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螳螂捕蝉
传令兵被赵家兄弟拦下了。
沙场上,两人的模样相差甚远。
赵追日血迹斑斑,身有肃杀之气;赵守玉淡色软甲,竟是一点尘沙都未染上他的发。
传令兵下了马,有些犹豫道,“我找宋将军。”
赵守玉眉目舒展,面带无害的微笑,“宋将军舟车劳顿已经歇了,我们自会带给他。”
传令兵眉头紧锁,坚持原则,“信件,需亲手交由主将。”
赵追日上前一步,阴翳的眸子俯视那个传令兵,单单伸出手,不说话。
赵守玉轻轻拦了赵追日一下,转而又去拍传令兵的肩膀,“小哥,赵将军的信应该交给宋将军还是他的儿子,你心里也清楚吧?”
字句和蔼,语气却是极富暗示意味。
传令兵思索片刻,终于退让,交由其手,临了仍郑重其事,“请务必转交宋将军。”
亲眼看着那人远去,赵守玉的神情逐渐冷却。
他随手招来亲信,语气再不似方才温和,透着漫不经心的冷意,“跟上他。半路杀了,伪装成夷人做的。”
两人展开纸张,落入眼里是赵逢甲厚重短小的字体:“判断失误,洪岩山有诈。”
赵氏兄弟对视一眼。大概确是兄弟情深心意相通,他们都看出了彼此眼中不言自明的算计。
本以为夷军主力在北,赵逢甲便自请入北,但不愿两个儿子陷入险地,只好嘱托宋寒松照顾。
也许赵逢甲也不知道,这一来不只是些许牵连,更是留了两只豺狼。
如今形势,北边人数确占优势,秦煜却领着小队精兵往南来了。最为可能的埋伏地点便是狭肠小道关山隘,峭壁险绝洪岩谷。
洪岩一地,是谷亦是山。
勒马驻足,宋寒松问随行侍卫道,“还没收到北边的消息?”
那人摇头,“没有。”
宋寒松没再多说,转而问,“赵守玉如何了?”
今晨听赵追日说阿弟感染了风寒,他要留下照顾,洪岩山探路一行便劳烦宋将军独自带人前去了。
随行侍卫细细思考片刻,“许是病得太重了,根本没见着人。”
宋寒松抬眸,冷光乍现。
“走吧。”她拉了拉缰绳起步,小队人马跟从。
渡林现山,宋寒松却停了马足。
真静啊。
不远处就是几乎寸草不生的崖壁,过了崖壁还有杂草灌木,视觉极限是小坡疏林。
风一过,满目萧瑟苍凉。
原来是雪未化。
“将军,快到了,我们……”士兵鼻尖通红,言语有些不利索。
宋寒松毫不犹豫的打断,“歇息,明天我独自前去。”
几个侍从面面相觑,不知原因,亦没有发问。
待到天亮之时,原地却是连篝火残渣都未留下,像根本无人过夜似的。
天光映雪,一人一马踏入洪岩山。
丛林微动。
宋寒松似乎能感觉到,暗处有目光审视。
“有人来?”看着侍从脸色与往常不同,陷于阴影的人抬起了头。
“是。”士兵低头回答。
“来了多少?”他嘴角上扬,略透出狡黠。
“……就一个。”侍从偷偷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微微错愕,随即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自那树影婆娑中显现,本就清晰下颚骨更显瘦削野性,皮肤略似小麦色,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逃亡回夷国的秦世子。
深色衣衫隐于丛林,兽袄翻出几片雪白,与这雪挂枝头的景色极为相称,隐匿如斯。
他周身再不是隐晦的阴郁和温润的文雅,再无文人示弱寄人篱下的卑躬屈膝,眼中平添冷冽气质夺人心魄,暗藏危机。
他不是荣国的秦世子,他是夷国王位继承人秦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