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间小屋(6)
小秋月看见张田的哭喊也要上前,跑到一半被陆月泉拉住了,她张嘴就要去咬,陆月泉一下躲过,将她抱了起来,她使劲揪陆月泉的头发,大叫道:“别拉我!我要找我娘!我要找我娘!”
这叫声实在烦人,陆月泉一瞪眼,小秋月的嘴被封住,身体也被定住了。他抱着她离开这片地回到前面的小院,然后将她放到摇椅上才说:“这是大人们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另一边,张田放下雪知,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他推开背对着他的羲江蕴,一把抓起晏宸光的领子:“你们到底对雪知做了什么?”
羲江蕴没有防备,被推的一踉跄差点摔在地上,一回头看见张田这么不客气,她抬手就将张田打了出去,顺带着接住了被张田扔过来的晏宸光,她目光凌厉紧盯张田:“是我该问你,你要做什么?不问清缘由就动手?”
张田从地上直起身子,一只手捂住刚才被打的胳膊一瘸一拐的走到雪知身边:“还有什么缘由?我现在看见的就是你们好端端的站在那,而我的雪知却躺这里!”
“咳咳……”雪知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咳嗽声,张田顾不上受伤的胳膊,赶紧将她半身抬起头倚在他的肩上,“不是的……不是的……”雪知弱弱的说了两句,然后又没了声音。
张田抱起雪知径直往外走,嘴里念叨着:“我们回家去,我们回家去。”
晏宸光想去解释,羲江蕴拉住了他:“让他走吧,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信的。”
张田抱着雪知路过前院,连女儿都不记得带上了,就这么头也不回的往外走。陆月泉解了小秋月的定身法,跟她挥了挥手:“下次再来。”
小秋月皱着小脸哼了一声,赶紧追了出去。
张田一家走了,多年重逢就这么闹了个不欢而散。
陆月泉目送走他们后,来到了被摧毁的屋子旁:“今天晚上睡哪啊?”
这一炸威力太大,不仅晏宸光和羲江蕴的主屋被毁,连带着旁边的偏房也被夷为平地。
羲江蕴指了指旁边那个为了张田一家来做客新盖的屋子:“住那个,我们睡床,你睡地。”
“哼,还不如不问。”陆月泉先跑去那间屋子,“我先睡会,晚上就不跟你们挤了。”
羲江蕴拉着晏宸光往屋子走,晏宸光却站在原地不动,他问:“雪知她……到底如何了?”
羲江蕴一挑眉:“刚才你也看见了,她还活着。”
“这么说,是成功了?”晏宸光面露喜色。
羲江蕴摇摇头:“也说不准,毕竟我以前从没听说过成功的案例,也不知道成功之后到底是什么样子。”
晏宸光的笑容从脸上慢慢流失:“怎么会这样……”
“哈哈!逗你的,当然成功了,要不咱们不是白白被炸了一次。”羲江蕴捏着一个散发光晕的黄色小珠子在晏宸光面前晃了晃。
“这是…… 雪知的妖丹?”
“是啊,她从今天起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凡人了。原来只要将妖丹震碎在体外凝练就行了啊,我以为要多难呢。”羲江蕴将那珠子收回,“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她只要回家好好休养,过不了多久就能活蹦乱跳比以前还健康了。”
“原来羲姐姐也没仔细看那密法?”晏宸光是不敢细看,以为上面有什么残忍之法,却没想羲江蕴也没看仔细。
羲江蕴有些尴尬:“呃……我向来是不喜欢读书的……”
她话未说完,陆月泉的叫嚷就从房间里传了出来:“你们快来看看!快点的!”
晏宸光和羲江蕴闻声而来,只见桌面上散着好多信封。
晏宸光拿起一张信封看了看:“这不是我写给张兄的信件吗?你从哪找到的?”
陆月泉指了指床头:“都在枕头下压着呢,我刚才收拾床铺想要躺会儿,一掀枕头这堆东西掉了一地。”
羲江蕴有点疑惑:“张田随身携带你的信件想来是极为重视你的,但他怎么一见面说的却是那样的话。还有刚才,换做以前就算再着急也不会揪着你的领子兴师问罪吧?”毕竟他们可是十年相依为命的友情啊。
晏宸光摇摇头,他也不知为何张田变化如此之大。
陆月泉继续收拾床铺,晏宸光随手抽出信封里的信纸,打开一看这哪里是他写的字啊?再一看内容根本就与他写的大相径庭,他赶忙将其他信封里的信纸都拿了出来,结果都是一样,全然没有他写的东西。
羲江蕴看他神色不对,也拿起一张信纸瞟了一眼,信上内容大致是:我和羲江蕴成亲了,陆月泉也住在这,家里地方小住不下别人,没有大事就别来串门了。
羲江蕴看完皱了皱眉头,又拿起第二张,内容是:我们房子坏了,急需用钱,听说你馅饼铺已经遍及全国了,肯定很有钱,能不能给我们一百两银子,就算把当初的诊金连本带利的还了。
羲江蕴再也看不下去了,将信纸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这些是什么东西?根本就不是咱们写的!除了信封是你写的,这里的哪一个字还是你写的?”
晏宸光倒不似刚才那么急迫了,他将信纸收好轻轻放在桌上:“也许这就是雪知道歉的原因了。”这也大概就是张田对他态度转变的原因了。
他拿出怀里收着的密法书籍,翻到有标记的地方,又翻了翻柜子将张田寄来的信拿出一同摆在桌上,道:“这些标记的字还有张兄寄来的信和这些信上的字笔记相同呢。”看来这些信全是出自雪知之手。
羲江蕴可没晏宸光那么好脾气,把桌子拍的梆梆响:“这人怎么能这样呢?这不是挑拨离间吗?亏得咱们还帮她这么个大忙,早知道就不帮了!”
晏宸光将信纸信封一一收好放入柜子:“算了,羲姐姐也别为这事生气了,她也是有苦衷的,若是我们经常见面保不准你就提前发现她身体不好了,要是再不小心透露给张兄,那不是让他们徒增烦恼吗?”
“哼,也就是你如此大度,还想着法给别人开脱。”
陆月泉躺在床上侧过头:“我要睡觉了,你们不要说话了。”
羲江蕴走到床边冲着陆月泉大喊:“我就说!我就说!”
晏宸光收拾完信件赶紧捂了羲江蕴的嘴,拉着她往外走:“羲姐姐我们出去吧,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羲江蕴就这么被拉出了房间。
他们去了前院的藤架下,在摇椅上闲聊。
晏宸光因为雪知的事颇有感悟,他道:“羲姐姐,以后若是我死了,你一定不要犯傻,要好好活着才是。”
羲江蕴预想了很多次晏宸光的离去,所以到时候她应该是能接受的吧,于是她答道:“放心吧,我不会的。”
就这样,他们在藤架下从天青日白一直聊到了月上梢头。
今晚的月亮很圆,还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这让晏宸光想起了他们的传音法器。他从脖子上取下圆玉,对着月光照了照,道:“不如给它取个名字,就叫月华可好?”
羲江蕴幻出她手中的圆玉,也对着月光晃了一晃,两块圆玉似是听见了主人的呼唤,光晕自内而外一圈一圈的荡漾出去。
羲江蕴答道:“好。”
皇宫,御书房。
楚兆远的头上已生满白发,脸上的皮肤也松松垮垮的耷拉下来长满了皱纹,黑衣人不再翻窗而入,而是换了朝服踏进了御书房的正门。
前些年楚兆远突发奇想将隐卫部改了新的名号——寻乾监,寻乾监招揽天下奇人异士,又能者皆可入监为官,从前的隐卫们自然也换了新的身份,他们不用再偷偷摸摸的办事,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朝堂了,当初的隐卫首领夏正贤,如今已是寻乾监监正。
楚兆远手搭在玉玺上出神,都没听见外面的通报声,直到人站在面前了他才回过神来:“夏正贤,朕待你不薄吧?”
夏正贤行礼,道:“陛下对臣自是不薄。”
“那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是没有朕想要的消息呢?”
“陛下难道从未想过,您想要的东西根本不在晏宸光手里吗?”这句话早在七年前夏正贤就想与楚兆远说了。
楚兆远不愿相信他所说的情况,他不愿相信耗费半生竟一直在做无用功:“怎么可能?不在他身上还会在谁身上?当初是你亲自查到那半枚玉符曾由徐富安经手送入西风镇,从那以后玉符不见踪迹,那玉符不在徐家也不在晏家,与那两家有关的现在只剩晏宸光还活着,不在他手里还能在谁手里?”
“也许那玉符早就被毁了,也许被遗落在某个角落,如果真在晏宸光手中,他怎么可能这么多年窝在启明山过那山野村夫的生活啊?陛下,您醒醒吧!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去找那么一块死物,又有何用?”
楚兆远拿起玉玺,重重的的掷在地上:“有什么用?没有那半枚玉符无论朕当多久的皇帝那都是偷来的,死了都不能瞑目!朕不想死后还要背负骂名,朕要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进皇陵!”
玉玺被磕掉一角,溅起的碎块划伤了夏正贤的脸,他道:“陛下,从未有人说过您的不是,知晓此事的老臣也都离世了,您为什么还是放不下?”
楚兆远冷哼一声:“哼,他们死了,他们的儿女亲眷却还活着,谁又能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将此事外传?朕不要自以为的安全,朕要的是万无一失!”
楚兆远又说了些“快去找”“必须找到”之类的话,夏正贤低着头不再言语。
御书房的对话全被站在门外的楚楠听见了,他心道:原来这就是父皇一直不敢开疆拓土的原因,就因为那小小的玉符,错失了多少良机!
楚楠如今已有十九岁,早有独揽大权的心思,如今又知道了这桩密事,他暗暗道:既然父皇有所疑虑,那便由我来统领江山吧。
虽然这皇位早晚都是他的,但他却等不及了。
他想要大权在握,并且只想早,不想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