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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冰碧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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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溟赫带苏小梨来到了一处僻静竹林中。

    这座竹林,位于神魔两界的交界处,极为神秘。

    出现在苏小梨视线中的是一条蜿蜒小路,路的尽处,坐落着几间茅草屋,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苏小梨正疑惑北溟赫带她来这里做什么,北溟赫已经朝着茅屋走去。

    穿过竹子编成的的篱笆,两人进入到了院中,院子里荒芜一片,像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只有一棵神树生长的葱葱郁郁。

    北溟赫走到那棵树下,仰首看着那粗壮的树木。他的面容冰冷沉静,带着一种邪气的美,颌颈线条完美而流畅,完全不像是个杀戮无数的大魔头。他道:“这棵树,是本座的师傅种下的,距今已有了千万年。”

    苏小梨睁大了眼。

    北溟赫乜她一眼:“你在吃惊什么?”

    “当然吃惊啊,你是日核中诞生的,天生就拥有无穷尽的力量,能做你的师傅的,一定一定更加厉害吧?”苏小梨难以想象那是什么样的人。

    北溟赫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一方石桌处:那里还摆着未下完的棋局,他伸手摩挲着斑驳的棋盘,良久才道:“她拥有渊博的学识,无上的智慧。”

    “那她打架肯定更厉害吧?”

    “她不会打架。”

    “啊?”苏小梨不敢相信。

    “那时从无量摩坷境出来后,本座曾在世间游荡过很久,直到遇到师傅本座才有了世间第一个归宿,是她教会本座感知神识,也教导本座认知世界。”

    “她也是魔界之人吗?”

    “她是神界的远古上神。”

    苏小梨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重复道:“神界?”

    她喃喃:“可你和神界不是………”势同水火,互不相容吗?

    北溟赫未再提关于神界的一个字。苏小梨见北溟赫没再管她,也正好乐的到处转悠。

    茅屋里面的陈设简约而不简陋,即使沉淀了多少岁月,这里的东西也依然未曾蒙上灰尘,仿佛冥冥之中尚有人在打扫。

    书房相较其他几间屋子更加光明敞亮,苏小梨颇有兴趣的四处观摩,此时竹窗被风吹开了,苏小梨上前将窗棂重新关好,脚下却踩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她弯身把这个掉落在木桌底下的东西捡了起来,是个模样奇巧的黑铁印章,章身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出奇的有份量。

    按理说这么沉的材料是不会拿来做印章的,因为日常使用起来会很不方便,是谁想到做这么个东西呢?

    苏小梨不解,她把印章反过来看了看,上面刻着几个她看不懂的字,心想也许印出来能看出个一二,但身边没有纸,左看右看,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要不就印掌心里吧,正好身上带着刚才在集会上买的口脂,她涂了一点到印章上,接着在手心里重重一摁,掌心里印出了三个字,苏小梨依着轮廓辨出是“北溟赫”。

    没等苏小梨细究下一瞬一阵猛烈的天旋地转朝她袭来,转的她头晕眼花,等到再次能看清楚周围的时候房间里头已经大大变了样,她想出去问问北溟赫刚才发生了什么,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迈不开腿,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栽在盆里的一朵花。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慌乱中她不小心碰到了盆栽中其它的小花,那小花不满道:“哎呀小红,你干嘛挤我?”

    小红?是她的名字吗?

    “那个………我有点不舒服,所以想多动动身子。”苏小梨歉道。

    被挤着的小黄花抖了抖自己的花瓣,道:“哎,我也不大舒服,主人都好几天都没来给我们浇水了,要不是有露水我们早渴死了。”

    “主人为什么没来浇水啊?”苏小梨问道。

    “你忘了前几天主人捡回来一个少年嘛,模样虽说是一等一的好看,就是脑子………不怎么灵光。主人这几日都忙着教导他呢,从穿衣吃饭开始教的那种,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

    “那他人在哪儿呀?”

    小黄花抖抖叶子,“肯定还在冰碧茅舍呀,具体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会来我们书房。”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苏小梨继续问。

    小黄花这次没有回答,而是拍了拍苏小梨的花瓣,语重心长道:“小红,他和你到底是不合适的,所以没必要这么关心他。我们作为花,还是最普通的花,就算修炼千年万年也成不了气候,那少年一看来头就不简单,你就不要痴心妄想啦。”

    又过了几日,就在苏小梨和小黄花以为自己要被渴死的时候主人终于提了个水壶过来了。

    这是苏小梨第一次看见主人的模样,是个容貌极美的女子,美的苏小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的周身笼罩着无上神光,可望而不及。

    那清洌洌的水儿哗啦啦落到身上,像是救命神药似的,一下就焕发了苏小梨的精神活力,原本蔫蔫的昏昏欲睡一扫而光了,她和小黄花抖着身子翩翩起舞。

    喝饱了水,苏小梨开心地哼起不成调的小曲来。

    主人浇完水,开始招呼一直站在外头的少年:“进来吧,为师今天开始教你识字。”

    等那人一进书房,苏小梨整个人……整朵花都是一愣:这个少年,不就是北溟赫嘛?但是仔细看这个北溟赫和她记忆中的又不太一样,眼前的北溟赫看起来十分纯真,甚至透着一股孩子气的懵懂无知,丝毫没有她所熟悉的算计和深沉。

    主人让北溟赫拿毛笔写字,他左手抓着毛笔就往纸上招呼,字写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主人只得从执笔开始教起,好在北溟赫学的很快,虽然字写的还是歪歪扭扭,但拿笔的姿势没有再错。

    后来主人天天带北溟赫过来书房,教他读书写字,教他很多道理,教他认知世界,北溟赫进步很快,从懵懵懂懂成长到聪慧机敏不过弹指一挥间。

    两人和睦相处着,师徒情谊日益增长。

    这日,主人弄过来一个形状怪异的黑铁块。

    “师傅,这就是从北荒玄龟体内取出的墨枼真铁吗?”北溟赫摸着那块黑漆漆的铁块爱不释手。

    “不错,为师拿它做镇纸用。”

    “师傅,听说墨枼真铁可以通晓过去未来,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主人说完摇着扇子就出去了。

    留下的北溟赫看着那块黑铁,开始动手摆弄起来。

    因为北溟赫背着苏小梨,她并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北溟赫站起身转了过来,手掌心里多了个印章。

    苏小梨看那印章似曾相识,这才发现他手里的印章居然就是她刚才从桌子底下捡起来的那个。好家伙,他把稀世珍宝墨枼真铁做成了印章,还刻了自己的名字,也是够皮的。

    刚才那说墨枼真铁有通晓过去未来的能力,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苏小梨用了写有北溟赫名字的印章就来到了这里,她这是回到北溟赫的过去了。

    北溟赫拿着印章坐到木桌前,他把玩了一阵,道:“这北荒玄龟也是可怜,好不容易成长了千万年,结果因为体内结出的这块铁疙瘩没了命。”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通过墨枼真铁感知了什么,自言自语道:“宝贝好是好,但不足之处也明显,居然把我穿去的感知神识随意安放到小虫豸身上,正看的精彩呢,却被一只鸟给吃了。”

    北溟赫似乎意犹未尽,又试了几次,最后忍不住蹙眉,把印章丢到一旁:“多离奇的死法都体验了个遍,着实荒唐。”

    苏小梨听得瑟瑟发抖,这么看来,她化的小花到时不知会是什么死法,希望别太痛苦吧。

    北溟赫私做印章的事没多久就被发现了,主人气的拿上戒尺就准备教训他。

    “师傅是白教你了,墨枼真铁那是个甚么东西你可知道?!”看来主人是真的生气了,她向来笑眯眯的,很少这么严厉。

    “无非玄龟体内结出来铁疙瘩罢了,挺普通的,没什么特别。”北溟赫觉得那只是一个镇纸而已,师父干嘛要这么生气?她向来不太在意这些小玩意儿,就算毁坏了最多吩咐两句,从未这么严肃。

    “普通?北荒玄龟体内可是存着千万年的瘴气,这墨枼真铁吸了那千万年的瘴气内里更是瘴毒至极,原本不动它便不会怎样,你竟不知天高地厚的把它切割了,若是不小心中了极瘴之毒为师也救不了你!”

    “难怪切的时候会冒出阵阵黑烟呢。”北溟赫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主人见他完全不知事态严重,重重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也是为师没事先说清楚,明日为师去拜见太上老君,向他求颗仙丹来。”

    北溟赫道:“师傅,您不用着急,其实这墨枼真铁的内里黑烟并未伤到徒儿,徒儿一把火都烧干净了。”

    主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把火怎可能烧掉那千万年瘴气?徒儿,你莫不是中毒太深已经糊涂了?”

    北溟赫见她不信,随手凝出一个白火球,道:“天底下没它不能烧的东西。”

    主人看到火球,倒抽了口凉气:“这…这是摩坷火?摩坷火听闻只存在于传说中,你竟然……徒儿,你,究竟是什么人?”

    北溟赫道:“师傅,我是什么人您不清楚吗?”

    主人神情罕有的凝重:“能使用摩坷火,你定是无量摩坷境中诞生的。无量摩坷境诞生于天地初开之时,它自成一体,从不属于六界,所以,你并非六界之人。”

    北溟赫并不惊讶,自从领悟了神识,他早已对自身的来历知晓的清清楚楚。“师傅,不管徒儿身份为何,徒儿都只认您当师傅。那时从无量摩坷境出来后徒儿曾浑浑噩噩的过了许多年,直到遇到了师傅才有了家,是师傅唤醒了我的神识,所以师傅,您愿意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做个什么样的人。”

    然而北溟赫的一番肺腑之言并未打消不了主人的顾虑,她轻蹙柳眉来回踱步许久,似乎在做着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向来恬淡安逸的她此刻显得焦躁不安。

    北溟赫道:“师傅,您怎么了?”

    主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于下定了决心:“徒儿,此事事关重大,师傅需向天君禀告,届时,你是去是留,由天君定夺。希望你莫要怪师傅。”

    北溟赫浓密的眼睫微微抖动,低垂着眸子,令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师傅,不管我的来头身份为何,我且问您一句:我可有害过您?倘若你我这么多日来的师徒情谊都比不过所谓天君的一句定夺,那我无话可说。”

    主人听了这话心里头闪过一丝犹豫,但作为上神对天君的赤诚忠心最终还是战胜了师徒情感。她什么也没再说,只身默默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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