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告知
“你在想什么?”褚池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直接从她手里抽走了圆珠笔。
“我……”盛栀皱了下眉,还是决定告诉他,她抬眼看向褚池深邃的眼瞳,试探着开口:“褚池,我其实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看来这个梦跟我有关。”是肯定句,他知道如果跟自己无关,她一定不会犹豫,不会像现在这样支支吾吾。
“你说吧,我在梦里怎么了?”褚池牵起她的手放在膝盖上。
盛栀看着他,终于问道:“如果有机会救下褚良和你妈妈的命,你愿意吗?”
“什么?”他一愣,似乎没想到与他相关,却又是这么个相关法。
“就是,我昨晚梦见你们家着火了,火还挺大的,褚良和你妈妈都没跑出来。”盛栀既然已经开了口,这下也不再迟疑,把漫画里描述的画面说了出来。
“着火吗?还有其他人受伤吗?”褚池又问了一句。
盛栀摇摇头,听了这话她也觉得有些奇怪,“没有,梦里没有其他人受伤。”
他便沉默地思考着,起火有很多原因,在他家的话,最常见的应该会是煤气罐爆炸,可是煤气罐爆炸的话不会只有褚良跟柳南二人死亡,他们那栋楼本来就非常老旧了,墙体根本承受不住爆炸的威力,这样看来的话,这场火说不定更有可能是人为。
他并没有怀疑盛栀的话,他知道她有秘密,也不想去拆穿或者探究。
“你要不这几天回家的时候多注意一下?”盛栀轻声开口。
褚池扯了扯嘴角,“栀栀,我不想骗你,假如这个梦是一个预兆,我也没有想过把褚良救下来。”
“那你妈妈呢?”她看着他。
他脸色复杂,恨柳南吗?其实不恨,柳南是个软弱的母亲,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她有着怎样的感情,失望是一定的,曾经他无数次希望母亲能跟褚良离婚,能把他从这个魔窟带走,可是一次次被家暴以后,他不再把逃离的幻想寄托在母亲身上,但他也没有要报复柳南的打算,只是心里不再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
“其实,我一直存着每次被家暴之后的验伤报告,原本是想等成年并且高考结束之后,利用那些家暴的证据,彻底脱离褚家,再借助楚光这个黑道混混,让他没心思来纠缠我,等积累下一定的财富和权势,再把他们一起送进监狱。”
褚池说出了自己原来的打算,他知道自己现在一个未成年人没有办法惩罚褚池,只能先选择独立门户,未来再让褚良付出代价,至于柳南,他会给养老费,不会再见她。
“那现在呢?”
“我不会管褚良的,火灾大概率不是意外,我会提醒她注意安全,再多的事我不准备做了。”他说完,手上加重了力道,她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害怕?
盛栀自然明白他话里的“她”是指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力道,她靠在他肩上,“嗯,换我我也不想救褚良,他那样的人死了才是为社会做贡献呢。”
“栀栀,你……”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内心阴暗的人,家人这个词语早就打动不了他了,可他恐惧这样的他会让她害怕甚至逃避。
“我明白,你不要多想啊,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是什么人。”盛栀把五指从他的指缝间穿过,紧紧相扣。
可你还是不了解全部的我。
他心中发紧,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对生活没什么兴趣,按部就班地学习和挣钱也不过是想摆脱褚良,并在未来把自己遭受的痛苦加倍奉还,他心里只有厌恶与仇恨。是她让他宛如死海般无趣又压抑的生活重新有了活水,她是命运给他的唯一一颗珍珠。
“看看你今天的试卷做得怎么样,不要再说褚良了,为什么连他都能出现在你的梦里,我却不能?”他拿了红笔开始批改盛栀刚写完的物理试卷,语气还有些郁闷。
“不是吧,这也要吃醋啊,原来褚神还是醋神呢!”盛栀拿笔故意在他脸上轻轻戳了一下。
“是啊,我吃醋,所以今晚能梦到我吗?”他也不反驳,唰唰几下把卷子批完,“这张试卷做的不错,82分。”
“哇真的吗?!”盛栀忙从他手里拿过试卷,她从来没在自己的物理试卷上见过这么多对勾。
“嗯,你最近很认真啊,这些都是努力的回报。”褚池笑着看她,眼里蓄满了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盛栀起身对他抱了一下拳,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欢喜:“多谢褚师父的悉心指导,弟子能有今日,心中感激不尽。”
褚池在她额上轻敲了下,“你平时都看了一些什么漫画。”
“难道你不喜欢吗?”盛栀对他眨了眨鹿眼。
褚池轻咳了声,“好了,现在也九点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把试卷带到学校,我给你讲错题。”
“嗯嗯,我送你下楼。”她起身,还拿了一个小热水袋,“你等我一下。”
她小跑着给热水袋灌满热水,现在天气还冷着,夜里更是降温的厉害,褚池的衣服又薄,她担心他受寒。
“谢谢我贴心的女朋友。”褚池没有矫情地拒绝,他喜欢她关心自己。
“不客气。”盛栀执意把他送到楼下,褚池坚持看着她上楼后再转身离开。
她上了几个台阶,又一下转过身来,跑了几步扑进他怀里,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了句:“我今晚会梦见你的。”
趁他短暂愣住的那一瞬间,她又笑着往楼上跑,“晚安哦!”
褚池看着她的背影失笑,他摸着衣兜里温暖得有些发烫的热水袋,一时分不清心脏究竟在哪里。
回到褚家时已经是夜晚十点了,他打开屋门,也没开灯,凭着记忆往自己房间走去。
黑暗中响起一道怯懦的声音:“小池,你今年就成年了,想吃煎蛋吗?”
褚池的脚步顿住,他望向声音的源头,那人似乎蹲坐在厨房门口,黑漆漆的一团,跟整片夜晚融合到了一起。
看来褚良还没回,否则她不会大晚上还没回房间。这句问话落在安静的客厅里,他已经记不起上次柳南开口跟他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没有得到回应,柳南又往后缩了缩赤裸的脚,她干哑着嗓子,又试探着喊了一声:“小池?”
“我已经不再需要那个煎蛋了。”他很小的时候,每次过生日,柳南总会亲自给他煎两个漂亮的溏心蛋,可是这些年过去,他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会渴望母爱的小男孩。
柳南抬起的眼又低了下去,她沉默地听着褚池的脚步声。
他推开自己的房门,临关上前,他淡淡开口:“天气干燥,他耍酒疯的时候离他远点,你保重身体。”
楚光还想着要回褚良欠下的债,不太可能动手脚,或许那场火的蹊跷其实就在褚良身上,毕竟一个醉鬼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眼泪顺着瘦削的面颊无声滴落在地板上,柳南看着黑暗里禁闭的房门,是啊,小池要成年了,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睁着大眼睛对自己笑,他也不需要一个无能又无用的煎蛋。
她对不起他,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妈妈,他应该有更加自由和广阔的天地,“我会送你一份真正的礼物。”恍若蚊蝇的细语声飘进未干的泪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