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毛倡
“那是什么？”
小飞仰脸朝上，惊诧地望着穹顶。
我赶紧抬头看，见黑色物体在迅速蔓延。像是沥青那样，几乎要将整个穹顶染成黑色。
可那到底是什么呢？
我朝上开了一炮，片片黑色落下。
我赶紧拾起，有股焦糊味，像是头发烧焦后的气味，很不好闻。
“头发！”
我同小飞同时喊出声来。
的确是头发。毛发量如此之重，竟能将整个穹顶遮盖，显然不是人类所能及。
万物皆有源头，头发也不例外。
找到源头，拔毛除根！
“左右包抄。”小飞说。
“不行！”我提出反对，“太危险。”
“也好。我在前，你在后。”
不等她动，我一把拽住她，纵身抢在她前面。身为男子汉，怎可立于女人身后。
她不再固执己见，顺从的尾随在我背后。
小心再小心，谨慎加谨慎，苦苦寻找着“源头”。
找到了！
通体被黑发缠绕的怪物，邪恶的源头！
那是“毛倡”！
我得到了她的身份资料。
她本是妓院中的花魁，因怨恨而自杀成鬼，游荡夜幕之间，扮做月下流莺，以姿色引诱醉酒的登徒浪子，食其心肝，拔其头发，带在身上，权做收藏。日子久了，那些死男人的头发渗透其体肤，成为邪鬼“毛倡”。
遮盖穹顶的黑色，正是死男人们的头发。如此之多的头发，须杀死多少人才能取得。
我不愿将我头发给她，因此我要学明末时候反满的义士那样，宁愿拼得一身剐，也要保全头上发。
我朝毛倡开炮。激光炮却毫无反应。关键时候出篓子，什么破玩意儿！
顾不得想太多，拔出雪切，直奔毛倡杀去。
毛倡不躲，抖擞身躯，长发似蛇，柔中带刚，意图将我缠缚。
快刀斩乱麻，不等将我缠住，尽数被我手中宝刀斩断。
小飞秉性好强，不甘示弱，闪转腾挪，飞奔至毛倡近前，用两支短刀对着毛倡快扎猛捅。
我暗叫不好，小飞太鲁莽，不该离毛倡太近。
果然被我言中，小飞大半个身子被长发缠裹，挣脱不得，喊我救她。
我只得冲上前去，用雪切怒斩长发，试图将她搭救。
奈何毛倡过于邪性，我非但没能救下小飞，连自己也被长发缚住四肢，无法继续厮杀。
小飞抱怨自己，不该喊我过来。
我让她别犯傻，反正早晚要死，早死早托生，何况能死在一起，也算一对亡命鸳鸯。
我只觉着骨骼几欲碎裂，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小飞也因为痛苦而发出呻吟，却仍为了顾及颜面，而不肯大叫。
看来我俩死定了。这座建筑的外形像个坟丘，内部正好可做我俩的坟墓。
突然一阵难闻气味袭来，紧跟着红光弥漫，伴有热浪。
遮天蔽日的黑色竟燃烧起来。火势凶猛，可燃物纷纷响应，大有吞噬掉这座建筑之势。
毛倡分明忌火，松开我和小飞，从黑发中伸出两只白皙手臂，拼命撕扯着自己，试图将累赘扯断，不叫自己受焚身以火之苦。
“帮她一把！”小飞大叫，给我提醒。
对！趁她病要她命。
使了一招横扫千军，将她拦腰斩断，她发出凄厉惨叫，两手仍不住撕扯。
我本想再补一刀，突然一道火焰从头顶掉落。
小飞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拉开，我俩同时摔倒。
“快跑吧，再不跑就变烤鸭了！”小飞大声叫。
“往哪儿跑！你忘了两个门都打不开吗！”
我话刚说完，忽听警报声响，顺着声音望过去，见先前无法打开的安全门居然自行打开了。
有警报响，说明仍有电力存在。那扇门不可能自行打开，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我很肯定，这场大火同样是他的杰作。
“跑！”
小飞将我从地上拽起来，拉着我朝着安全门飞跑。
那扇门正在缓缓关闭，似乎是在考验我和小飞的求生欲。
速度不够，便说明求生欲不够强。求生欲不够强的人，下场必死。
我和小飞的求生欲是超强的，就在安全门将要闭合的一瞬间，我俩一头扎了出去。紧跟着身体失重，如从高处掉下两个大口袋，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万幸草叶茂盛，才不至于摔成重伤。但浑身上下依旧很疼。
小飞身小轻盈，先我一步跳起，朝我大喊：“快跑！”
我爬起来，跟她快跑。
背后爆炸声巨大，回头看，整个建筑陷入火海当中。
“不跑了！”我拉住小飞，“这里应该安全了。”
小飞气喘吁吁，扶着我的肩膀与我一同欣赏盛况。
“你说，”她问我，“是谁帮了咱们？”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想——”
“你想什么？”
“那人一定长期生活在里面，说不定是曾经的管理员。”
“就这样？”
“不这样还能怎样？”
“我不这么认为。”小飞轻轻摇头，“我倒觉着那人不在里面，而是在遥远的地方。”
“搞笑吧。”我回怼，“如果那人在遥远的地方，那么火是怎么起来的？”
“监控、遥控，很普通的科技。”小飞说得很是轻松。
“好吧。”我妥协道：“如果那人在远程操控，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小飞继续轻轻摇头，“我的第六感超灵敏，从娘胎之时，我就知道我生下来，我妈就会离我而去。”
我心生怜悯，轻抚她的头发，“阿姨走的一定很安详。节哀顺变吧……”
“你瞎说什么！”她一把推开我，“我妈又不是死了。不过是丢下我一个人走了而已。”
我愣怔住，“阿姨她——”
“她连婚都没结，跟一个小混混整天混在一块儿，然后就有了我。”
“原来这样呀——”我见小飞红了眼圈，赶紧说：“阿姨是爱你，不然也不会生下你。对吧？”
“哼！”她激动起来：“生了不养，不如不生。我是小姨养大的，就是我妈的妹妹，那个傻女人为了我一直不结婚，怕嫁的男人对我不好。”
“你小姨还真是个好人。”我感慨道，又问：“你妈不来看你吗？”
“小时候来看过我，说是大姨，根本不敢承认是我亲妈。还哭天抹泪的在我面前做戏，说她的二妹和妹夫死得惨，丢下我这个孤苦的丫头少爸妈疼。哼！在亲生女儿面前演这种悲情戏码，亏她演得出来，不去当演员也真是屈才了。”
“她干嘛不愿意认你，怕你是累赘？”我半关切半好奇的问。
“她跟那个混混散了伙，傍上个财大气粗的煤老板，去整形中心把让人用过的地方给修补好了，扮成无知少女的模样，哄开心了人家，人家答应要了她，她马上屁颠屁颠的跟人家去了一线大城市，做了人家的外宅小姨太。偶尔也寄些东西给小姨，小姨骗我说是大姨寄来的，我索性跟她们一块儿撒谎，假装一事无知的傻丫头，明明知道那个女人是我亲妈，我也不去认她，省得识破她的谎言，叫她无地自容，恼羞之下不再给我寄东西。她给的东西我大方收下，转手就被我卖给二手店。哼，留在身边，看着恶心。小姨知道了也不阻拦，由着我的性子来。后来我长大了，谁也不依不靠，一个人出来单过，工资一半自己留着，一半打给小姨，她这些年跟我妈一块演戏骗我，我怎么也要给她报酬。是吧？”
说罢，她笑。笑得很假，分明是做样子给我看。
她心肠根本不狠，只是嘴巴不饶人。
可怜的姑娘，让哥哥我来疼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