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贪恋
“我要吃这个！那个也要！你去买。”
十年后，西方，距天宁国十万八千里之地！
毕罗城中，大黑袍指点慕容将各处小吃搜罗一番。
他们依旧是那副装扮，白衣黑袍！仿佛不会被侵蚀一般。
一个糕点摊前，大黑袍向往的看向那些糕点，有圆的，方的，还有月牙形……
她拿了一块，塞到后方提着大小包漫步而来的慕容嘴里。
慕容一时有些愕然！
“好吃吗？”大黑袍期待的问道。
慕容看着她，又看了看糕点铺的老板，他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们，却并不惊于大黑袍的容貌，好似在他们眼中大黑袍是另一个样子，自十年前的恒城，慕容便注意到了这一点。
心里这般思索着，手上动作没有迟疑。
他一口将嘴里糕点吞掉后，取了十文钱给笑吟吟的老板并拿了一盒糕点。
在大黑袍愕然的目光下，他塞了一块月牙形的糕点到她嘴里，而后温柔道：“好吃！”
大黑袍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激到了，她无波的心海里好似滴入了一滴水，虽然没什么影响，却已经不是之前那片海了，因为它多了一滴水。
十年来，大黑袍带着慕容各地游山玩水，品鉴美食。
他们走过北域十三国郡，游过东边七山四海，如今到了西部草海平原。
慕容的手上不知何时渐渐湿润，他捏着糕点的手陡然用力一松，将糕点完全塞入她口中，而后甩了甩手，在胸前摸索一番……
“你怎么又哭了？”
大黑袍鼓着嘴，囔囔道：“除了你，还没有人喂过我吃东西呢！”
慕容疑惑的大眼睛看了看她，道：“不就是吃，有什么稀奇之处吗？上次梳头你稀奇，上上洗脚你也稀奇……”
“唉！怎么做你都稀奇，真是个稀奇怪！”
大黑袍瞥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懂不懂啊！”
“什么？”慕容更疑惑了。
“除却长者关系和特别原因，只有心悦的两个人才会互相喂食！相互梳头，相互洗脚……”
慕容眼皮一鼓，微笑道：“不是你说的？你做什么我跟着做就行了！我都奉行十年了，改不过来！”
大黑袍哼了一声，不再顾他，往前方悦来客栈走去。
慕容默默的跟在其后，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时而变大，时而变小。
夜半的天字二号房，外屋里，一袭白衣的慕容在小榻上打坐，身前的圆桌上，摆放着一堆物品。
大黑袍不知何时从里屋里出来坐在那里，双手捂脸，看着慕容。
”可感受到了什么？”
慕容睁开了眼，缓缓道：“我当日力量已溃散过半，若没全部散去，则力量会慢慢回来，可是十年了，我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大黑袍莞尔一笑，素手一招，一柄银白长剑便出现在她手中。
“你说的是它？”
慕容神色一亮，看了看剑，又看了看大黑袍，沉默不语。
大黑袍素手划过剑鞘，最后停留在剑柄末的那处月牙，那里已填充过半！
“你为何不语？早上话不是挺多，一套一套的……”大黑袍玩味的看着慕容道。
看着她动人的容颜，慕容此刻的心却是越发的冷静！
“所以，我还是会死，对吗？”
大黑袍闻言，怔了怔，旋即笑语道：“为什么现在的你会关心这个？”
慕容回了回神，心中长久的疑惑似乎得到了解答！
他伸手取过长剑，将之化作一抹白光，融入体内。
摸了摸大黑袍的头，他缓缓道：“我不关心，快去睡觉，明天去看平原草地！”
大黑袍并未有任何不适，自十年前的恒城之后，摸头便成了一个习惯……
“你不问剑为何在此？”
慕容起身将她推入里屋中，平静道：“不问！”
而后将门带上，。
里屋里熄了灯，黑暗映照出的是屋外那挺拔的身影！
大黑袍进屋后，脸色便平淡下来，怔怔的看着门外那道久久不动身影。
她仿佛不知疲倦一般站了一夜，只盯着门外，未曾眨过眼！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天明破晓，慕容的眼珠流动了，他敲敲门，大黑袍面带笑意的走了出来。
“走吧！”
“好。”
毕罗城外，百里草地。
慕容跟在大黑袍的后面，她迎着长风，拖着飘逸的黑袍往坡顶上走去，阳光照在她的面庞上，泛出一片朦胧之感。
到了坡顶，这里一望无际，辽阔的大草原让人心旷神怡。
慕容和大黑袍坐在一处石块上，空溜着四条长腿。
不知何时，慕容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大黑袍没有反对，任由他握着，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慕容捏了捏她的手，缓缓道：“你……是真实的吗？”
说着便有些哽咽。
“那你觉得这十年美好吗？”
“美好！”慕容脱口而出。
“你能说出这两字，那我便是真实的！”
大黑袍莞尔一笑，缓缓道：“剑再给我看看。”
慕容伸手，化出那柄长剑，放到大黑袍身前。
大黑袍将之拔出，那银亮的寒锋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耀眼。
横陈于身前，她摸了摸剑身，感慨道：“天地造物！果然神奇！它可有名字？”
慕容神色熠熠，道：“以前没有，之后多读了几本书便有了！”
“我唤它破月寒！”
大黑袍眉目一展，笑道：“好，倒是很契合于你。”
“你可还记得我说过的报酬？”
慕容将她的手放回原处，缓缓道：“记得，如何？“
大黑袍玉手握住剑柄处的破月，再拿开时，那处缺口任在，但其中多了一颗银白色细珠，浑然天成一般卡在其中，无法取出……
慕容淡淡道：“又是无中生有之法？”
大黑袍笑道：“你的魂与它共生，是以你虽有形，却早已失了性命本源！”
“嗯。”慕容应了一声。
“我说的报酬便是性命本源！”大黑袍言语一掷。
慕容神色怔怔，有些哑然的道：“真实的吗？”
“嗯！”
大黑袍方才说完，慕容便一口咬上其唇，将之扑倒……
“他们说对喜爱的人就要这样复杂的表达喜欢！”
慕容呼着热气，脸蛋赤红！
大黑袍大眼看着他，平静道：“只有互相心悦的人才能这样，不是单一的喜欢！”
慕容闻言，又往下嘬了一口。
良久，他们面色有些赤红的看着远方暗的天幕。
“我没有这么渴望活着过，我好想一直在你身边！”
“哪怕是在这梦里，我也贪恋！”
大黑袍平静道：“你的故事我已全然了解了，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听起来是我不想听的！”慕容数着她的手指，神色厌厌道。
“嗯！”
面露犹豫，抿了抿嘴，良久慕容道：“你说！”
“我来自很远的地方，和你一样无情无感，只是我的情感可以填充，所以我出现在这里！而你不同，没有性命本源，你的心一直都是死的。”
“我的力量快要耗尽了，没有办法再走，所以我用最后的力量编织了一个虚幻的世界，在这里你没有身躯的限制，我也可以得到我想要体会的！”
慕容揉了揉她耳边秀发，温柔道：“我知道这是梦，从你拿出破月寒我就知道这是你编造的世界……”
“你想要体会的可是爱情吗？”
大黑袍嘴角微笑，坦然道：“是的，我走过了很久的路，学会了好多，似乎只有爱情没有了！”
“那你得到了吗？”慕容平淡的问。
“得到了，可是我产生了另一个难题！”大黑袍依旧平静，凉风吹动她的发丝，略带笑意的脸自信又从容。
“那个难题是我？”
“是的，其实你的神魂早应入轮回，可你受自然庇佑，将你从轮回中抢走，同一天地造物共生，是以拥有死神找不到的人之命格，再入不了轮回了。”
“你将载体力量还回破月寒，魂体便会为成所谓的孤魂野鬼，只不过是超高级的……”
说着她嘴角外露，竟有些兴奋，似乎是想见识那番风景！
慕容敲了敲她的头，”你思绪跑哪儿去了？”
她羞怯一笑，又缓缓道：“我不想你成为带有执念的鬼，可更不想你成为带有执念的人……”
轻轻的摩挲慕容的手指，她有些忧伤的道：“你能将这段感情终结在这里吗？”
慕容微颤，却是极力保持住了镇定！
“是有什么我力不能极的阻碍吗？”
大黑袍摇了摇头，道：“不是力不能极，我相信人无极限，可是那样你太累了！那条路，崎岖坎坷，百死难生！”
“放任你去我怕我无法无动于衷到最后，那会产生很大的后果！”
慕容摸摸她的头，温柔道：“说到底不还是关心我！”
“我又不怕痛！便是一路伤痕累累，死个百八十次又如何！”
大黑袍看着他坚定且从容的脸庞，忽地笑了，伸出了小拇指，“那咱们拉个勾，无论发生什么，你答应我一定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慕容面带笑意的看了一眼那翘起的小拇指，而后爽快的一扣。
“我答应你！”
适时月明星稀，二人勾手相望，眼中尽是期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