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衣
“这里安全吗？”张启问道。
“放心，能说话。”白衣男人微笑道。
“千面狐狸来消息了吗？”张启又问。
白衣男人从怀中掏出一张信条递给张启，一行字映入眼帘。
“吾已见蛊子，形态外貌与张启无异。”
而白衣男人身后那微开的窗户上正立着一只强壮的白羽海东青。
这正是贾申的那只。
贾申就是千面狐狸，江湖上号称有着一千副面容的易容高手。
张启的瞳孔瞪的老大，死死盯着黄色字条上的那行字。
这就说明他是假的蛊子，信条上的张普生才是真正的蛊子。
自己不过是那十万大山里的衍生蛊幻化而来的东西。
即使他强忍着从心底传出的震颤感，可浑身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即使这个结果他在心里已经想过一万遍，可在真相面前，那种痛苦、无力感还是不留情面的席卷全身。
此刻他甚至幻想千面狐狸的情报是错误的，可下一秒，这个幼稚的想法便迅速消散了。
因为千面狐狸之所以能找到蛊子张普生，是因为他那里也有张血蛊图。
张启攥着信条，不过简简单单十几个字他却足足看了半刻钟。
直到双目赤红，直到手心出汗。
所以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不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对吧？张启不禁自嘲想道。
白衣男子还在悠闲地喝茶，他在等，等张启先开口。
好一会儿，张启双肩重重垂下，将信条递给白衣男人。
男人接过后立即借着桌上的烛火将信条燃净，旋即缓缓开口：“怎么样，考虑清楚和我合作了么？”
张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总殿主要我二十五岁那年去十万大山唤醒天犄奇蛊，这其中的变数他可能也略知一二，所以才会要我爹立下军令状……如今我是假…假蛊子已经证实。”
“也就是说，若不是真正的蛊子就不可能唤醒天犄奇蛊。所以，父亲会死在我二十五岁那年……”
白衣男人轻哼道：“你可真是孝顺，张复骗了你这么多年，如今不想着报仇，却还处处想着他。”
“那是我爹！”张启抬高了几个音量。
“…行，你们家的事我不管，我就问你，考虑清楚和我合作了吗？”白衣男人又问。
张启长呼口气稳了稳心神。
“六殿主，你想要我做什么？也许现在可以直呼你姓名了，慕容白羽。”
慕容白羽笑了笑开口说道。
“既然是我们合作，那便不讲这阎罗殿中的规矩了。”
“我要你，引这蛊子入世，让他和十万大山站在阎罗殿的对立面。”
张启眉头微皱道：“你果然不是真心对待总殿主，只是就凭你，斗得过他么？”
听闻此话，慕容白羽面露凶色：“司徒劫这个老东西，我是一定要亲手弄死的！”
张启眯了眯眼，道：“既然这样便说得通了。”
慕容白羽眉头一挑，道：“怎么？你猜到什么了吗，说来听听？”
“难怪这些年你和我爹一直关系不好，原来你是要他费尽心思隐藏的蛊子入世。这件事，你肯定也找过我爹，只是被他拒绝，你能知道我是假蛊子，也知晓血蛊图那种十万大山中的秘宝，再能派千面狐狸寻找到真正的蛊子……”
说到这里，张启上前一步，躬下身来在慕容白羽耳边轻声说道。
“早闻慕容家的鹤羽绝影剑法在江湖上称之一绝，可只有道行辈分不低的老江湖们才知道，慕容家真正厉害的，是那读心术吧？”
慕容白羽没有说话，还是那副笑脸。
见慕容白羽没有动静，张启便又开口道：“既然知道我是假的蛊子，却没有以此事要挟我爹，看来你这读心术的把柄也是被我爹抓到了。”
“呵。”慕容白羽轻笑一声，旋即又道：“不愧是张复培养出来的儿子，果真聪明。”
“说说看吧，和你合作我需要做什么，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张启不再废话直奔主题。
慕容白羽又喝了口茶，道：“我要你协助我设计让那张普生痛恨张复，痛恨司徒劫，我要他和他那十万大山里的东西站在阎罗殿的对立面。”
“不简单。其一，总殿主不允我随意单独外出。其二，那张普生绝不能出现在江湖视野。”
“总会有机会的。”慕容白羽笑道。
“事情办成了，我便保你和张复能好好活着。”
“外加，这世上对你们图谋不轨的东西我都会帮你们清理。”
张启顿了顿。
“成交。”
慕容白羽笑了。
张启转过身去将要离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总殿主司徒劫是你义父，我不知也不问你为何要杀他，也不明白你哪来的自信心和他抗衡。”
“但是，你若耍我，后果便只有鱼死网破这一种。”
“放心。”慕容白羽笑道，一双白瞳无神的望着张启的方向。
“还有，读心术这种窥探天机的消耗阳寿阳气的武功以后还是少用。”张启微微转身：“你那双眼睛快瞎了吧？”
“好钢用在刀刃上，别先把自己玩死了。”
“慕容六叔。”
视线里张启那模糊不清的背影渐渐远去。
慕容白羽嘴角微扬，把玩着手中的精美茶杯。
旋即袖手一挥，那只立在窗门上的白羽海东青便是又消失在这无边无际的雪夜里……
时间一转来到第二天，腊月三十了。
天师府五雷山上那片西林中。
陈长安与张普生、小海相向对立坐着。
张普生和小海则是认情凝重的看着对面的陈长安。
只见陈长安周身气息浮动，双眼紧合。双掌宛若游蛇盘旋运转，最后聚拢在丹田处。
那一方气海竟然发出雷电滋啦声。
陈长安向师兄弟二人完整的运转了一遍五雷天心正法。
“记住，心神合一，气通丹田，雷流六脉。运功是如此，做功更是如此。”
张普生二人点了点头。
“先前你们师祖传你们的那两套心法与功法正是由五雷天心正法推演而来，二者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只要你们能将五雷天心正法修炼通透，那些延伸功法自然会跟着长进。”
“好了，你二人便先运转一遍五雷天心正法吧。”
张普生与小海异口同声道：“是，师傅。”
说罢，二人便是开始了演练。
陈长安不再去看他们，转头看向了窗外。
今天的雪小了一些，细细的雪花飘落着。
腊月三十，本该是天下之人团圆之日。可这对师兄弟，一个有家不能回，另一个被屠了满门。
看着认真运功的张普生，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因对雷法的不娴熟面露痛苦之色。
由于初学雷法的缘故，内力与天雷还不能完美契合而造成的轻微反噬侵蚀着师兄弟二人的肉体。
可师兄弟还是没有丝毫停滞的意思，忍着疼痛修炼着。
陈长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心里清楚，二人的内力根基还未打深，就运转这种功法对于肉体来说是很痛苦的。
可他没有阻止。
雪还在下着。
陈长安看了一眼张普生，那张脸眉目紧皱着，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颗颗滴落。
张普生修炼功法的时日比小海要短上许多，而他本就不善天地使，所以运转五雷天心正法时遭受的痛苦则是更多。
可他还在坚持着。
陈长安轻笑一下，不知为何，眼前的少年竟与那人重叠。
普生，你和张复可真像啊。
陈长安不禁心中想到。
难怪有故人姿态，原来是故人之子。
只是，我踌躇十几年，如今终于是教了张普生真正的武功。
张复贤弟，我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呢？
日后，你会不会怪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