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想看不见尽头
嘉元城西城区，是远近闻名的贫困地区，在四个城区中占地最小，稍微有点前途的人都不会来的地方。
西城区的乞丐，是最底层的角色。有点志气的乞丐都在东城区，只有又老又残的只求苟活的被遗弃者们才会在西城区。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其中自然也包括西城区的人。
老乞丐看着那白面馍馍是真的馋，忍不住的说：“小子，那些人怎么会看得起我们的东西呢？这放久了会坏的，你不如给我吃了，我还能记你个好，以后……”
小乞丐并不理会他的滔滔不绝，只是靠着墙角望着天，太阳快起到头上了。
一个锦衣少年郎走进了西城区，衣着不甚华贵却也能让乞丐艳羡。
撇下对白面馍馍的想念，老乞丐转而向那新出现的少年郎哭号着祈求了起来。
各扔下一个铜板后，少年郎被小乞丐叫住了：“大人，吃个馍馍吗？”
“这样你可就亏了。”
“大人肯赏脸便不亏。”
少年郎蹲下身子，拿起一个馍馍咬了一口，笑着问道：“一铜板可买不到这东西，你还不亏？”
干净的眼睛，那或许是不多的干净的地方了，“生日能有大人的一声祝福便是不亏。”
很开心的笑了几声，少年郎祝贺了一声：“愿你今天开心。”
“如果能请大人吃顿饭，我一定会更开心。”
打量着眼前这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少年郎似乎有了些兴致，便答应了下来。
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老乞丐又拉着一个人说起来：我看啊，那人就是去哪偷了身衣裳，那小子看不破，可瞒不过老头我嘞。如果我有那衣裳，说不定也能拿几个馍馍吃……
移到阴凉处的老乞丐又拉着最近的乞丐抱怨：唉，真是糟蹋了那么干净的馍馍，如果给我，我今天就不会饿肚子了，唉。
……
小乞丐买了一些零散的吃食，还有一些蔬菜和一条鱼。
少年郎调笑道：“如此破费吗，看来还满富有的嘛。”
抱着一堆东西的小乞丐显得很是愉悦：“攒了很久的东西，若是没有大人，今天也只是和以前差不多。”
“以前是什么样？”
“拿部分钱，买一些东西，分给周围的人。”
“还挺乐善好施嘛，这是不去东城区的原因？”
小乞丐疑惑的看向少年郎。
“什么东城区什么原因？”
少年郎随口道：“东城区才有前途，还以为你不善争斗所以才在西城区待着。”
小乞丐抱紧了怀里的一堆东西傻笑着，他自然知道东城区，那是势力纷杂的地方，没有一天不死人的。
“大人说得也没错，我买东西也只是感觉有些冷清而已。”
感觉有些尴尬的少年转移着话题：“在这里你还是头一个请我吃饭的人，上次有人说请我吃饭，结果……就没结果了。”
小乞丐此时感觉有些纠结，究竟是该安慰眼前的大人还是该沉默？
如此纠结着就到了目的地。
……
在一群小孩的欢呼中，小乞丐分享着那些零散的吃食和剩下的馍馍。
吃着东西的小孩们怯生生地看了几眼华丽衣裳便跑了开来。
小乞丐挨家登门送了点小东西换取到比往常真诚些的祝福。
等最后一处人家的祝福声告别了小乞丐，少年郎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手里最后倒是不剩些什么了。”
拍了拍提着的鱼嫩白肥美的肚子，小乞丐自豪道：“还有它这个大家伙嘞！”
……
破旧的土屋，更像是残垣断壁，但它终究坚强的为这一小块地方遮风挡雨到如今。
鲜美的鱼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即使只有半片锅，鱼也在其中搅起了风云使自己更加让人垂涎。
看着那省吃俭用的结果咽了咽口水，快好了快好了，小乞丐内心不停地告诉着自己。
小乞丐取出封存在地下不知多久前买的一小坛酒，然后又拿出两个还算漂亮的小酒杯。
摆好了必要器具，最后又搬了两块大石头放在锅的旁边，招呼发呆的大人就座。
“真不错啊。”少年郎赞叹道。
小乞丐喝了一点酒，脸上红彤红彤的。
“鱼很好吃，一直很好吃，什么时候都很好吃。”
没了鱼，也就没了香，好在有酒，让吹过的风满意的带着些许酒香去往远方。
……
少年郎摇晃着脑袋。
“我不是什么大人，只是赚了些银子……偷了件衣裳罢，哈哈哈。”
“大人醉了……”小乞丐微微用力地舔了一口酒。
少年眯着眼睛，用手指点着小乞丐。
“一个两个三个……好多个你啊。”
见小乞丐不答，少年便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
“不想。”
少年郎点了点头：“邀请我果然是为……嗯？你不想？”
小乞丐快速地摇着头。
“你既然不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那为何邀请我？你可以选择邀请很多人的，我想他们很乐意……”
“很乐意吃白食吗？”小乞丐打断了时风的话：“他们只是在这个地方生活，我不喜欢他们。”
笑声响了起来，时风笑得很开心。
“我怎么觉得，是他们不喜欢你呢？”
“他们自然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他们看不起我在西城区里呆着。”
风吹过，赶走了炎热。
“看来无论是在哪里，都有人不满意所在的所拥有的，甚至是厌恶所拥有的，一心渴望着梦中的美好。”
小乞丐羡慕道：“大人去过很多地方吗？”
一声轻笑传来，饮酒，撑着脑袋。
“时风，可以叫我风。以前流浪在不同的地方。后来边走边赚了些钱，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保得住这条小命了。”
“是侠客吗！”
“侠客？”
“就是那武艺高强，不受约束，可以去往没有尽头的地方的侠客！”
拂过的风传着时风的否定答案。
叹气着放下见底的杯子，小乞丐忍不住分享自己的梦。
侠客行走江湖，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侠客的人生没有尽头，不似那南城区的商人忙碌一生，更不似东城区的帮派在这里生在这里死。
可以看到不同地方的人，可以经历很多事，可以选择去哪里，这就是侠客！
就连北城区的老爷们也可能不理解的侠客！
所有人都困在了这看得见尽头的小小小地方。
时风仍然撑着脑袋，手指轻打着脸。
“可是，他们能活下去并且活得很好呀，而且可能并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好啊。”
虫鸣衬托了小乞丐的沉默。
“相信自己是对的，除了自己外谁都不认为是对的。”时风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小兄弟这种想法我见得多了。”
“那……是错的吗……”小乞丐喃喃道。
你认为对，那便对咯。
小乞丐似乎并没有在意时风的回答，时风也只是继续自言自语着。
天下也没那么大，你所谓的天下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你所在的“嘉元诚”。
谁又不是谁的远方呢。
时风打断了小乞丐的沉默：“我早年间得到一件仙家宝物，想不想要？”
“什……什么？”小乞丐没反应过来。
“一本秘籍，可以让你强大的秘籍，不过需要付出一点东西。”
“我不想要强大，我想要看不见尽头的未来！”
时风轻呵一声：“我能给你？自己找去，这是一份资格，不要算了。”
“我要！”小乞丐瞪大了双眼。
“拿什么来换？”
小乞丐吞吞吐吐着：“不知道……”
阳光洒落，斜照着影子曲折在残破土墙上。
细细尘土夹在风里滚动。
风让本已暗淡的火星再次在漆黑的表面上闪烁，可惜仍然阻止不了半片黑锅散去热量。
“十年寿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