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第章是自卑惹的祸（其二）
“翔子，吃饭了。”
龙建冲里面喊了几声，龙翔没有搭理他。
“琦琦，叫你哥过来吃饭。”
龙琦听话的照做了，他打开次卧的门，见龙翔趴在桌子上，嘴角还留着哈喇子，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哥哥，该吃饭了。”
“嗯？”
龙翔苏醒过来，用力揉了揉眼睛，问一旁的龙琦：“现在几点了？”
“七点了。”
“什么？早上七点还是晚上七点？”
“当然是晚上啊，你睡蒙圈了？”
兄弟俩上了餐桌，龙建端上最后一个菜，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龙琦，说了多少次，不准挑食。”
龙琦不爱吃辣椒，也不喜欢肉类食品，这是他妈妈在家的时候惯出来的毛病。龙琦虽然很听话，但挑食这个毛病还是一如既往的让龙建头疼。
“对了，翔子。”
龙建一边帮龙琦夹菜，一边问龙翔：“听说你们最近考试了，怎么样，考了多少分？”
龙翔迅速转移话题：“不清楚……我想去剃个头。”
“剃什么头？上礼拜不是刚剃过吗？”
“这个……”
前几天下雨忘记带伞，龙翔淋着雨上学，因为没有及时洗头，头上好像长了虱子，痒的不得了，干脆全部剃光，这样也凉快，还能节省洗头的时间。
“剃头什么的先放到一边，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龙建咽下最后一口饭菜，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似的。
“抽屉里那个手机又被你拿去用了？”
龙建口中的手机是他留在家里的备用机，平时就放在办公桌从左数第二个抽屉里面。龙翔闲来无事就爱翻他老爸的抽屉，手机这么瞩目的玩意儿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都说了不要总玩手机，对眼睛不好，你又不够自觉，控制不了用手机的时间。”
“我也没有总玩啊。”
龙翔一脸不服气，“我每天下午六点才到家，吃完饭还要陪龙琦写作业，然后就是洗脸刷牙，九点钟准时睡觉，能摸到手机的时间还不到一个钟头。”
“一个钟头也不行。”
龙建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因为他压根听不进去。
“把龙琦教坏了怎么办？你不读书就算了，还想带着龙琦一起，让他和你一样混吃等死？”
“我又不当着他的面玩。”
“那你学习怎么办？”
龙建掏出手机，打开班主任李航创建的家长群，往上翻了两页，露出一张瞩目的成绩名单。
“看看你才考多少分。”
“三百多，也不差吧？”
“满分七百分的试卷你才考三百分，还不差？我看你是想讨打。”
龙建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他命令龙翔交出手机。龙翔不愿挨些皮肉之苦，只能乖乖照做。
龙建没有把手机放回抽屉，而是当着龙翔的面，将手机重重的摔在地上，还用力补上两脚。
手机摔在地上的那一刻，裂开的不仅仅是屏幕，还有龙翔脆弱的心。
“你干嘛？”
龙翔快急疯了，里面还有他保存的作业答案，没有答案就写不来作业，写不来作业等于交不了作业，没交作业意味着要罚站一个上午。
“看你以后还怎么玩。”
龙建端起餐盘，径直走向厨房，还不忘在手机零件上面踩上一脚，简直杀人又诛心。
龙翔彻底呆滞住了，龙琦替他捡起报废的手机零件，顺带把地板上的玻璃渣子一同清理了。
“哥哥你别伤心，手机坏了还有电视呢。”
“龙琦，哥哥没事……”
龙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下去剃个头，你自己看会儿电视。”
“嗯！”
理发店就在龙翔家楼下，老板是他妈妈的同乡，服务态度还算可以，洗剪吹一条龙服务样样精通，每次还便宜他十块钱，落下的十块钱可以自己花。
“叔叔！”
龙翔亲切的和理发店老板打招呼，老板有些疑惑，“上个礼拜不是剪过了吗？”
“嗯，这回我想剪个寸头。”
“寸头简单，但确定要剪吗？我觉得还是平头适合你。”
“没关系，剪就完事儿了。”
十分钟后，头发是剪好了，但说实话，看到成品的那一刻，龙翔心里多少有些后悔。
龙翔的身材本就不算匀称，两边脸颊都是肥肉，留个寸头显得更加臃肿，既滑稽又可笑。
老板看他面露难色，问他：“后悔了吗？”
龙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点吧……”
“没事，头发很快就长出来了，以后听我的建议，留平头好看点。”
“嗯。”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这个窗台，没有窗帘的阻隔，照在少年的脸上，折射出健康的颜色。
挂着肿胀的眼袋，昨晚几乎一宿没睡，都是被这个寸头给折腾的。
简单解决了早饭问题，他像往常一样骑车上学。
在坑坑洼洼的柏油马路上来回穿梭，这条路他走过无数遍，每一个十字路口、小巷、以及沿途的小区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对此，他时常抱怨：自己的记性明明还可以，怎么连篇三十多字的古诗都背不下来？
推车入库，找到四楼右转弯左数第一个班。
走进教室，安静的氛围令他产生一种走错班的念头，短暂的沉默过后，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全班人哄堂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还以为来新同学了呢，原来是偷土贼啊。”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剃了个这么二傻子的发型。”
“快别说了……纸……我要笑哭了哈哈哈……”
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龙翔的自尊心从山腰跌至谷底。
回到座位上，宋焱关切的问他：“你还好吧？”
龙翔语塞了。还是那句话，在他的世界观里，没有嘲笑过他，就能被称为好人。
那么，这个班又有几个“好人”呢？
放眼望去，除了自己的两个同桌，以及前排几个女生以外，几乎每个人都笑得合不拢嘴。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或许那个理发师是对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头发很快就会长出来。可长出来又有什么用？人生在世，只要被贴上某种标签，之后无论做了什么，亦或是改变了什么，这种成见始终会伴随在其左右。
龙翔算是小刀拉屁股，给全班同学开了眼。在他们眼里，龙翔是个性格古怪、喜欢小偷小摸的“怪人”。尽管这是以讹传讹留下的偏见，但事已至此，假的都能被说成真的。偷土是假的，同学们不待见他是真的，这种“不待见”虽没有上升到人身攻击的程度，但对龙翔而言并无太大差别。
带着这份苦涩的眼泪，浑浑噩噩度过每一天，时间仿佛被人按下了快进键。
在这所盛产怪人的学校，每天都有新的怪人腾空出世，有上课怼老师的，有上学老迟到的，也有睡觉被班主任抓的……总之，经过三个多月磨合，龙翔也成功晋级新一轮的怪人名单。
以下是名单列表：
1号怪人：简温 事迹：怼老师
2号怪人：何廣 事迹：上课睡觉
3号怪人：刘宝 事迹：上学迟到
4号怪人：杨文博 事迹：骚扰老师
5号怪人：龙翔 事迹：偷土
……
他终究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成为全校最怪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