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猜测
“穿过前面那条街我就回去了，那里环境很乱，你就不要过去了。”褚池牵着盛栀下车，指了指回小区的路。
消防的警铃声穿过街道两端的空气，褚池没放在心上。
盛栀心中却是一突，她拉住他的手臂，“你听，是消防，是不是你家出什么事了？”她再次想起原话里褚家的结局。
闻言，他也停顿了下，抬头看向小区方向的天空，没见到什么异常的浓烟。
“走，我跟你一起回去。”盛栀做好决定，拉住他小跑着往褚家去。
穿过最后一条小巷，穿着橙红色服装的消防人员映入眼帘，那破旧的居民楼下围了很多人，地上留着洒水枪的使用痕迹，褚池下意识往那扇窗看了一眼，玻璃有些发黑。
天色又阴沉下来了，似乎预示着今晚会有一场大雨，暗沉的光混合着人语声，照在两人的脸上。
“褚池回来了！”一位穿着黑色牛仔外套的大叔看见了他，立刻对旁边的民警说道。
“唉，你家里着火了，你爸妈他们没救回来。”
“消防进去的时候人都已经烧焦了，两人身体还堆在一起，不会又是褚良在打老婆吧，真是造孽哦。”
“还好这火没烧到我家来。”
“当时那扇门一打开，哎哟那个酒味啊，我看就是喝酒上头了，加上打架打翻了火盆，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有点奇怪，怎么也没听到叫啊？”
“刚开始好像是听到了声音，不过褚良经常打人，谁能知道是不是他又在家暴啊，后面没声了不就是睡过去了吗，谁还敢管他家的事啊，惹一身骚。”
“哎哟你们看这黑漆漆的，烧干了都，柳南怎么也不报警呢？”
“被打昏过去了吧，我觉着是褚良喝醉酒打人，柳南晕过去之后他自己也喝大睡了过去，压根都没发现火盆被打翻的事，这不，就这么被烧死了。”
“那他得喝了多少啊，他还有钱买酒啊？”
“嗐，他一向是兜里有钱就要喝酒的。”
“这下好了，两夫妻都没了，就剩下褚池一个孩子，唉真是难啊，房子也被烧的差不多了，小褚以后住哪啊。”
“别操心他了，你看他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亲爹亲妈死了都不难过，我看也是个没心没肺的。”
“也是，都没上来问我们一句，虽然褚良对他不好，但好歹也是生他养他一场。”
“现在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冷血了。”
盛栀陪在褚池旁边，听着自他出现以后人群里越来越多的交谈声，一些大爷大妈对着他指指点点，和原话渐渐重合。
褚池没理他们，只回应着民警的话。
她却忍不了，“你们干什么？非要看他痛哭流涕才满意吗？褚家平时怎么对他的你们比我更清楚吧，难道还要对这样的人心存感激吗！”
“诶你这小姑娘，再怎么说人也是他亲爸妈，怎么能这么冷漠呢？”一个阿姨指着她。
“亲爸妈怎么了，要是你亲爸妈对你不管不顾十几年，非打即骂，吃不饱穿不暖，你也要做大孝子吗？”她怼回去，“再说了，你们这么善良平时也没见到你们关心从小被家暴的褚池啊，还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还好意思站在制高点指责他，我看真正冷漠的就是你们这些旁观者！”
漫画里说过，褚池这些邻居才是最冷漠的人，平时发现他被打假惺惺地关心两句，然而当小时候的他真正忍受不住请求他们偷偷给他带两片药却又百般推脱，褚良和柳南死后更是当着面骂他，这样的邻居她可不惯着。
“你这小姑娘说什么呢，我看你们两个一起回来，关系不一般吧，年纪轻轻就学着早恋，我说还是把心思放到学习上好。”一个胡子邋遢的大叔斜着眼睛道。
“不劳您关心我们的学习了，张叔您还是管管您的儿子吧，现在的高中可不好考。”褚池把盛栀拉到身后，淡淡看了那位张叔一眼。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男人还想说些什么，被民警制止：“行了，都散开。”
民警看了一眼旁边高高瘦瘦的男生，点了下头：“走吧，跟我去局里把笔录做一下。”这家人他有印象，以前褚良就是警局的常客，因为家暴问题被拘留过好几次，可惜一直不改，加上柳南也没有要申诉的意愿，他们也就不管了，没想到这次再来到褚家，却是给他们收尸。
派出所。
民警问完最后一个问题，最后道：“好了，没什么事了，你父母的遗体会送去火化，到时候我们会联系你。”这件事也不算什么大案子，最后定性为一场普通的火灾事故。
“好的，辛苦刘警官，谢谢。”褚池微微鞠了一躬，离开了派出所。
“怎么样啊？”盛栀见他出来，忙走上去问。
“没事了。”他摇了下头，他心里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只是没想到，柳南仍然死在了这场火灾里。听着民警对现场情况的讲述，回想起柳南那天对他说的话，他心里其实渐渐有了一个猜想。
可是为什么呢？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小时候哭着求过她带他离开这个家，可是她拒绝了自己，在他被褚良打骂的时候，也从来不阻止反抗，如今这又是为什么？他想不明白。
盛栀看着他，他或许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神色茫然，“你如果想倾诉的话，我一直在你身边。”
“我只是突然发现，其实我并不懂柳南。”他没有称呼她为母亲。
“为什么这么说，你是怀疑？”盛栀反应过来。
“嗯。”他点了下头，最终告诉了她之前柳南晚上对他说的话。
盛栀沉默了很久，她握住身边人修长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她抬头望向他如墨的瞳孔，“不管她如何矛盾，但是，我相信，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一定是作为一位母亲，真切盼望着你彻底摆脱这个腐烂的家庭，恣意向上生长，长成参天大树。”
而她自己也是他腐烂家庭的一部分，如果她还活着，这种解脱就并不彻底，柳南果断又决绝地替褚池斩断了所有阻碍他的枷锁。
盛栀对柳南的观感是复杂的，她看了原话，窥见一小部分褚池儿时的生活，柳南无法离开爱情，哪怕这份爱情早已变质，与其说她不在意褚良的打骂，不如说她没有力量承认爱情的失败，也没有信心凭借自己的能力将褚池养大成人，可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或许是她终于看透，只要褚良存在，褚池就会永远被他套牢在地狱里，于是在褚池十八岁的这一年，在他有独立生活能力的前夕，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她选择用死亡这样的直接手段，让褚池彻彻底底独立出来。
褚池迎着她的目光，明明天色昏暗，风雨欲来，她眼底倒映的路灯却如此耀眼，他轻轻叹了口气，拉着她挪动脚步，“我明白了，我会如她所愿。”
她陪着他打车到之前住过的旅馆楼下，褚池没让她下车，直接道：“放心吧，我没事，明后两天我会请假处理好家里剩下的事情，这两天我住在这里，你自己好好复习。”
“嗯，如果有我能帮忙的事，一定不许瞒着我。”盛栀定定看着他。
“嗯，我保证。”他揉了揉她的脑袋，目送着出租车远去，转身走进了旅馆。
“诶，栀栀，褚神怎么突然请假了啊。”蒋妍妍看着对面安静吃饭的盛栀，好奇地问了一句，这还是褚池第一次因为个人私事请假。
“他家里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过两天就回来上课了。”她没说火灾的事，褚池的事，应该由他自己选择告不告诉其他人。
“哦哦，不会是他那个爸爸又打他了吧？”赵江暖怀疑。
“没有啦。”盛栀让她放心，“马上就五月份了，咱们还是快点吃完回教室吧。”
“说的对，我男神苏意迟你们记得吧？c位出道了，真想和男神做校友啊，可惜京大我实在考不上。”赵江暖咬着筷子叹气。
“那你努力一下争取做一个隔壁校友？”盛栀也知道，前段时间《闪耀少年》成团结束了，学校里关于苏意迟的讨论随处可见，以前论坛里几张模糊的照片都被重新翻了出来。
“京大的隔壁是a大，a大我也考不起啊！”她唉声叹气。
随即又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我大学一定要去京市或者海市，追星圣地必须有我的身影！”
“可以啊，正好跟我们作伴，到时候大学继续做饭搭子、逛街搭子哈哈哈哈。”蒋妍妍与她碰了下拳。
几人抓紧时间吃完饭，回到教室开始各自写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