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书房里的邀请
剩下的半天里，苏何以身体不适为由卧床休养，只是差人伺候着客人。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吴再兴奋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蓝色的丝织物取代了脚下的路，入眼皆蓝，所见皆蓝。这不禁让人有几分不真切感，站在地上走在地上，常识与事实而成的认知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但是脚下的柔软触感和眼中的蓝色世界却又在告诉身体这不是地，不是地，那是什么？
若非那笔直扎在蓝色上的尽职仆人，若非那令人眼花缭乱的雕栏玉砌，这个世界一定是假的。这么多布可以做多少衣服？
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心中蔓延，是快感？是痛感？
时风盯着那个傻子看了好久。姓苏的就算是作秀，也无所谓了，不管给那些愿意自我感动与相信的人什么东西，他们都会拥护。
主宅深处那些青衣死士，不就是如此吗。或者相反？给他们拥护，然后他们相信与感动？
时风叹了一口气，人间人间，难成仙。明悟大道者无情，如果一切无所遁形，圣人也好仙人也罢，都让人恐惧。看穿他人所想，会让人恐惧或者敬畏，看穿他人所不想，会让人愤怒与排斥。
修仙者，一修法，二修心。修心则是不断剖析自身所不想。
时风想起了在星界经历过的诸多世界，那些世界否认道的存在。道无形，道本就不是被某一个生灵局限或者被一个种群一个世界固定的存在。它们因为一些纠纷牵扰而将不好归咎于得道者身上，将自身的利益损失归咎于道之缺。
那时自己并没有干扰，世界毁灭了。道是什么呢？不该这么去思考。而是，什么是道呢？这人，是道，这天，也是道，这万事万物都是道。
道本就是所有，道本就不存在，否认它实则否认的是自己。因为从一个不存在的事物看见了缺陷，那其实是自己的缺陷，看见它明白它解决它，这就是修道。
仙历经百万年的岁月，见过太多太多事物了，难以再因为寻常事物而产生变化。那些变化，百年前出现过，千年前出现过，即使没有出现，通过推演也能很快知晓结局……
唉，时风无力地望向天空，上个世界给我的影响果然还是太大了。现在这样，挺好的。
“二位昨晚休息得如何？下人可有所怠慢？”
差人请时风等人来后，苏何问候道。面色相比于昨日可算有了些血色，虽然身躯仍然摇摇欲坠。
“这是我住过的最好的屋子了！”吴再仍然没有从那蓝色大地中回过神来，面色潮红着，“苏兄可有好些？”
苏何嗯了一声，随后叫仆从送来早餐。时风乐得无人过问，事越少越好，自己只想看戏，并不想和人有过多交集。
见吴再吃得停不下来，苏何颇有几分羡慕：“吴兄可真是……豪放啊哈哈哈。若是吴兄吃得不尽兴的话，我叫下人再做一些。”
本就因兴奋而潮红的脸越加潮红，吴再难为情的将头埋得更深吃得更快：“嗯……”
这能怪自己吗，大人除了让自己修炼时可以随便吃以外，就不让自己吃多少。
时风的理由是过多的饮食会让实力被动的增强，表面上是一件好事，可与之相对的，寿命也会进一步减少。食物更像是一个引子，并不能解决能量匮乏的问题，增强的实力来源于缺失的精血。
可惜，修炼的时候需要吃大量的食物，还得收紧心神沟通脑海中的仙书，吃东西都是鲸吞，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以至于后面时风提供的食物都是一些味道不太讨人喜欢的东西……
“我没感觉有什么寿命降低啊，身体一天比一天棒，感觉能一拳捶死头牛，活个五六十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吴再曾经这样对时风说过，但立马招来了训斥，什么“你感觉到的时候就晚了”之类的话。吴再不以为意，说到底，大人也只是参悟了几年仙书而已，懂个啥？仙书在自己的脑袋里，自己才是那个最懂仙书的人！
苏府的饭菜很美味，非常美味，比四方客栈的美味多了！如果能一直住下去就好了啊。
吃过早餐后，苏何便带吴再二人继续介绍北城区。
北城区的时间很慢，到处都是悠闲之人，他们一步都要走好久的。这里是人间仙境啊，风景如画，人们友善，不用担心饥饿，不用担心打斗。
黄昏时，吴再感觉恍惚，这时间也过得太快了吧，自己好像才刚出门，什么都没看，就过了大半天了？但很快，又沉沦在美食的诱惑里。
“吴兄可否前往书房一叙？”
面对苏何的邀请，吴再下意识看了看旁边早已瘫软在椅子上的大人。
“苏兄叫你去你就去呗，师兄啊，师傅让你出世是要你独当一面，我只不过是在背后给师兄打下手罢了。”时风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苏何然后笑了起来。
苏何走在前面，面色阴沉似水，他发现，那个人真的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刚才那人一笑，他就忍不住地心惊肉跳。
深吸一口气，然后散去纷杂思绪，推开书房的门。
“吴兄请坐，此次相邀，其实我有一事相求。”苏何开门见山道。
吴再在案桌前落座，一听此话，不由得正襟危坐。
“吴兄不必拘谨。”苏何苍白的脸经过一天的时间比之前多了几分红润，“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沉默了良久，苏何的脸上泛起一丝悲哀：
“吴兄有所不知，我是一个私生子，从小生活在外地。后来读书用功，有了些名分，终于能在不多的某些节日里回到这里。”
两双眼睛相对，苏何眼中似有泪花闪出。
“我在临安城时，他人欺我外人；我在嘉元城时，他人欺我卑贱。那边的人认为我是这边的，这边的人认为我是那边的。拼命苦读，才免得那葬身荒野的下场。”
苏何眼神冰冷了起来。
“现在，大多数人都敬我或是畏我。可是，敬我畏我者，要么是因为我临安城的身份，要么是因为我苏府的身份，而不是‘苏何’的身份。”
“我见过小帮派的人欺压百姓，百姓畏他，畏那个欺负人的人，畏他那个人！而畏我却是因为我的身份！”
吴再不知如何安慰，毕竟自己不久前还只是一个小乞丐。这些东西，对自己而言太过遥远，自己认识的也不过只有西城区那些人而已。
“吴兄。”
“啊？”
“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