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祭祀
“陛下,公子武试的擂台与观众席也安排妥当。”
富丽堂皇的金銮殿里,一锦衣玉戴的年老重臣跪拜在楠木红梯前,红梯尽头之上,那庄严威武的龙椅之上。
年逾半百皇袍加身的江乘玉,以一种亲近又严肃的姿势坐着。
“嗯,有劳国师了,退下吧。”
江乘玉虽威武依旧,但那张疲惫的面孔上显得苍老无力。
自那场大病后,江乘玉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早已没有了以往的神采奕奕,反倒是黯淡失色。
“今天的廷议就到这里吧,大家都回去歇着吧。”江乘玉有些疲倦,缓缓开口道。
“退朝。”
“谢主隆恩!”
此时烟扬城的一处竹林中,乔装打扮的张普生三人相继往前方那云雾缭绕处走着。
小海走在最后面,显得有些迟缓。
张普生顿了顿,转过身,一把抓住小海袖摆,给予他一个安慰的表情,旋即点点头。
“跟紧师傅。”
“嗯…”
竹林的尽头,靠近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溪,而小溪旁,一座座坟墓就这般荒凉的立在那。
小海只觉得心中一震,浑身发软。
旋即抬起左脚,踏在地上,脚底一软,有些站不稳。
张普生连上前搀着小海,小海红着眼,缓缓挣开了张普生的手,一步一步朝着墓碑慢慢挪去。
张普生没有阻拦,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小海脑中轰鸣作响,他不知道自己的双脚是怎么带着自己走过去的。
顾雨暮之墓。
小海颤抖着双手擦拭着墓碑。
“爷爷…不肖孙儿来…来看你了…”小海的声音已然有了哭腔。
小海脚下一软,跪在这些墓碑前。
“爹娘…我来了…我来了……”
陈长安与张普生站在一旁,陈长安从行囊里拿出纸钱与香递给张普生。
张普生接过后,来到小海身旁,也跪了下来,将东西递给了他。
小海接过后,点燃,依次在墓碑前祭拜。
而张普生,也是同样动作跟着小海一起祭拜。
当一道道淡黄青烟升起,与竹林中的雾气有所不同。
守林人望着烟雾升起的方位披上了蓑衣。
陈长安也是前来墓前,行礼祭拜。
他看着这片地方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墓碑前还摆放着贡品,心中已经大致猜到是谁做的了。
“想不到,才过完年,便有人来祭拜顾老前辈啊…”守林人的声音从三人背后传来。
陈长安缓缓转身。
只见与他年纪相仿的守林人拿着一把竹棍,站在那里感叹道。
“顾老前辈,曾有恩于我。”陈长安开口道。
“江湖人士,市井小民,朝中大臣,有多少受过顾老前辈恩赐…”守林人缓缓道。
“你们是年后第二位前来祭拜的。”
“敢问第一位,可是鲲鹏教主重明老前辈。”
“正是,每至逢年过节重明老前辈都会亲自来祭拜打扫。”
小海就这么跪在那,没有回头。
他震了震神,开口道。
“敢问前辈,现任烟雨门主付独孤可来祭拜过?”
“他啊,也就是门中祭祀于清明来过,匆匆祭祀后便离去了,不过如今他将烟雨门照看的十分有序得当,近些年地位紧跟鲲鹏教。”
“也算是还了顾老前辈的知遇之恩吧。”
毫不知情的守林人感叹道。
知、遇、之、恩。
小海在心里一字一顿,紧握的双拳被捏的咔嚓作响。
虽然不知者无罪,但小海还是恨透了这四个字。
他还隐约记得,那夜的黑衣蒙面人带着一众高手屠他满门的场景。
只是那时太小,不知道那人就是付独孤。
“多谢前辈告知,待到条件允许,我定登门道谢。”
小海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说道,但张普生还是听出话语中浓浓的恨意。
“师傅,我们走吧。”小海望向陈长安。
“兄台,这些银两你拿着,若是闲下身来有空的话,帮我们买买点贡品、烧些纸钱。”陈长安将一袋银子递给守林人。
守林人郑重点了点头接过后。
“谢谢你了。”陈长安拍了拍守林人的手背。
便是带着两个徒弟离开。
直到墓碑在视野里越来越小时,小海转过身往那里深深地望了一眼。
等着我,拿回属于我们家的一切。
等着我,为你们报仇。
旋即,小海转身大步离去。
衣摆划过青竹,阳光洒下。在那些初春的新鲜泥土下,生出一节节不易察觉的竹笋。
陈长安三人回到客栈后,小蝶迎了上来。
“老先生,您终于回来了。”说着,小蝶将三张文牒双手递给陈长安。
“这是公子武试的观赛文牒,由于您说不喜引人注意,殿下特地挑的三环场的位置。”
“有劳小蝶姑娘了。”陈长安道谢。
“您有什么事尽管来一楼吩咐我,殿下嘱咐我说,你们师徒在水州让我们好心照顾。”小蝶又做了一礼。
“那便麻烦了。”
谈罢,小蝶便是退下。
一进屋,陈长安刚要开口。
“小海,该收拾行李了。”张普生与小海对视一眼道。
“嗯。”小海回了张普生一个什么都懂的眼神。
“哎,你个臭小子!”陈长安觉得有些好笑。
这俩徒弟已经对自己这般了解了么。
陈长安晃了晃手中的三张文牒。
“你俩现在也是有了些本事,五雷天心正法在身,寻常的江湖人士要想抓到你们也没那般容易。”
“而且,既然踏入江湖,就必须让你们见识一下这些组织的手段。”
“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高手。”
张普生脸上呈现喜悦神色,他早就想看看高手间的战斗。
也可以通过公子武试来对比一下自己和江湫他们的差距。
“师弟又可以看到那江南姝丽了。”
“小海,你别乱说啊!”
“不过我们不能呆在这客栈了。”陈长安开口道。
张普生与小海点点头。
时间一晃来到傍晚。
富丽堂皇的寝殿内,江乘玉猛然坐起。
金木龙榻旁,江湫一双美目里满是担忧的望着汗流浃背的父亲。
“您又做噩梦了?”
江乘玉微微颔首,回答了女儿。
“湫儿,父王的身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您说什么呢!”
“待我更罢衣,你单独陪我上钟楼看看吧。”
江乘玉松了松汗水浸湿黏在身上的衣服。
侍女拥了上来,江湫做礼后便先退出了屋子。
江湫行走在前往钟楼的道路上,心里现在这么与父皇说阎罗殿的事。
一刻钟后,江乘玉在侍女的搀扶下出现在江湫面前。
“我来,你们下去歇着吧。”江湫对侍女说道。
二月初,已经入春的夜晚,对于水乡来说,还不算冷。
江湫搀扶着江乘玉来到了钟塔之上,江乘玉轻轻掠下江湫的手,走到栏前,向远方望去。
半轮皎月当空,昏亮的夜光将夜染成蓝色。
巍巍群山,碧溪青池的环绕下散落的城池乡镇,被月亮撒下一层朦胧的雾。
如诗如画一般。
江乘玉抬起手,虚拢张合的触摸着。
“真美啊,真希望战火永远不要殃及到我们水州。”江乘玉喃喃自语道。
旋即江乘玉转过身向江湫说道。
“湫儿,这半年在鲲鹏教可好还啊?”
言语间已经没有了君臣之感,有的只是平常父女间的谈心对话。
“湫儿一切都好。逍鳐剑法已经修炼大成,寒玉玄功与微絮身法均略有小成,烟雨剑法呈阴也修炼至第四卷。”
“师傅还准了假,武试过后,可以留下陪伴父皇几个月呢。”
江乘玉望着已经和自己一般高的女儿微笑着点头,仿佛看见了江湫小时候被自己牵着玩耍的模样。
“湫儿,我问的不是修炼,给父王讲讲你过得开不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