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
“师傅,您到底什么时候教我武功啊?”
少年眨巴着一双俊美的异域双眼问道。
关中城外,三道人影在夕阳的映照下相继向那座最高最深的山走去。
当太阳只剩下尾巴还出现在地平线时,相向而来的猎人疑惑地看着这三个人。
三人均戴着斗笠。
为首的白发老者着一身旧衣裳,面相怕是接近耳顺之年。如果让混迹江湖许久的武林中人来细看,便会发现那褪了色的淡黄长袍是那天师府的急行衣了。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穿一身暗蓝扎着侠客小辫儿的少年一个喋喋不休,另一个挑着进城买来的日用品一脸满足地看着他们。
当天色越来越黑,不死山的猎道上也再无一人踪影。
陈长安闭上眼睛洞察着四周,旋即撩开一旁茂密的灌木丛,身后两人也娴熟的钻了进去。
确定了四下无人,陈长安终于开了口。
“你爹娘给你起名张普生,就是希望你普普通通的平安一生。远离那些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世俗险恶…再说,我不是教你轻功和拳脚路数了吗?”
听闻此话张普生有些不满的回道:“那为什么小海就能学习雷法风形,每次都用我爹娘来压我,我都快十六岁了还没见过他们二老一面…我哪来的爹娘…”
听到张普生最后一句话陈长安抬手对着张普生就是一记脑瓜崩。
“别胡乱说话!”
张普生吃痛的捂着脑袋呻吟,小海也是一脸笑意的看着这一幕。
三人来到一处乱石堆前,面朝一块两米多高的巨石。
陈长安转过身去环视四周,呼出一口气。体内雷鸣电闪般雄厚的内力如潮水似的从丹田处涌出,横扫方圆几百米。
这是不死山侧峰的一处乱石堆处,巨大的岩石掩埋了一处崖穴,这里也是三人寻得的一处藏身地。
确定没人跟踪后陈长安冲小海点点头。
小海当即心领神会,放下扁担,抬起虚拢着的双手。内力在风语术的催动下形成两团气流游动在手中。
“喝!”他轻哼一声发力,将巨石横移了过去。陈长安微微点头,心想,这小子的风语术又有些许长进。
“小海,你的风形又变厉害了!”张普生不禁羡慕的称赞道。
小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三人便入了洞穴。
生起了火。洞中果真有一幅天地,占地十米左右的洞中央一棵巨树直通洞天,洞口的藤蔓将其隐藏的很好,若非从山顶往下看将很难发现这里有处山洞。
张普生从扁担里掏出两只烧包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嘟囔着“终于吃到外面的美食了…”
陈长安一脸鄙视说道:“你热热再吃。”
一进洞,小海便坐在一旁从一只三尺多长的黑色楠木中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放在怀中擦拭起来。
陈长安见他无心吃饭便在他身旁坐下。
“小海,为师教你的功法都修炼的怎么样了?”
“回师傅,徒儿愚笨,风语术略有小成,而引雷正法仅仅炼至第五卷。”
“还不错,在没有内力的基础下修炼三年就有如此成效。等你内力深厚些,为师就可以传你完整的五雷天心正法了。”
说罢,陈长安拍了拍小海肩膀,站起身来朝着不远处的药坑走去。
刚走几步似乎又想起些什么,回头道。
“小海,整日与我们过提心吊胆东躲西藏的日子,你不厌吗?”
小海笑了笑道:“小时候您救了徒儿的命,把徒儿养大,没让我饿着一天,十六岁时又传我武功让我有报仇的基本…师傅师弟对我来说就像家人一样,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何来的厌呢”
陈长安感动的点点头又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张普生叹口气自语道:“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只是有一事徒儿不明,明明师弟体内有如此精纯霸道的内力,为何您就是不肯教他武功呢?”
陈长安摸了摸胡子陷入了沉思,至今为止他也不明白,自己这个决定到底对张普生是利是弊。
人真的可以和自己的命运对抗吗?那些事情真的躲得掉吗?
他也不明白,但至少现在躲掉了。
“小海,快来吃啊!热好的又快要凉了!”张普生喊道。
“师傅,那我去吃饭了。”作礼后,小海便大步去师弟旁坐下。
吃过饭后,张普生熟练的脱掉衣物。
陈长安看着他赤裸的脊背后已经褪去大半的黑色印记道:“估计再泡个七八天就能全隐下去了。”
陈长安又一脸严肃道:“再重复一遍为师跟你说过的话!”
张普生无奈的翻个白眼“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背上的印记,绝对不能和任何人说我常梦见的长着龙角的巨虫,绝对…绝对不能离开您的视线。”
陈长安满意的点了点头…
月夜下,山谷里只剩风过虫鸣,走兽低鸣的声音。
洞穴里火还烧着,三人已睡去。褐色岩石堆成的药泉里张普生眉头紧皱…
扑通——
张普生睁开了眼睛,这是哪?我在水里?
张普生四处看去,一望无际的淡蓝,深不见底的淡蓝。
惊慌中张普生感到头顶有光射下,他猛地抬头,只见湖面上师傅与小海用力捶打着水面,大声呼喊着,可他却什么也听不清。
张普生越用力向上游却下沉的更快。慌乱与恐惧快使他崩溃时又觉背后一阵发凉,一股巨大的危机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他猛地回头,那只长着龙角身似蜈蚣的巨虫竟在他面前。
惊慌中张普生呛了两口水。而那巨虫竟然口吐人言,苍老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水下。
“蛊子,唤醒我——”
“别,别过来!”
张普生猛地坐起,看见了两张满是焦急而又熟悉的脸。呼吸方才缓和下来。
小海望着满头大汗的张普生关心道:“师弟,又做噩梦了?”
张普生咽了口口水点点头。
张普生站起身来,擦掉了脸上的汗珠,朝着行囊走去,翻出了那本功法。
御蛊录。
翻开第一页,那只龙角怪虫映入眼帘——天犄奇蛊。
张普生疑问道:“师傅,您不教我五雷天心正法,却整日让我自己参悟这本我连看都看不懂的功法?”
陈长安望着其手中的御蛊录回道:“你以为为师能看懂啊,这世上有些功法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炼的。”
张普生更加不解了:“这真的是我爹留给我的功法?不是您为了不教我武功随便糊弄我的?”
陈长安没好气道:“信不信的由你!你爹还说了,以后若是遇见了另一个你要杀你,这本功法能救你的命!”
“另一个我?”张普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对!另一个你!”陈长安则是一脸严肃的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陈长安不再理会张普生,抬头看了眼启明星。
“小海,我们在此地待多久了?”
“算上今天已经有一百七十七天了。”
陈长安从修中掏出血蛊图未见有蛊族人靠近,但是昨日进城后,他总觉得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该搬家了。”陈长安自语道。
“啊!又搬家!”张普生抱怨道:“不让建屋不让住店,这好不容易寻来的住处才住了小半年,又要搬!”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因为这世上那么多人想抓住你。”
“我…我哪有这么遭人记恨啊!”
“话不多说,收拾行李,等天亮就出发吧。”
陈长安坐下身来,拿出几张符文与几枚铜钱算上一卦。
算卦,是天师必备的法术,只是陈长安在这一门本领上有些欠缺。
当铜钱躺落在符纸上时,已然是有了答案。
“北行十里,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