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全球首部全息电影,上映一周时间，已经累计突破九亿票房，全息影院上座率高达983,全网一票难求……”
乔卿一直有早起听新闻的习惯。mwannengwu
今早起床后,他也照例先是刷了刷微博,看看自己关注的业内营销号有没有发什么动态，然后才麻溜地跳下床洗漱。
听着从蓝牙音箱里传来的女声播报,站在镜子前的卷发青年含着满嘴泡沫,仰头咕噜了几秒钟,在哗啦啦的流水声中反复漱口，又捧起凉冰冰的自来水囫囵洗了把脸，随手呼噜了两下额前倔强支棱的卷毛。
好像又有点长了……？
算了,也没必要勤剪,拿个皮筋绑一下吧。
窗外,朦胧的天光照亮了缓缓苏醒的城市。
“近期有网警发现,有人通过微信、□□群聊非法传播女性私房照片,并在互联网上散播不实绯闻，对当事人家人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
“根据报案人提供的线索,网警已经针对传播者进行了拘留罚款处理……”
乔卿拉开窗帘，闻着黎明街道上新鲜的空气,他伸了个懒腰，在两个小群里各发了一条语音：“早上好！今天阳光很不错，有人约我出门吗？不管是钓鱼吃饭还是登山跑步，本人这两天随时有空！”
无事一身轻。休假的感觉，真好！
乔卿美滋滋地放下手机，开始哼着歌去厨房给自己做爱心早餐。
他还颇有闲情逸致地把番茄酱挤在煎蛋上，画了一个爱心的形状,在案板前左右欣赏了一番杰作，这才把烤好的面包盖在了上面。
结果一不小心多做了几个三明治，他想了想，干脆打包了两份塞进保温盒，准备待会儿叫两个跑腿，给还在津市的封缙云和满帆风送去。
等到跑腿小哥离开、乔卿开始洗碗的时候，群里终于有人回复他消息了。
龚之韦：“周末还五点起床？你小子卷的没天理了！”
乔卿：“习惯了。倒是师兄你，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说起这个，龚之韦也是一头恼火：
“你当我想？前两天不是出了个女演员艳照门事件吗，虽然现在被查明很多都是ai制作的假照片，但是上头还是让下面各个协会都要开展演员道德培训，就算是导演协会，也得整顿作风。喏，昨晚十一点才发的通知，就给三天时间，我也只能早起干活了！”
乔卿幸灾乐祸：“幸好我还没加入协会，不然这两天也得去师兄你那开会了。”
龚之韦发了一条语音过来：“你别得意太早。我跟你说，你最近最好小心着点，别被疯狗咬上了。”
乔卿发了个“？”过去。
龚之韦：“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出事的女演员，就是《逐梦影视圈》的女二！付光远这两天在微博上一直没动静，你不觉得他安静得有点诡异吗？以我对这混蛋的了解，保不准他就是想给你来个大的呢！”
乔卿觉得这个逻辑很
可笑：“他就算再扑街，也不至于把脑子也一起丢了吧？他手底下的演员出事，关我什么事？”
龚之韦：“谁知道呢，他脑回路一向和正常人不一样，反正你注意点就是了。”
乔卿：“知道了师兄。给你看看我亲手做的三明治！（照片jpg）”
龚之韦：“还不错。不像我，一大早就出门了，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吃饭呢。”
秦京：“早啊各位，今天我这边天气也不错，正在和投资人吃早茶点心（爽朗笑容jpg）（虾饺照片/肠粉照片/凤爪照片/蒸排骨照片jpg）”
舒桐也醒了，她发了一张牛肉沙拉的照片，说自己最近在减肥。
龚之韦：“…………”
他忍不了了！
龚导转头就把这三个人的聊天记录挂到了微博上，还附带一张他自己在路上啃了一半的硬馒头，坚定地表示自己绝不会被奢靡享乐主义腐蚀，某些人不要再发这些美食照片来动摇他了，没用。
结果被他的三人都还没发声，倒是常年不在线的封缙云忽然上线，发了一张餐桌前拍的照片。
顺便加了一句点评：“三明治不错，健康好吃。”
他和龚之韦发微博的时间前后只差了不到一分钟，显然不是故意的。但这回都不用显微镜粉丝上场了，光看照片，就连普通网友都能发现端倪——
封影帝手里那个三明治，怎么就这么眼熟呢！？
“你俩……(教导主任视线)（欲言又止）（背着手走来走去）(放弃管教)（偷偷开始嗑cp）（逐渐上头）（狗粮吃撑）（在民政局门口躺平）”
“哥，你数数看你今年一共才发了几条微博，里面有多少是和《解梦师》没关系的？又有多少是和乔导没关系的？”
“完蛋，这么筛选一下，四舍五入约等于封影帝一年多没营业了。”
“笑死了，谁说他没营业的？你看他营业cp多用力啊！”
“封影帝表面：三明治好吃健康；内心：老婆亲手做的爱心早餐，必须要炫一波！狠狠炫！”
“哥，该说不说，你这点确实有错。你怎么拿到手就直接啃了呢？你好歹把那三明治的盖儿掀开来看一下啊！乔导亲手给你画的爱心，你居然没发现！”
“这波算封影帝男德不合格！扣大分了，不行，今晚乔导不给上床（狗头jpg）”
“我就像是那路过的狗，大早上好好的，突然被踢了一脚……”
“通勤苦命人在此，虽然本人还在挤早高峰地铁没能吃上早饭，但还是要含泪祝你俩百年好合！我随一颗水煮蛋！”
“随一个包子！”
“我随一根油条一杯豆浆一份甜豆腐脑！”
“？楼上你什么意思？豆腐脑必定是咸的！来战！”
乔卿也挺佩服的，关于网友们无论讨论什么都能拐到吵架这件事上。有热点吵热点，没热点就自己创造热点。
早上九点钟，他
收到了来自不同朋友的十几份游玩邀请，躺在家里的床上，看着稳步上涨的票房，突然又有些失去了出门的兴致。
一睁眼又是一个小目标入账，这钱，到底该怎么花呢？
乔卿觉得自己陷入了人生的困境。
他打电话去骚扰满帆风，满帆风精准评价：“你就属于天生的骡子命，忙不要紧，闲下来才要你命的那种。”
乔卿深以为然，虚心求教：“那我该怎么办？”
“找点事干，别问我。”满帆风说，“要么就等着别人给你找事，我保证你立马就动力up起来了。”
乔卿暂时不想给自己找事干。
但他去翻了一下可能给自己找事干的人的微博。
付光远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发微博了，仿佛整个人都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就连为了宣发找来的水军，似乎也已经全线放弃了抵抗。
现在全网到处都是对《逐梦影视圈》的毒舌点评和谩骂，甚至都出现了不少影视大v和网红，为了流量专门去电影院看这部电影，然后回来再酣畅淋漓地痛骂一番——不得不说，虽然很老套，但大家就好这一口。
而且乔卿还注意到，付光远的最后一条微博还停留在之前他发癫挂素人的那条，虽然评论区精选过了，转发区却早已被网友骂成了一团稀巴烂，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地没有删微博，甚至还在评论区又了微博官方一次。
这样一个固执己见的人，就算是在这种舆论一面倒的情况下，也不该就此偃旗息鼓啊？
乔卿觉得龚之韦的话有道理，结果无意间一个刷新，竟然还真刷新出一条新微博来！
他的电子宠物终于又发新动态了！
乔卿十分感动，赶紧点开看了一眼。
付光远：“奚梦莹小姐已于三日前不幸醉酒坠楼身亡，近期互联网上造谣她的不实传闻，已经对受害者本人的声誉和她的家人都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逐梦影视圈》的失败并不能成为演员的罪状，更不是违法之徒肆意造谣她‘上位’经过的免死金牌，请各位有良知的网民，即使看到了相关图片也不要再进行二次转发，不要再给死者家属增加心理负担了。”
付光远难得站出来说了句人话，虽然评论区依然有不少人骂看看你的电影拍成了什么鬼样，但是大多数人都还是明辨是非的，表示支持付光远的维权。
但更让乔卿惊讶的事——
那个付光远，竟然会主动承认自己的电影失败了？
他下意识扭头看了眼窗外的天空，太阳好像没有从西边出来吧？
但乔卿看了一会儿底下的评论和转发，眉头却越看皱得越紧。
这风向不对。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短短一分钟内，好几个营销号联动转发付光远的微博，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是《解梦师》的剧组给那名去世女演员买的黑料，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把《逐梦影视圈》踩下去！
还有营销号甚至连装
都不装了，直接点名道姓地骂他本人吃人血馒头，坐收票房渔利——简直是笑话！
乔卿从来没见过这么低级的泼脏水！
就在这时，付光远又发了一条微博：“对不起大家，经过一个晚上的深思熟虑，我已经联系院线方面，决定提前让《逐梦影视圈》下片了。我也在此希望，那些造谣奚梦莹小姐、传播她照片的人，都能够尊重死者、尊重法律。黑白颠倒终有时，请不要再去打扰她的安息了！”
在发完这条微博之后，他就把自己的头像变成了黑色，也不再回复任何网友的消息。
但事到如今，关于这件事的舆论就像是一条引线一样，一触即燃！
支持《解梦师》剧组的粉丝们很快就和另一派人吵了起来，有的说乔导不会干出这种事情，他连水军都舍不得请；还有的讽刺说你还真信网上的人设吗？不过都是装出来的，现在的乔卿可不要太有钱！
也有一些营销号看似两不相帮，但话里话外，处处透着落井下石的意味：
“其实从一开始，乔导的咄咄逼人就已经把《逐梦影视圈》的剧组架在了火上烤。如今付导败走麦城，手底下想要借此出头的演员也遭此连累，估计数年都无法再出头，对于吃青春饭的演员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年轻女演员，一时间想不开，出门买醉却不幸坠楼，虽然此事严格上讲确实与乔导无关，但须知做人留一线，乔导自点映起的一系列做法，手段未免有些太过赶尽杀绝的狠辣了。放眼历年电影宣发，都没有如此剑走偏锋的。”
“但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家都知道，乔卿本来就是个很看重金钱的人。大概在他们这种人的眼里，只要能赚得盆满钵满，就算手段下作一点，也是值得的吧。”
但能和乔卿玩到一起去的人，性格都和他差不离。
夏情气得直接登自己的大号，在这个营销号的评论区怼道：“放屁！简直是危言耸听！”
没过多久，苟子鸣也发了微博：
“我无条件相信乔导的人品。什么吃人血馒头，统统都是无稽之谈！”
“别忘了，最开始提出票房赌约的人可不是乔导，难道只凭借《解梦师》是和《逐梦影视圈》同期上映，这个锅就要我们来背吗？乔导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这些和他朝夕相处过的演员，比互联网上听风就是雨的营销号清楚多了！”
基本上《解梦师》的所有主创和工作人员，都将这条微博点赞转发了一遍。
而除了苟子鸣之外，直接在微博为乔卿发声的演员也有好几个。
但乔卿总觉得，这事儿处处透着诡异。
就算是《解梦师》如今票房一路长虹容易招惹是非，但也不至于什么屎盆子都要往他头上扣吧？
这种低级手段，乔卿上次见到还是在沙雕新闻里，竞争对手潜入对家公司用开水浇死对方发财树什么的，看了只觉得好笑。
他没有理会网上的风风雨雨，和轰，炸式的私信消息提示，
直接去搜索了一番关于这位奚梦莹小姐去世的前后经过。
很快，乔卿就发现了端倪。
网上几乎没有任何关于她去世原因和经过的报道。明明这位的照片已经传遍各大影视群了，却直到今天付光远站出来，大众才知道，她早在三天前就坠楼去世了——这一看就不正常吧？
结合当下各路营销号闹得沸沸扬扬的混乱局面，乔卿脑海里立刻蹦出来一个想法：
有人想要故意转移视线！
并且这个方法一定是他情急之下想出来的，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粗糙、荒唐且经不起琢磨。但不可否认确实是个好办法，因为乔卿现在完全想不出来，除了付光远以外，自己究竟还与谁有仇。
至于付光远……
乔卿倒不觉得他有这个胆子，敢把这种脏水都往自己身上泼。
付光远要真有这个胆子，他也不至于拍出那么无聊乏味的大烂片了。上映不到一周就提前下片，总票房不超过两百万，洗钱的都懒得找他。
“嗡嗡……”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乔卿回过神瞥了一眼，发现是封缙云打来的电话。
“喂，哥？”
“怎么回事？”
封缙云的语气略显凝重，但并不慌张。
“我也不知道，就觉得有些可笑，吃人血馒头这种名头居然都能扣在我头上，这些营销号还真是，贼喊捉贼。”乔卿笑了笑，倒是比其他人想象中的要轻松淡定太多，“哥你觉得呢？”
“这事儿，有点奇怪。”封缙云的感想果然也和他一样，“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些营销号的话术其实并不算统一，有的指名道姓说是你干的，有些则比较委婉一些，而且它们都不是一个派别的，像是有人匆忙之下找了一帮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引起舆论转移视线，却没有想过该如何收场。”
“没错！”
乔卿一拍大腿，感动道：“果然还是你懂我！哥，我倒觉得，付光远这次反而是摊上大麻烦的人，不然他绝对不可能刚上映不到一周，就说出要下片的话来。你说，我要不要跟他打个电话？”
封缙云沉默片刻：“你觉得，他会跟你说实话吗？”
“当然不会，”乔卿说，“但是我至少能试探一下他的口风，看看这件事背后究竟是个什么门道，也好过两眼一抹黑。”
封缙云对他的谨慎表示了赞同：“你说得对，那待会我把他的号码发你。”
乔卿一愣，随即控诉道：
“哥，你为什么要加付光远的号码？”
“……之前工作的时候加的。”
“那也不行！”乔卿大声道，“赶紧删掉！我不要跟付光远一起在你的联系人列表里，绝对不要！”
封缙云闷声笑起来。
“乔卿，你知道吗，”他悠然道，“你说这种话，让我觉得像是在商场跟男朋友耍赖买衣服的小女生。”
“…………”
“对了，早上那
个三明治，”封缙云像是没注意到电话那头的沉默一样，又自顾自地说道，“番茄酱很好吃。”
乔卿先是想了一秒为什么是番茄酱好吃不是三明治好吃，等反应过来后，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慢慢升温：“那，那个，哥，我不是故意……不不，我是说，我就是随手挤了一个图案，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但我想理解成这个意思，不行吗？”
听着耳畔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乔卿脑袋里一团浆糊，最后竟然慢慢地“嗯”了一声：“随……随你吧。”
他飞快地找了个理由挂断电话，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拍了拍脸蛋，让自己清醒一点，重新登录微博，开始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乔卿：“好热闹啊（吃瓜jpg）”
有时候，当事人的态度其实是对于粉丝最好的安抚，乔卿这条微博一发，舆论的风向立马就变了。
原本气势汹汹替他反黑的粉丝们立马变得平和起来，开始觉得自己居然为了这种低级泼脏水在网上跟人吵架，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还有谁不知道，这年头营销号都是收钱办事的吗？”
“这么大的指控，连警察都没权利在没调查之前就发声，谁给他们的胆子？”
“乔导说得对，跟这种纯纯为了流量博眼球的营销号真没什么好掰扯的，我有这时间还不如再去重刷一遍《解梦师》，看看电影里还有什么小彩蛋呢。”
“+1，我都重刷四遍了，每次都能发现乔导在梦境世界中埋藏的小惊喜！”
“别给这些低级黑眼神，我都快习惯了，每次有好电影上映，网上总要有一帮‘只有我不喜欢xxx’的扫兴人站出来唱反调。如果只是这样我还当他们是审美不同，尊重一下喜好的多样性，但是这次的黑子简直是离谱！”
“我刚才都快气死了，还以为他们是准备泼脏水把乔导送进去，现在冷静下来了，只觉得好搞笑。”
“确实很可笑，首先乔导是真抠门，真要请水军，他也是请水军宣传电影，《逐梦影视圈》那种大烂片，有什么可抹黑的？它本身就够黑了！其次就算退一万步，乔导真的失心疯了爆那个女演员的黑料，他事先不知道调查一下对方的背景吗？就算不知道背景，连对方死没死都不知道，未免也太可笑了！”
“不是，你们不觉得付光远发的微博其实门道很深吗？之前大家都以为他是在说乔导，但我刚才又看了一遍，怎么琢磨着背后其实另有其人呢？”
乔卿看到了这条评论。
他眉梢一跳，仔细思考了几秒钟，觉得这位网友说得还真有可能。
尤其是当他刷新了一下，发现这条评论已经彻底消失、直接被屏蔽删除了之后，就更加对这个想法坚信不疑了。
满帆风给他发了条消息：“微博我看了，有几个营销号说得确实过分。需要我帮你起草一份律师函吗？”
乔卿：“不需要，我把最跳的几个都记下了，等着后续看看，究竟是哪家的想要搞我。哦对了，老满，我记得你在警局有认识的人吧？能不能把那个奚梦莹自杀时报警人的笔录给我看一眼？”
他看着笔记本上的一串id号，哼笑一声。
“既然他们想要浑水摸鱼，那咱们就慢慢跟他们玩，一边赚着票房，一边放长线钓大鱼——看看到最后，急的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