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会议室内突然安静下来。
乔卿回过神,奇怪地看了神情诡异的众人一眼：“怎么都不说话了？”
“不，”刚才还拍桌子跟他当面争执的一位服装老师咽了咽唾沫，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我们只是突然想起来，对于一部电影来说,肯定还是以导演您的意见为主比较好，对不对？”
他看向其他人。
周围人疯狂点头：“对对对！”
乔卿“哦”了一声，试探性地问道：“那就按我的意见来？你们没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
刚才还固执得要死的人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乔卿觉得很奇怪。
但在他再三追问之下,其他人还是不肯告诉他为什么，甚至还有人委婉地劝他：“乔导,生气伤身,为了这么点小事不值得……”
“可我根本没生气啊？”
乔卿一脸莫名其妙。
剧组其他人纷纷朝他假笑：鬼才相信！
乔卿还真不是故意走神的。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关于半个月之后的候选人考核项目，是不是暂时还没确定下来？
角落里,正在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的三人突然不寒而栗。
因为是第一次考核,乔卿很善良地没有让老师们把全部课程都列入成绩评判，而是选出了几项他觉得比较必要的，让老师们“重点关注一下”。
其中,就包括了游泳和剑术两项。
剑术是古代班的重点考核内容,而乔卿把游泳也纳入考核范畴的原因很简单：它非常消耗热量,又不伤身体,对于刚进入训练基地的年轻候选人们来说,是减脂塑形的不二选择。
倒也不是没有学员抗议,说大冬天的太冷了不适合游泳，但谁叫乔卿请来的老中医太给力？
游泳前一通热身+出水后一碗热腾腾的姜汤灌下去，平时还有各种食补、针灸和拔罐帮助除湿气，各种养生大法齐上阵,上岸后不但不像他们预想中的那样会冻生病，身体居然还越练越好了！
就连夏情这个从前一来姨妈就只能靠布洛芬续命、脾气大到经纪人都受不住的小祖宗，最近的气色也肉眼可见地变得红润起来。
她虽然人瘦了，精神头却好了许多，就连看那只卷毛都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在乔卿来基地时，她还颇心情的主动八卦：“导演，这两天怎么没见到你人呢？你去干啥啦？”
夏情其实是想问之前热搜上乔卿“冲冠一怒为蓝颜”的事儿的，但她琢磨着，自己应该问得含蓄一点，毕竟人家是大影帝，这俩人好上了，就算乔导不在意啥都往外说，封影帝肯定也不愿意啊。
乔卿完全不知道她心里打着的那些小九九，他随口回答道：“忙其他事去了。你们呢，这段时间训练得怎么样？”
夏情立马把脑袋里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她得意道：“我现在能在泳池里游六
个来回了！”
闻言，就连乔卿都小小惊讶了一下。
这个成绩对于一向不爱动弹的夏情来说确实很不容易，怪不得最近瓜子脸又瘦了一圈，下巴都变尖了。
他鼓掌：“不错不错。那其他人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帮年轻人天天跟苟子鸣混在一起，”夏情表示她不屑跟一帮青瓜蛋子玩，“我只知道那几个女孩的成绩都还不错，挺努力的。至于男生，你可以去问苟子鸣和负责他们的老师。”
乔卿确实有这个打算。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未免太没意思了。
于是招手唤来摄像小哥，让他跟着自己去一趟男生宿舍。
夏情一听说他们要去突击检查，立马眼前一亮，嚷嚷道：“我也要去！”
她还从来没去过男生宿舍看过呢！
今天是周五，虽然按规定周日才放假，但由于明天就是第一次考核的日子，老师们难得体谅他们一次，把基础体训和课程集中安排在上午，给他们留出了半天的自由活动时间。
一般这种时候，女生们都会在宿舍里聊聊天，打扫一下卫生，晒晒被子什么的。但是男生？
乔卿想起自己大学时期，那帮懒到在拼夕夕上99买一堆一次性袜子回来的邋遢舍友，觉得以大部分男生的卫生习惯，大概率是不会想起来晒被子这件事的。
男生宿舍在三楼，他和任劳任怨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小哥一路爬上楼梯，结果刚到二楼，就听到楼上传来好一阵尖叫和欢呼声——
“在干什么……”呢？
乔卿的笑容一直保持到他踏上三楼的平台、看到一群正在玩“阿鲁巴”的二十多岁大龄小学生为止。
他果断转头，用手挡住了摄像头来了个物理马赛克：“别拍别拍，回头剪辑的时候把这段删掉啊！”
摄像小哥：“……好的导演。”
“乔，乔导好，夏情姐好。”
一见乔卿导演和夏情姐都到了，一群玩疯了的大小伙子们赶紧把那名受害者放下，齐齐向着两人打招呼。
经过半个月的训练，这群年轻人无论是从体能、身形、仪态还是精气神，都有了由内而外的变化。
他们望着乔卿的目光更加自信坚定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拔”了出来，哪怕身上穿着的都是冬日臃肿厚重的衣物，也丝毫不能掩盖那种出众的气质，连眼睛都比原先清澈明亮了许多。
乔卿扫了一眼，在内心暗自满意点头。
他相信，这种变化只是初步的。
等到三个月之后，这些年轻的男男女女，都将会迎来一场破茧成蝶的蜕变！
“都忙着啊，”他笑着调侃，一时间说得在场众人都眼神闪烁起来，“对了，子鸣哥人呢？”
“他应该是在宿舍练字。”有人赶紧回答道。
“练字？”
乔卿眨了眨眼睛，想起来了。
书法也是古代班的课程之一，但
并不是必修课。他之前好像还跟苟子鸣说过，电影中那一幕会去书法协会请专业人士来写，用后期p上去，他只需要学习一下握笔的姿势就够了。
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开始练字了吗？
乔卿说：“走，去他宿舍瞧瞧。”
他带头走向苟子鸣的宿舍方向。后面是摄像小哥和夏情，以及一群浩浩荡荡的吃瓜群众。
作为男主角，苟子鸣在基地是单独住一个宿舍的。
但他的特权也仅有这一项，其他的时候，他甚至还要付出远比其他候选人多出两倍至三倍的努力，去接受来自专业导师的培训。
“叩叩。”
“子鸣哥，是我，”乔卿在外面说道，“我进来啦？”
他一边说一边推开门。
苟子鸣果然在宿舍。他的宿舍很有个人风格，个人物品收纳妥当，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四面墙上还挂着几幅墨迹未干的书法作品。
根据字迹看来，男人最近确实在练字上下了大功夫，这才半月的功夫就已经能看出来笔锋了。
但现在他却没有在练字，而是在调吉他的琴弦。
抬头看到宿舍门口挤着的乌泱泱一大群人，抱着吉他、只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的男人脸上不禁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情。
他问出了和之前乔卿一样的问题：“乔导，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来看看你在干什么。”
乔卿推开门，露出被挤到后面的悲催摄像小哥。
摄像小哥努力钻出人群，嘿嘿笑着点头跟苟子鸣打了声招呼：“子鸣哥好。”
因为性格比较稳重，人品又好，苟子鸣在整个剧组都很受欢迎。见那么多人都来了，他作势要放下吉他起身招待他们，但被乔卿阻止了：“没事，你继续干自己的事儿就行，我们只是好奇来看看你在干啥而已。”
“可我这宿舍太小了，估计坐不下你们全部，”苟子鸣原地扫了一圈，试探性地问道，“乔导，要不我们去大厅？我可以给你们弹一首我刚学的曲子。”
“不了，就这样挺好的。”
乔卿表示人多挤一挤才有气氛。苟子鸣只好坐回床上，让他们找地方随便站，不介意的话直接盘膝坐地上也行。
“你会弹什么曲子？”乔卿凑过来，兴致勃勃地问他。
苟子鸣老实道：“就一首，《小星星》。”
“…………”
看来还真是刚学。
不过人多的好处就是无论弹什么都有人捧场，气氛一到位，哪怕苟子鸣的《小星星》弹得也不太熟练，大家还是很热情地纷纷鼓掌：“弹得很好！”
“不不，真的很一般。”苟子鸣被他们夸得耳朵都红了，他说，“我是看乔导几年前转发到微博上的视频自学的，你们要的话我可以发给你们。”
乔卿随口道：“哦，那不是我转发的视频，那就是我自己弹的。”
苟子鸣睁大了眼睛，惊讶道：“导演你还会弹
吉他？”()
我可是华影吉他社的社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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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情忍不住在旁边插嘴问道：“导演，你不是说你还选修了第二专业，又去隔壁学校听法学系的课程，还参加了学生会吗？你大学那会儿究竟干了多少事啊？”
“还好吧，”乔卿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我不喜欢呆宿舍，绩点也很一般，及格就行。”
“那也很强了好吗！”
大家纷纷起哄让导演来一首。
乔卿无奈，只好从苟子鸣手里接过吉他。
卷发青年很随性地盘膝在宿舍地板上坐下，随手拨弦，嘴里轻轻地哼着悠扬的小调。
冬日的天光自窗外斜照进来，在他低垂的纤长睫羽在眼下投射出一片小小的晃动影子，那张白皙清俊的脸庞好似水墨画的宣纸，被光影渐渐晕染出了立体的明暗层次。
整个宿舍渐渐安静下来。
当乔卿不笑也不说话、专注地做某一件事情的时候，平时被他强迫症工作狂表象迷惑的众人才会恍然发现，这个年轻导演的身上，有一种令人着迷的气质。
这种气质，还有一个更为大众所熟知的别称：
个人魅力。
电影就是造梦的过程，无论是此时此刻在这个房间里的人，还是外面那些即使在他们休息时也在连天加夜地搭设场地、修改剧本、制作道具的工作人员，都是在为了完成这个浩大工程的一部分而竭尽自己的全力。
但把他们聚集在一起的人，是乔卿。
他为他们构建出了一副足以令人目眩神迷的蓝图，一个瑰丽而神奇的梦境，使得所有人都为之魂牵梦绕。
他看到的景色究竟是什么样的？他想要讲述的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又是怎样的信念让他把那么多人召集在一起，去将这个看似不可能的梦变为现实？
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在这一刻，他们只是安静地听着这首曲子，享受着冬日午后难得清闲的时光。
虽然旁边的摄像小哥十分尽职尽责，但苟子鸣还是举起了手机，把乔卿弹吉他的过程全程录了下来。
他把视频上传到了自己的朋友圈，配文：
“宿舍的私人音乐会~乔导的吉他弹得真不错，不愧是华影校草！”
视频中，盘膝坐在宿舍地板上的卷发青年抱着吉他，在拥挤的人群中低着头静静弹奏，冬日柔和的暖阳钟情于亲吻他俊朗的脸颊，像是给这个年轻人打上了一层柔光，整个画面宁静和谐，宛如一副笔触细腻柔和的古典油画。
正巧在刷手机的封缙云愣了一下。
他默默点开视频。
正巧路过看到弟弟手机上画面的封晴雨脚步一顿。
看了一会儿视频后，她发出一声幸灾乐祸的嘲笑：“某些人啊，看来是要被老同学弯道超车了。”
封缙云没搭理她。
他紧抿着唇给苟子鸣点了个赞，看在乔卿的面子上。但越想心里越不是个滋味。
() 他甚至都不知道乔卿会弹吉他！
“你最近不是难得有时间了吗？”封晴雨见他神色纠结，不禁发出了灵魂质问，“为什么不去他剧组探班？”
封缙云低落道：“我是有这个打算，但之前他委婉地邀请过我好几次出演他的电影，我都没正面回答，最近他因为发了那条帮我怼人的视频，又正处于风口浪尖上，我怕这时候再去探班，那些媒体会说得更过分。”
没有哪个导演愿意被人说，自己的电影是靠抱人大腿蹭热度才火的。
封缙云正是因为很清楚乔卿的才华，所以才会选择主动避嫌。
但封晴雨却骂他：“你傻啊！先不说人家根本不会在意这些，要是真的在意，他就不会发那条视频了；就算乔卿真的借你影帝的名气宣传这部电影，那又怎么样？蹭热度这种事情在娱乐圈少见吗？”
“好的作品，只有先被大众看到，才能有接下来的一切可能。如果一部电影上映后票房大卖，好评无数，那无论那个导演是用了什么手段宣传，到时候，所有人都只会记住他的成功！”
封晴雨摇摇头：“缙云啊，这点乔卿比你看得明白多了。你看他像是在乎自己名声的人吗？”
封缙云沉默片刻，不得不承认，封晴雨说得没错。
乔卿身上，确实有一种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目的的狠劲儿。
尤其是在搞事业的时候，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我明白了。”封缙云不是固执的人，很快便改变了想法，决定让乔卿好好蹭一波自己的热度，“如果这样能帮到他的话，我很乐意。”
封缙云要来探班了！
考核日上午，在从剧组其他人那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乔卿是懵逼的。
他前段时间才刚刚结束了和服装部门的战争，目前正在和道具组激烈battle。争论的议题是关于电影中重要道具、也就是男主佩剑的设计方案，每天光是电话就能打上百个，吵架吵得脑袋都大了。
哪里还有空关注微博？
而且乔卿不太明白，封缙云来探他的班，为什么还要发微博？直接给他打个电话不就成了？
他觉得这事儿有蹊跷，赶紧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封缙云还真的发了一条微博他：“听说乔导最近在筹备一部很有趣的新电影，导演乔卿，欢迎我过来探个班吗？我个人很好奇全息电影的拍摄过程。”
底下的评论是各种“你俩怎么回事秀恩爱都秀到我们面前了”、“得得得知道了你俩约会去吧等电影上映了再喊我们”之类的怪话。
乔卿没当回事，只觉得这群粉丝大概是无聊，见谁都礼貌嗑一口。
反正他和封哥清清白白得很。
但看到这条微博，乔卿立刻明白了封缙云这是在干什么——他封哥是在为他的电影打响名声呢！
用心良苦啊！
乔卿想着想着又被感动到了，赶紧上线回复道：“好好好，我
代表《解梦师》剧组，随时欢迎封哥来探班！”()
然后退了微博，又立刻给封缙云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他这边好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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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缙云温和表示今天就可以，只是不知道乔卿这边有没有空。
乔卿坐在男更衣室里，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准备第一次考核的年轻人们，果断回答：“有空！不过今天大家都不在基地，这样吧封哥，我把定位发给你，你直接过来就行了。”
挂断电话，乔卿立刻把游泳馆的定位发了过去。
封缙云到地方的时候，泳池中的比赛已经进展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没参加比赛的人聚在泳池边上，嘶声力竭地为正在考核的伙伴加油呐喊，以致于根本没人注意到大名鼎鼎的封影帝出现在了入口。
乔卿是第一个发现的。
自挂断电话之后，他就一直在心里估摸着时间。
虽然手机没响，但他恰好抬头向那边张望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穿着黑色羽绒服的高大男人，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封——”
“嘘。”封缙云竖起食指，远远地冲他做了个手势。
然后高大英俊的男人勾起唇角，大步走过来，并肩和乔卿站在泳池的角落里，远远地看着他们比赛。
泳池中，无论男女，都是统一着装。
女生是白色的连体泳服，男生则是黑色的泳裤。样式很普通，但依旧遮挡不住那玲珑有致的线条和精壮的躯体，年轻人旺盛的荷尔蒙即使两人身在岸上，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都是不错的后辈啊。”封缙云感叹道。
但乔卿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语气有点怪怪的，他赶紧动用自己聪明的脑袋瓜琢磨了一下，联想起封缙云出道前的经历，顿时恍然大悟——
封哥这是触景生情，怀念起曾经在游泳队训练的日子了！
“这些年轻人都是业余的，才培训了不到半个月，哪能和封哥您这种泳池老将比呢，”他自觉自己找到了封缙云突发感慨的原因，连忙奉上马屁，“要不，待会您指导一下他们？”
“老——”
封缙云噎住了，缓缓转头。
“乔卿。”他的语气真诚。
“哎！”
乔卿立马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微微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封哥发表重要讲话。
“刚才我看到摄像机了，”封缙云诚恳建议道，“在镜头面前，要不，你还是尽量少说两句？”
“…………”乔卿有点委屈地闭上了嘴巴。
明明他没说错什么吧？
封缙云见他真不讲话了，又开始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似乎有点儿过分，于是连忙哄他：“开个玩笑，别在意。虽然我退役很久了，不过指导一下他们还是没关系的，这边的游泳馆卖泳裤吗？”
“有有有！”
乔卿瞬间把刚才的事儿丢到了脑后，马不停蹄地喊人去给封缙云买游泳装备去了。
“今天天气有点儿冷，没事吧？”他还关切地问道。
“这点温度还不算什么。”
封缙云笑了笑，拿着泳裤去了男更衣室。
但当他拉开羽绒服拉链，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棉质短袖时，身体却突然一僵。
注意到封缙云格外有存在感的视线，乔卿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在看到门口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时登时竖起眉毛，瞪眼骂道：“人家封影帝换衣服，看什么看！一群变态，出去出去！”
等把人都赶走了之后，他心安理得地抱臂靠回了衣柜上，两眼继续直勾勾地盯着被男人饱满胸肌撑得紧绷的黑色短t恤，还主动安慰道：“封哥，那些人都走了，放心，现在没事儿了。”
封缙云：“…………”
不，他觉得很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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