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暗夜衷肠
对于景容时的释然,宋怀瑾却没有一丝欣喜。
“你刚才不是还说……喜欢我吗?”
景容时也问道:“那么,皇后会容忍殿下有断袖流言吗?”
宋怀瑾叹气:“母后对我期望很高,我不能辜负她的安排,甚至是每一句话。”
景容时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还不足以让皇后这么多年,精心培养的完美太子,卸下沉甸甸的责任恣意妄为。
他以退为进:“对呀,而且像容时这种肮脏不堪之人,不配玷污宁国第一美玉。”
宋怀瑾自嘲:“我算什么宁国第一美玉?!这看似庄严华丽的皇宫,就像一块洁白的裹脚布,纵使外边再干净别致,把里面的皮肉死死勒住,只要是宫里的人,谁不是与肮脏、痛苦、畸形共生的?!”
景容时见他说了心里话,便顺水推舟的趁虚而入:“可是你还能在这宫中,尽量给予每个人最大的善意,就值得容时以卑微残躯,在尘埃里筑成一级阶梯,做你登顶的依托。”
景容时说罢,从床头摸出一张白页递给了宋怀瑾:“这便是那次我私自盖章的白页,如今奉还殿下,望殿下荣登帝位那一日,爱民如子,普天共庆!”
宋怀瑾接过他曾心心念念都要得到的白页:“我知道了。”
他不再流连这一方偏僻的自在。
把白页揣进怀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枝栏殿。
他宋怀瑾身居太子之位,理应珍惜所有奋发向上,待到那一日,就可以救他脱离黑暗,亦可把光明照到更远的地方。
重新恢复安静的枝栏殿传出一声低笑。
他景容时做到了。
还回一张白页,又在宋怀瑾的心里,种下了另一张抹不掉的白页。
他不能让现在的宋怀瑾放他出去,可是他可以为他种下一颗,愿意放他出去的种子。
他会时常给这颗种子浇水,除草,看着他一步步长大。
然后,摘了它炖肉吃……
十日后,景容时的伤已经好了大半,都可以正常下床走动了。
这天,他把宋怀瑾之前拿来的衣服,给了曼青一套:“青姨,天气越来越冷了,这是太子托人偷偷送来的冬衣,咱们一人一套吧。”
曼青推辞道:“小主人,你身子单薄,还是留着自己穿吧。”
景容时笑着把衣服塞进她的怀里:“我好歹也是个男人,不妨事的,咱们这些年相依为命,你在我心里,早就是我最亲的人了,快拿着吧。”
曼青接过衣服打量起来,倒是多年不曾见过的好料子。
看小主人这般光景还惦记着自己,越发心暖,偷偷思索着以后传递情报的时候,还是替小主人遮掩一些事情吧。
“兔崽子!二皇子驾到,还不快滚出来!”
听声音,是李公公又来寻衅滋事了。
不过,这次他还带了二皇子宋怀衽一同前来。
屋内主仆听到动静,连忙迎了出去。
“枝栏殿简陋,不知二皇子有何要事,竟屈尊至此?”
二皇子勾唇一笑:“景容时,本宫这次过来,就是要问清楚,那日在琼花楼坏我大事的舞姬,到底是不是你?”
景容时不答反问:“琼花楼?舞姬?!容时听不懂二皇子在说什么?”
二皇子邪魅的眯了眯狭长的狐狸眼,用食指沿着景容时的唇角,悠悠的搔至他的下颌:“倒是一副好姿容,怪不得能让我大哥神魂颠倒。”
景容时大方的任他把玩,敏感的意识到对方指尖的危机,他冷冷的对上二皇子的双眸。
下一刻,一个耳光就落在了脸上。
“啪!”
景容时被打的一个趔趄,耳朵“嗡嗡”作响。
曼青上前扶住他:“小主人,你没事吧?”
景容时无所谓的摇头,以食指悠悠拭去嘴角的血渍。
现在还不是反抗的时候。
二皇子见景容时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勾唇讪笑:“少给我装傻!本宫今天有的是法子,让你招供。”
他冲身后的李公公一挥手,李公公带着一众小太监涌了过来。
其中一个小太监手里,还捧了一盒精巧的刀具,里面放着各种极细的钢针,还有带钩的利刃。
“小主人。”
曼青面如土色的叫了一声,腿都不自觉的打颤起来。
“无妨。”
景容时从容往前一站:“二皇子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就是,不过要是没问出什么,那您在宫中动用私刑,这笔账如有机会,孤可是要告到你们宁国皇上那里去的,到时候,你意图陷害太子的罪名,可就彻底落实了。”
二皇子也不听他权衡利害关系,他今天既然来了,就要问出点东西。
从盒子里取出一把小刀:“我知道你嘴巴硬,不过,要是本宫把你这张精致的小脸刮花了,大哥见了会不会心疼呢?”
景容时笑道:“二皇子这么急着刮花我的脸,是对自己的容貌过于不自信,怕我抢了你的风头吗?”
“牙尖嘴利,把他给我按住!”
二皇子眸色一冷,面若阴冰。
“不要啊!”曼青企图上去阻止,直接被几个小太监拖了出去。
景容时也被死死按在了院子里的墙壁上。
“从哪里下手呢?”
二皇子饶有兴致的拿刀比划着。
景容时喘着粗气回答:“你最好从喉咙下手,若是让我活过今日,我定十倍百倍奉还!”
李公公见状,不要命的上前提议:“二皇子,这种人慢慢玩才有趣,要不先用钢针?他的身体哪里有孔可入,又不致命,我们就扎哪里。”
“你个阉人,倒是坏得很!”
二皇子跟李公公相视一笑,放下手里的小刀,接过他递过来的钢针,饶有兴致的在景容时胸前比划。
一边比划一边问:“琼花楼的舞姬,是不是你?”
景容时笑道:“二皇子要是这么惦记琼花楼,不如直接买下它更实在。”
“很好!”
一针落下,虽然隔着衣服,可是却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最微妙的地方。
“呃……”
景容时闷哼一声,头上渗出一层薄汗。
“说不说?”
二皇子又从盒子里取出了第二根钢针。
“二皇子,这是要他说什么?!”只听门外一声厉喝,熟悉的人都能听出来,这是皇后的声音。
曼青见人来,立刻喊道:“皇后娘娘,快救救我们小主人吧,二皇子要我们小主人污蔑太子,我们小主人不肯,二皇子就对他滥用私刑!”
二皇子听到声音,立刻收了景容时身上的钢针,示意小太监把刑具盒子放好,扭头对上缓步入门的皇后:“母后,别听那个贱婢胡说,我只是来慰问一下榕国三皇子。”
皇后肃然发问:“是吗?可本宫怎么看榕国三皇子,被你慰问的面如死灰,神色慌乱,似是受惊之相呢?”
二皇子拱手低头:“母后言重了。”
皇后眼疾手快的从他指缝里取出钢针:“这就是你的慰问之道?”
二皇子无奈抿唇,阴狠的把脖子扭向一边,不直接看皇后。
皇后看他不说话,得意的冷哼一声:“二皇子,这钢针本宫收下了,若是你再有类似行为,那本宫可就把这钢针,献给陛下定夺了。”
“儿臣告辞!”
思忖片刻,他俯身作揖,带着李公公等人离开了枝栏殿。
皇后见人离开,不屑的瞥了景容时一眼:“本宫可不是为了帮你,本宫是怕你乱说,影响我儿怀瑾的太子之位。”
说罢,她用手帕小心翼翼的包裹住钢针,将它递给了旁边的李嬷嬷。
景容时呆呆的看李嬷嬷收起帕子。
在两人转身那一刻,将手掌放在后腰,接住了一只摇摇下坠的蚊子。
随后,他的眼角爬上一抹阴森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