水给他们沐浴使用,还说晚些时候为他们设接风宴,其间毕恭毕敬,面上笑容一刻未歇。
石县县衙后院不算宽敞,勉勉强强能住上五个人,倒是石起均为了给他们腾地方,自己搬到了柴房里去,几人无论如何劝说他都不肯与阿木合住一屋,说是不能跟贵客抢住的地方,最后实在拗不过他,只能由他去了。
石起均拜别众人后,阿木就神秘兮兮的抱着包袱回了房间,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云兰和庆丰还在各自担忧,但少爷都没说什么他们又怎么好先开口呢?晏宸光向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赶快回房休息,既如此他们也没办法只好各自回房了。
此时院中只剩晏宸光和陆月泉两人,他们并排慢慢的往相邻的两间房走去,最后在屋前的长廊上站定。
晏宸光上下打量着陆月泉,心想:阿木将那印章藏的死死的,这么些天一次没拿出来过,他该不是学了透视之法吧?他不是说这些年一直在打仗吗?新学的应是些战斗之法才对,怎么还学会透视了?
如此想着,晏宸光问道:“你早知道阿木带着隋昌的印章吧?”
陆月泉假装惊讶:“你怎么知道?”
晏宸光道:“我道你怎么突然那么好心带着他一起走,原是看中了他带的东西,觉得有利用价值。”
陆月泉摇摇头:“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要不是我有先见之明,咱们能有这住的地方吗?”
“那倒也是。”
“哎呦,我以为晏大圣人会说我‘恬不知耻’呢。”
晏宸光一挑眉:“你这倒也不算做了什么坏事,至少我们护送他平安到了骞州。”接着话锋一转,“阿木之前说的身份肯定是编造的,他既然带着隋昌的手印,那多半是隋昌府里的人,至于是何身份还真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是来治水的。”
“你倒是挺信任他。”
“不是信他,是信隋昌隋大人。倒是你,竟还知道隋昌手印有价值,真是不可思议,我以为你除了吃食以外对人间事知之甚少呢。”
陆月泉翻了个白眼:“他的名号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但若不是鲛族水淹骞州,他也不会闲的没事去打听人间之事。
晏宸光点点头:“他是个好官,是连我父亲都常夸赞的好官……”他说到此处觉得不妥又道,“是晏诚常夸赞的好官……”晏诚是晏宸光的父亲,却与晏英没有半点关系,他如今身为晏英再不能叫晏诚为“父亲”,还魂这个秘密除了陆月泉再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陆月泉知道他心里的苦,却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岔开话题:“我只是知道那隋昌是骞州知州,却不知他还会治水?”
“骞州临海常发水患,他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制出方案,将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减到最少。”晏宸光回头看向阿木的房间,“只可惜当今圣上只为江山不为百姓……”
陆月泉对此略有耳闻,从西山上下来一路往仓庚飞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停在某个地方的酒楼歇一歇吃些东西,坐在大堂里总能听见一些人谈论着骞州灾情。人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件事,倒是不难总结:当今辰国皇帝不知为何对骞州灾情不管不顾,还将那开仓放粮救民于水火的好官给贬去了北方苦寒之地。
陆月泉叹道:“原来隋昌就是那开仓放粮救民于水火却被贬去北方的好官啊,难怪他的手印会出现在禹州。”他也转身看向阿木房间,“那这阿木怎么不早点说出来。”
晏宸光拍了拍陆月泉的肩膀,道:“也许是不信任我们,也许是其他原因。总之先回屋吧,待到晚些时候也许就知道究竟为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